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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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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老天爷也在为一条逝去的生命难过,除夕夜的这天,竟然下起了大雨。

    陈遂在厨房煮了点热汤,只放了莴笋叶和盐,他端着汤坐在沙发那里没什么胃口的喝着,房间只开了展小夜灯。

    昏黄的灯光和屋外狂风大作的暴雨天气相衬,屋内显得愈发宁静起来,他窝在沙发上凝视着手上的巧克力出神。

    下午的时候女孩的家人有过来收拾遗物,哭天抢地的;房东也赶过来,骂她缺德,两人为了房租的押金还吵了一架。吵闹只持续到晚上,雨下起来后,就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

    良久,他打开包装盒,打算尝一下女孩最后吃到的这颗巧克力是什么味道,忽然响起了几声短促的敲门声。

    这么晚又是除夕夜,谁会来找他?

    他放下巧克力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的时候屋外的寒风席卷进屋里,冷的他浑身紧绷起来。

    屋外站的是消失了许久的沈星河。

    他浑身湿透,在门口滴滴哒哒的淌着水,身上穿的还是他那件衣服,头发都被打湿,额前的头发弄到脑后,露出了额头,左边眉骨上方的位置有一处圆形的伤疤,和他身上的伤痕一样痕迹很淡。

    眼睛也变得和以往不一样,是金色的竖瞳。他站在门口冷着脸不说话,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和陈遂印象中的沈星河很不一样,他不由自主的感到紧张,一整天没说话嗓子有些发干,他清了清嗓子想问他怎么来了,但沈星河先他一步开口:“我歇会儿就走。”

    说完也不管陈遂反应,直接挤开他进到屋内,他在门口左右看了看,就这样浑身淌着水一头栽在了陈遂床上。

    !!

    “等一下……”已经来不及。陈遂手忙脚乱的关上门。

    “你先起来,被子湿了就没法睡了!”他急急忙忙的过来把人扶起来,但他似乎昏睡过去了,毫无反应。陈遂只得将人搬到沙发上。

    地上湿哒哒的,被子也湿了,陈遂站在被弄乱的房子里发愁,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给沈星河找了套干燥的衣服换下。

    换衣服的时候他扭开头不太顺利的给人换好,尽可能的没有碰到对方。换好衣服又去把湿掉的被子挪在椅子上,他摸了摸床单,还好,没有弄湿。

    淋了雨肯定会冷,这么想着他从柜子里翻出他唯一的一套珊瑚绒床单给套上,所幸还有一床被子,不然今晚就惨了。烟灰蓝的床单被套一换上,光是看着就感觉暖和不少。

    他又找来毛巾帮沈星河擦头发。他的头枕在沙发扶手上,一米九的个子委委屈屈的缩在双人沙发上,陈遂擦了一会儿就拿吹风机帮他吹头发。他还是听蔡阿姨说的头发不吹干睡觉会中风,此次以后养成了洗完头一定要吹干的好习惯。

    他先是在自己手上试了试温度,然后才去吹沈星河的头发。这个人看着脾气臭的要死,但头发还挺软的。一边吹一边想起他额头上好像有疤,就凑近了点看,确实是,不太规则的圆形,比他的皮肤颜色略深一点,不过手指摸上去很平滑,以陈遂这些年的经历,他只想到这也许是胎记。正研究着沈星河突然睁开了眼,还是那诡异的金色竖瞳,冷漠的看着他。

    陈遂收回手,“你醒了?”

    沈星河在昏睡中隐约感觉到头顶传来温热的风,有人用干燥的指腹轻触他的额头,出于警惕的本能他强打着精神睁眼,但很快又抵不过睡意再次睡去。

    发现他把眼睛又闭上了,并且尝试着叫了几次也没有反应后,陈遂放弃了叫醒他。

    他关了吹风机,任由他躺在沙发上,自己去洗漱。

    躺回床上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终于还是不忍心,爬起来查看了下沈星河的情况。他拿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很冰,没发烧,但是太冰了;又碰了碰手,也是冷的,只好把人搬到床上,塞进温暖的被窝里。

    小时候睡惯了大通铺的他,没有多想,也钻进了被窝,沉沉睡去。

    托沈星河的福,他下午那些不好的情绪多少有些散去,本身年纪也不大的少年,身上却总带着和年龄不相符的稳重,常常让人忽略他的年纪,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显出点稚气来。

    窗外雨声渐停,迎接新年的烟花鞭炮声却逐渐大了起来。但屋内睡得沉沉的两人浑然不知,陷在各自的梦里。

    沈星河做了个混乱的梦。

    梦里的他一会儿是条黑蛟,一会儿又是人类的少年模样。

    “临渊,风云大会召开在即,你怎么还有闲工夫在这里喝茶?”一位鹤发童颜的道人,身着白色里衣,外罩灰纱道袍,手持雪白拂尘踏云而上。一落到半山腰的院落中,就对正在悠闲喝茶的好友问道。

    “吴颜兄又不是不知,我门下无弟子,这风云会是各派优秀弟子参加的,与我何干?”临渊倒了杯茶给他,不解道。

    “话是这么说,只是此次有人算出,将有不祥降世,恐引祸端,各派都想请你出山来主持此次大会。”吴颜真人喝了口茶,看向好友,等他的回答。

    那人不紧不慢的喝着茶,看了眼好友:“你莫不是替他们来做说客的?”

    “当然不是。”吴颜真人急了,“我自然是知道你无意参与这些门派的纷争。早就替你回绝了。只是……”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还听闻,那不祥之物是条黑蛟,还叫你捡了回去?”他语气不太确定,又有些好奇。

    闻言临渊浅浅的笑了一下,并不回答,只是打趣好友:“吴颜兄,修道之人最忌三心二意,你怎的还听起了闲言碎语来?”

    “还不是因为跟你有关!你快别卖关子了,是不是真的?”吴颜真人一甩拂尘,不理会好友的打趣,追问道。

    临渊抬起左手,拉起宽大的袖口,手腕上一条黑蛟缠了三圈,四个爪子蜷起,额头位置有两个凸起的小红点,角还没长出来,此时正把脑袋搁在他的腕关节上睡觉。

    “喏,在这呢。”

    “这!你怎么还真把它捡回来了!各派都说要杀了它,你小心惹上麻烦!”吴颜真人惊的茶也顾不上喝了,站起了身凑近点看。

    “这么个小东西能是什么祸害,你小声点,它睡觉呢。”临渊不以为意。

    吴颜真人还欲再劝,那睡着的小黑蛟似乎被吵醒,睁开金色的眸子冲着吴颜龇牙,弓起身子摆出攻击的姿势。

    吴颜真人借机指着它劝好友:“你看,还这么凶!一点都不通人性!”

    “你吵着他了。”临渊食指点点小黑蛟的头,放柔声音道:“没说你坏话,睡你的觉去。”他对黑蛟说完便放下袖袍继续给吴颜真人倒茶。

    “你就放宽心,还是想想今年的风云大会你派哪些弟子出席吧。”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被吵醒的黑蛟顺着他的胳膊攀肩头,从临渊的衣领里探出头来,它视线有限,看不全这人的样子。

    只看到那人喝了口茶,茶水沾在嘴角。小小的黑蛟爪子撑在他锁骨上,盯着那滴晶莹的茶水,好奇的歪着脑袋看了看,然后吐出信子舔了上去,茶水浸入舌尖,茶香四溢。那是他尝到的人间第一抹味道,从此烟火缠身,坠入红尘。

    他梦中那人身上,总有茶香萦绕,他看不清那人样子,只记住了这茶香。有时他变成小孩儿模样,跟在那人身后。

    那人带他下山,垂下手来给他牵着,带他逛人间的集市。人多的地方总是热闹非凡,他见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喝过好几种茶水,但他始终觉得第一次尝到的那人嘴角的茶味道最好,因此都不怎么喝,多数时候是那人怕他渴,端了茶杯放他嘴边,他就浅浅的喝上一口。

    那人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带他去茶馆坐坐,这好像是他的习惯。茶馆里有时有人说书,有时有人唱戏,他都没听进去,只是被那人抱着放在膝上,专心致志的玩他的手指。

    有次集市上,那人买了路边商贩做的红彤彤的糖葫芦给他吃。

    他那时对一切都新奇极了,接过来就“啊呜”一大口咬下一个来,在嘴里没吃两口又“呸呸”的吐掉,又酸又甜难吃死了。但下次见到又要吃,没吃两口又吐掉。那人每次都给他买,也每次在他吐掉之后,弯下腰来拿雪白的帕子替他擦掉嘴边的糖渣,声音里带着笑意的吓唬他:“再吐掉,下次就不给你买了。”

    可一直到很多年后,黑蛟变成俊美少年,他每次独自下山回来,还是会给他带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但梦里多数时候,沈星河都是黑蛟的形态,挂在那人肩上,手腕上,或晚上睡觉时缠在那人腰上。

    他周身冰凉,只有贴着那人,才沾了点人气,像个这世间普通的活物。

    所以他就朝那温暖处贴了过去。

    陈遂身上刚暖和,旁边的沈星河就贴过来,冻得他一激灵,迷迷糊糊中往旁边让了让。

    但他又不依不饶的贴过来,让了几次,床只有这么大,陈遂退无可退,只得忍着冷任由他把手搭上来。

    这人不会是怕冷吧?迷糊中陈遂还想到了这点。但很快困意大过一切。他的体温慢慢传给身旁之人,那人身上也渐渐暖了起来,睡得安安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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