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崇应市老城建设路，凌晨三点多，一男子拦了辆出租车。
“新兴区桂亭小区。”他上了车后座，报了个地址就不再说话。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这人低着头，看不清样子，看起来不太想与人交谈的样子。这样的客人他遇到不少，但今晚上就是感觉有点不太对，他没开动车子，看着后视镜问：“新兴区离这儿可远了，在新城那边呢，小伙子你那么晚去那儿干嘛？”
那男人抬起眼从后视镜里回视过去：“回家。”
“哦，这样啊……只是我快交班了，这过去有点远啊…你看…”司机师傅想找个借口让他下车。但这人以为他是想坐地起价，真令人反感，他心想着皱头微皱：“200块，不用打表。”
“这…我也不是要讹你，唉…行吧。安全带系一下。”司机师傅犹豫再三，还是妥协，毕竟给的路费很诱人。
一路无话，司机师傅在他下车后没有停留就把车开走了，这人下了车，一路进了小区，来到其中一栋的顶楼，进家门前他谨慎的环顾了四周，确认没被尾随才开门进去。
房间是两居室，很宽敞，房间里东西特别少，有许多特别旧的木箱子和一些书放在角落。
客厅放电视的位置被布置成神龛，上面只摆了一朵看不出材质的花，
花前有个小香炉，里面装满了糯米。
这正是从梦里出来的陆生，他疲惫不堪的换了件衣服，腰后的剑拿下来放在木箱上，随手从木箱上拿了本书翻看起来。
突然一道女声响起，缓慢又充满诱惑，那声音问他：“这次可有收获？”
“嗯，好像找到你说的那个人了。”陆生收起书，简单的将梦里的事说了说，拿起一根细香点燃了，在神龛前拜过后插着香炉上。
“跟着他，把他要找到东西抢过来。”
想起沈星河的身手，陆生面露难色：“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呵~”那女声轻轻一笑，听的人身子都要酥了，她娇嗔的说：“急什么，不是还有我嘛。你看，你按照我说的不就找到你前世留下来的东西了吗~”
陆生闻言看了眼角落里的箱子，他的障叶和刀都是在这些箱子中找到的。里面还有些书，晦涩难懂。
“你现在可能还什么都想不起来，相信我，你按我说的做，将来必定能轻而易举杀了他。他现在就是个空壳子，你跟着他，总能找到机会下手。”那声音充满魅惑，陆生叫她一说，也觉得那沈星河不是那么难对付了，就点头应下，跟踪那人他目前还是能做到的。
……
陈遂这一觉睡得沉，可能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他再次醒来时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爬起来看天已经黑了，他的床正对着窗户，左手边是衣柜，右边是双人沙发和茶几，窗户下是一张大桌子和椅子，手机就放在沙发上。他伸手够着手机接了电话，是蔡阿姨。
“遂遂，你好点没？姨姨给你炖了点骨头汤，正要给你送过来呢，在你们小区路口碰到一小伙子问路，也是来找你的，叫……你叫什么名字？”电话里声音离远了点，应该是在问旁边的人。
“吴乌雾，阿姨我叫吴乌雾。”那头传来积极的回答。
“哦，是个叫什么五五五的圆脸小伙子。你认识吗？”电话里声音又大起来，应该是将手机又放回到耳边，隐约还能听到那头吴乌雾说自己脸不圆。
“认识，麻烦蔡姨了，你带他过来吧。”
“那好，姨姨一会儿就到哈，你先休息。那什么，五五五，你跟我来吧。”
挂完电话陈遂坐起身，把家里灯打开，拄着拐杖去拿烧水壶烧热水。又翻出两个杯子放了点茶叶在里面。茶叶是从徐阿姨那里买的，听说是她们老家自己摘得茶叶炒的茶，陈遂不懂这些，但是他喝过觉得好喝，就从徐阿姨那买了些。
徐阿姨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城里，小孩要读书，她干好几份活，晚上下班还要出宵夜摊，春天的时候会去老家收茶叶卖。陈遂在她那里买过好多东西，都是又实惠质量又不错的。
水还没烧好，门外就传来了蔡阿姨的声音，陈遂赶在敲门前把门打开，一个身影飞快的跑过来：“学弟！你还记得我吗学弟！”
陈遂接到电话时就挺诧异他会找过来，这会儿看到他胳膊上缠着纱布，侧身让了让，点点头说：“嗯，吴学长。”
“呜呜呜……太好了，我生怕你不记得我了！”
“诶诶，让让让让，堵门口干嘛……”蔡阿姨挤开他，责备的看了眼门口的吴乌雾，伸手去扶陈遂。
“遂遂你快去坐的，你这腿不能乱动的，小心骨头长歪。喏，坐好，要拿什么跟姨姨说。你先尝尝这汤。”她扶着陈遂到沙发上坐好，又拿出个保温饭盒来，打开盖子的一瞬间屋子里就飘出了香味。
“哇，好香！”还在玄关处换鞋的吴乌雾没忍住说道，地上只有双灰色拖鞋，他穿了跑过来看，再次发出惊叹：“哇，真的好香啊，是海带龙骨汤！”
“香什么香，没你的份。遂遂你都喝完啊。”蔡姨白了一眼吴乌雾，起这么怪的名字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还烫什么头发，啧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又将目光转回到低头喝汤的陈遂身上，看看，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嘛，头发没有五颜六色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多好。
天生自然卷的吴乌雾全然不知自己在蔡阿姨眼中被划分成了不良青年，他有一肚子话想跟学弟说，但碍于蔡阿姨在，又不好说，总共就是个双人沙发，他还没地方坐，站旁边眼巴巴看着陈遂喝汤，心里祈祷着这个很凶的阿姨快点走。
陈遂喝了口汤抬头跟蔡阿姨说：“蔡姨你这手艺，怪不得严工最近吃胖了。”
“哈哈哈哈，可不是嘛，我就说他最近胖了，他还不承认。”蔡阿姨一听这话高兴坏了，嗓门就大起来：“你喝你的，不用管我，哟，这茶杯是给我们准备的吗？是不是还烧着水呐？你这孩子真是，腿都动不了了还干这些，你坐着，我泡茶去。”蔡阿姨说着起了身，去厨房那边拿烧水壶。
“学长你坐。”蔡姨一走陈遂就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吴乌雾，他自己拖过书桌前的椅子，刚想坐又想起什么，也艰难的跟去厨房那边，没一会儿拿了个碗回来。
“你尝尝，很好喝。”他从保温盒里盛出一碗汤递到吴乌雾跟前，又将自己那碗拖过来。低头喝了一口。
吴乌雾激动的情绪被这碗汤转移了些许，他喝着汤，还是忍不住压低嗓子问：“学弟，我们发生的那些是真的吧？不是我在做梦吧？你看你腿是真的折了……我胳膊伤也在，我和我那些朋友说他们都不信，非说我是喝多了，我今天本来出了医院就要来找你的，但没找到你们系的老师，我在你们系蹲了一下午才问到你家地址……”他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坐他对面的陈遂点点头，轻声的回了三个字：“是真的。”
但没想到吴乌雾反应那么大，他激动的跳起来，在等水开的蔡阿姨听到动静回头看他一眼，他又乖乖坐下去，表情夸张的说：“我就知道不是我喝多了！！”
陈遂刚想回他，那头蔡阿姨叫他：“遂遂啊，你这茶是徐阿姨那里买的吧？”
“啊，是。”
“哎，你徐阿姨也是命苦，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不容易。”蔡阿姨一边倒水一边说着，水倒好她就翻开橱柜上摆着的一包白沙糖，随手往两杯里各加了些。
吴乌雾看着那杯加了足以致死量的白糖，还没喝就觉得齁，赶紧喝了口汤，还是这个好喝，这个阿姨太剽悍了。
蔡姨手上有常年劳作积累的厚厚的茧，端着两杯茶水过来也没觉得烫，把水放茶几上后她又去收拾厨房的垃圾，陈遂跟过来劝她休息。
“哎，没事，你这孩子也不容易，姨姨就是过来看看你。你手机买了吧，有啥事给我给你严叔叔打电话都一样的，别自己闷着不说啊。”
“嗯，辛苦蔡姨了。放着我来吧，这些我自己可以做。”蔡阿姨手上一刻不停的，厨房垃圾袋系好了她就打开厨房旁的门，后面有个小院子可以晒衣服，其实就是楼上阳台的位置，到了一楼这里就是阳台大的院子，外面还晾着衣服，见她要去收衣服陈遂连忙将人劝了回来。
蔡阿姨也没坚持，她嘱咐道：“那就先开着门通通风，不过睡觉前记得关上啊。”说完又环顾了房间看着也没什么要做的事了，就拎上垃圾准备出门。
“没事姨姨就回去了啊，那保温盒等你上班了再带给我就行，不着急啊。哦对了，你严叔叔向上头给你申请了半个月的假，你在家好好休息。还有刘阿姨她们早上还跟我问你来着，回头记得跟大家报个平安。你坐着吧，不用送了……”陈遂跟在蔡阿姨身后一边听一边点头道谢，蔡阿姨见他要跟出门送自己连忙把人往回赶。
“没事，姨姨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陈遂把人送到这栋楼的门口。
“诶，好勒，回去吧。”
“蔡阿姨慢走。”吴乌雾也跟出来，在门口喊了句。
谁知道上一秒还和蔼可亲的蔡阿姨下一秒就扯开嗓子冲他喊道：“五五五，愣着干嘛，把人扶回去啊，没看到腿不好使么！你这孩子真是的！”
“啊？哦哦对对对，学弟我扶你进来。”吴乌雾赶紧出来扶陈遂，蔡阿姨这才冲两人摆摆手走了。
“这阿姨好凶啊，我都说了我不叫五五五，她也不听。”吴乌雾小声抱怨。
“她没恶意的，你别在意。”陈遂解释道，往回走的时候他注意到吴乌雾脚上的拖鞋。
“你这鞋……？”是他的室内拖鞋？阿姨们来他家来的少，但每次他都没有让阿姨们换鞋，怕她们不方便，反正他睡前都会拖地，所以也就没让吴乌雾换鞋，没想到他自己换了，还把他室内穿的拖鞋穿出来了。
“啊？糟糕，让蔡阿姨一吓忘记换鞋了！”吴乌雾也反应过来，撒手就几步窜回门里，瞬间失去重心的陈遂险些摔倒，单脚崩了几步才维持住平稳，结果吴乌雾一回头发现他要摔，又过来扶，力道没把握好，直接撞上陈遂，陈遂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一下就被打破，终于不负众望的摔在了地上，还好受伤的腿始终抬起来的，不然这会儿可能又得去医院了。
“对对对不起，学弟我不是故意的。”吴乌雾手忙脚乱的将人扶起来。陈遂摇摇手，心累到不想说话。
“学弟你没事吧，这个腿痛不痛？要不要再去找医生看看？”回到家吴乌雾还在内疚不已，大有只要陈遂一说痛，他马上就要把人背医院去的架势。
“不痛，吴学长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陈遂瘸着去收了衣服回来，又把院子的门关上。十一月份了，晚上还是挺冷的。
“哦，没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顺便请你吃饭什么的。你在那里面救过我，我说过要报答你的，学弟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开口，我吴乌雾绝对……”
“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记在心上。你的手怎么样了？”陈遂打断他，想了个话题转移。吴乌雾果然就被带偏了，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自己就医的画面，期间陈遂怕浪费，就小口小口的喝着蔡阿姨泡的茶，时不时应两句，见他说累了就把另一杯茶水推过去，吴乌雾看也没看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然后就捂着嗓子咳起来。
“咳咳……我靠，好甜！蔡阿姨为什么要在茶里加这么多糖啊！！”
“是蔡阿姨老家的习俗，家里来客人就会泡杯这样的甜茶水给客人喝。”说着陈遂又喝了一口，他觉得甜度还行，不过没有巧克力好吃。
“这样啊，咳咳……真是奇怪的习俗，我头回听，真的有客人能承受这样的甜度吗？”话虽这么说，不过吴乌雾还是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小口，不行，还是太齁，他用没受伤的手捂着嗓子一脸痛苦。
“她们那个时候可能甜食比较少比较贵吧。”就用这样的方式来招待客人，又体面又不显得怠慢。
“嗯，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不是那么难喝了。”不过吴乌雾没有继续喝下去，他总算有点眼力见的发现陈遂悄悄的揉了好几次眼，这才站起身准备回去。
“学弟今天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休息吧，我明天再过来。”他坐在玄关那里换鞋，吃了药的缘故陈遂昏沉沉的，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跟过来：“吴学长你也先养好伤吧，不用过来，等行动方便了我请你吃饭。”
“不不不，说好了我请的，我先回去了啊，你睡吧。学弟明天见！嘿嘿……”卷发青年心情极好的走了，一看就没听进去陈遂劝他不用来的话。
这回家里没人了，陈遂把刚收回来的衣服叠好放回衣柜，又拿出套干净的睡衣裤，这套不是衬衫款式，上衣是套头的灰色长袖，裤子是深灰色宽松睡裤，都挺柔软的，就是一如既往的大，不那么合身。
找来塑料袋把左腿包了，艰难的洗完澡和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后陈遂终于感觉自己好受多了，他蹦过去院子晾衣服，回来的时候险些被屋子里的人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