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章
杜鹃从听见她的声音开始就焦急的想过来。可她看不见,动作没那么快,只是心急如焚的摸索着四周,从围着她的粗树枝上翻了过来,再循着声音来到冬云身旁,满脸血泪的小声喊了句冬云。
陈遂牵过她的手让她摸到冬云的脸,小姑娘一碰到冬云就整个人扑上去,她抱着冬云的头啜泣道:“你…你绣的帕子,真好看。从小你什么事情都做的比我好,我就知道你绣的一定也很好。”
“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冬云。”
“傻瓜……我是无颜再见你……”冬云在她怀里,轻声说道。
“我……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只要能再见到你,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杜鹃着急的说道,手在冬云脸上摸索着,替她擦掉眼泪。
“冬云,我们去找爹爹和娘亲吧。我想他们了……”
两人先是小声的哭泣着,说到这儿,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沈星河从树枝上跳下来,撤掉控制住冬云的树枝。他伸手扶起一旁的陈遂,陈遂低声道了句谢。两人没再说话,将时间留给了这一对命苦的姐妹,但有人哭的比她俩还大声。
陈遂忍了忍,终于还是无奈的拍了拍吴乌雾的肩,以示安慰。
哭声渐去,抱在一起的女孩身影渐渐变淡,不一会儿,地上只留一具骸骨。
杜鹃牵起冬云的手,脱离了躯壳,冬云终于可以正常的站立了。
她们看着陈遂几人将自己的骸骨收好,一起埋在桃花树下,连同纸兔子和手帕一起。待他们做完这些后,两个女孩手牵着手,向他们鞠了一躬,转眼身影就彻底透明看不见了。
但愿她们能与亲人团聚,不再为摘一个桃子而被人打骂;也愿受到欺辱时,周围的人不再视而不见,能有人出来帮帮她们。陈遂这样想着,仰头望了望开的正艳的桃树。
风吹起灼灼桃花,纷纷扬扬落下,落在树下人的肩上、头上。
“喂。”沈星河在后面叫他。
陈遂转过身,一个金色的物品朝他抛来,他伸手接住,是他家桌上的那种金币状的巧克力。陈遂刚想问梦醒是什么样子的,就看到那人缓缓一笑,比刚才的桃花还要美。于是陈遂就什么也没问,捏了捏巧克力,将它塞回睡裤兜里。
吴乌雾也刚想找他问要不要给她俩立碑,可是下一秒几人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梦醒。
……
陈遂是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的,醒来的一瞬间还有些恍惚,过了会儿才发现是在自己家中。他摸索着开了灯。
他以为自己做了场梦,但左腿疼的厉害,起身一看之前用来固定的树枝都还在,房间里只有他一人,并没看到沈星河的身影。
他就猜到这人一出来肯定找不着,这两千五可能打水漂了。
“唉……”有些心痛的叹了口气,他爬起来打开电脑,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距离他上班还有一个小时。他昨晚修手机,睡得晚,具体几点没注意看,但确实没过去多久,看来这一点沈星河没骗他,梦里的时间于现世来说就是一瞬。
他想登个微信去群里说一声请个假,但是得用手机确认。
“唉……”陈遂再次无奈的叹气,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哪里买手机,他这腿也得赶紧上医院,还得想办法联系上严工请假。他缕了缕思绪,决定起身去找公共电话亭。
把家里的拖把拆了当临时拐杖,脱掉脏了的睡衣套上一件灰色的连帽衫,把身份证和银行卡都揣好后,陈遂出了门。
没走几步就冒出汗来,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找到电话亭,这时候楼来传来咳嗽声,还有轮椅滑动的声音。
是住2楼的于爷爷,这个点还醒着?
陈遂改变计划一瘸一拐的进了电梯。来到陈爷爷门前时,门缝里确实透着光。他轻轻的敲了敲门:“于爷爷,你在吗,我是楼下的小陈。”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陈遂猜想有可能又睡了,就转身准备下去,这时候身后门开了,一脸阴郁的于健开了条门缝,从门缝里打量了他一眼,语气不太友善的问他:“大晚上的找我干嘛?”
“是这样的,我手机坏了,想借您手机打个电话请假。”陈遂又瘸回门前,给于爷爷看了看受伤的腿。
于健沉默了一会儿,冷哼一声把门打开来:“进来吧。”
陈遂道了谢跟进去,房间里有股不好闻的味道,是长久没有开窗通风和垃圾堆积的结果,但房间不乱,还算整洁。他没有过多打量房间,这不礼貌。
于爷爷家子女是有请保姆每天过来做饭的,有时候能看到保姆推着他的轮椅在楼下晒太阳,但行动不便长期孤身一人在家的人,脾气大多都不太好,保姆推了几次他就不愿意再出来了。
“电话给你,你自己打吧。”于健从卧室出来,将一个老人机递过来,语气硬邦邦的,像人人都欠了他五百万。
陈遂道了谢接过手机,乖乖的站在客厅离门很近的地方打电话。还好他记忆力不错,严工的电话他有记住。
打电话的时候于爷爷就在旁边,全程皱着眉盯着他,陈遂打完电话还手机他也不接。陈遂环顾了一下将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道完谢准备走,到门口的时候,于爷爷在身后问他:“你那腿,怎么断的?”
被女鬼打断的。但陈遂不能这么说。
犹豫间身后老人怀疑的语气更重了:“你不会是干了什么不好的事,被人打断了腿吧?”
“不是,只是睡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哼,最好是这样,不然警察来问我我会肯定会如实说的。”
“……”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医院吧,别不把腿伤当回事,老了就只能像我一样坐轮椅了!”于健将人赶出去后,又推着轮椅到了窗边,看到陈遂一瘸一拐的出了小区门才放下窗帘,接着去休息。
陈遂到门口时发现前面路边停了辆熟悉的垃圾运输车,车上严工看到他出来,赶忙下车过来扶他:“小陈,你这怎么弄的?怎么好好的腿还断了!”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严工你怎么过来了?”
“你蔡姨跟我都不放心,我过来看看,走,先送你去医院。”严工将他扶上车,自己也绕回来开着垃圾车去往医院。
“你别担心,今天先休息一天,你蔡姨说给你顶班。”严工边开车边接着说:“去中医院吧,那家的骨科大夫好。去年你蔡姨胳膊脱臼就是在那儿看的,那个刘大夫看的,好像是什么副教授呢,一下就给治好了。”
“嗯。”陈遂记得这事有听蔡姨闲聊提起过。
“不过这个点只能去急诊,你先去看看,有什么事联系我们。别见外。”
“好,谢谢严叔。”
“到了,这是侧门,从这里进去离急诊近,你自己能走过去吗?”
“能的,麻烦严叔了,您忙吧。”陈遂在门口等严工开车走了,这才去急诊区。
医院什么时候人都多。
他拿身份证挂号,排队,到他的时候就诊室里围了一堆人,护士喊了好几句不是家属的先在外面等着也没人动,都拿着单子围在里面希望能快点到自己。
陈遂才坐下没多久,医生询问了些问题,又看了看他的腿,就快速的开了单子让他先去拍ct。
陈遂就拿了单子一瘸一拐的从人堆里挤出来,要先交钱才能去做检查,他没法手机支付,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动取款机,跑去挂号区问护士。
那护士年纪看着不大,可能是来实习的医学生,她给陈遂指了路,看着他去取了现金,又一瘸一拐的去拍片子,过了许久拿了片子再瘸回来去找医生时,终于没忍住叫住了他:“诶,小帅哥,那边有共享轮椅,你扫码就可以用啦。”
陈遂顺着她手指看过去,角落并排放着几辆轮椅,每一个扶手那都有一个二维码。
“这个要收费吗?”
“要,不过应该不多吧,就几块钱。”那护士跟另一个值班的护士打了声招呼,走到他这边来,凑近了看果然很帅。
“谢谢,不过我没带手机。”陈遂礼貌道了谢,拿着一堆单子想去找医生,等片子出来等了很久,这会儿天都泛鱼肚白了。
“诶,没事,我帮你扫吧,你记得还回来就行。”女孩掏出手机准备去扫码,身后有护士打趣她:“露露,你干脆直接问人家电话号码得了,扫什么码呀。”
“你别瞎说,我是好心帮他。”
“谢谢,不过我这边快好了,估计也用不着。”
“行吧,那你拿单子先去找医生吧。”叫露露的护士撇撇嘴,把手机揣回兜里走了。
等到从医院出来时已经是早上了,门诊大厅前已经人满为患,街上也热闹起来,各种早餐店等满了人。
陈遂肚子有点饿,但治疗的费用花了他千把块,他心头都要滴出血来了,若不是怕骨头长不好成了瘸子,更加不好找工作,那么贵的费用他都不想治了。食物的香味传来,陈遂忍着饿去公交站台,看了看只有一班车到他家门口的公交站,就拄着拐杖坐下来等车。
等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裤兜里有东西。他摸出兜里的那块巧克力,有点化了,不过还是很甜很好吃。他含着一整块巧克力,腮帮子鼓起来,手上折着包装纸,不一会儿折了一搜小船出来。
心里头又默默的叹了口气,看到这巧克力就想到沈星河;想到沈星河就想到他坏了的手机;想到坏了的手机就想到还得去趟营业厅买手机,买手机就要花钱,就忍不住叹气。
……
从公交车上下来时他看了看街对面的营业厅,犹豫再三还是认命的过去买手机。挑了款最便宜的智能机,还送了个老人机。忙完这些到家一上午就过去了。他拿出昨天沈星河才吃了一口的炒饭,闻了闻没坏,就回锅里热了一下匆匆吃掉,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他吃完饭吃了医生开的药,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