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留给妈妈的一封信
屋内财神画旁的挂钟“当，当……”响了十二声。
程诺抬头看了看钟表，母亲还有没回来，担心了起来。
以往母亲在夜市摆摊，差不多十点左右就回家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他穿好衣服，准备去夜市找母亲；刚锁好门要走，听到有人开大门：
“妈？”
“诺诺，你帮妈抬一下包。”
程诺跑过去打开大门，帮母亲推回车，取下了包；看到母亲一手托着腰就问：
“妈，你腰怎么了？今晚咋这么晚才回来？”
“没事，扭了一下。”
程诺没再问下去，若有所思的站了一会儿，抱起袜子包回了屋。
他今天早早交了车，买了些排骨，回家给南芳做了一道糖醋排骨。
南芳看着盛上来的排骨开始嗔怪：
“现在排骨那么贵，你就不能省着点花？”
“啊呀，妈，你辛苦这么久了，我特意给你做点好吃的。”
“我不吃……”南芳眉头一皱，啧了声，担心自己语气重了，程诺心里不舒服，缓言道：
“以后别乱花钱，妈又不爱吃肉；你吃了药没？按时把药吃上。”
南芳洗完手坐到了饭桌前。
“吃过了，妈……”程诺说着顿住话头，看向南芳。
“怎么了？”南芳问。
“你说我会不会是尿毒症，如果是的话……”程诺观察着南芳的反应。
只见南芳听到“尿毒症”时一怔，又重新开始吃饭。
程诺继续说道：“我一个同学得了尿毒症，换肾花了挺多钱。”
“不管是啥病，妈也给你看好，”南芳情绪有些激动：“你别胡思乱想，天塌下来有妈呢！”
程诺看着南芳头上增多的白发，眼眶就红了：
“妈，我多希望天塌下来是我给你撑着。”
“妈将来养老还指望你呢。”
程诺不想南芳看到他难过，起身到厨房烧了一壶热水，一会儿给母亲泡脚用。
饭后，南芳边泡脚，边想起了今天被车撞的事儿，心有余悸。
车主要打120，她阻止了，感觉身体没啥大事，觉得谁也不容易。
人群中的一位记者很欣赏南芳的行为，和她进行了沟通；好奇的问她为什么倒地的第一时间说的是“我的肾还有用”？
“我儿子得了尿毒症……”
钟表“当”响了一声。
程诺看到南芳睡了，关好了里屋的门，打开台灯，取出了纸和笔。
钢笔笔尖在纸上来来回回……
妈：
记得我15岁那年我爸入狱，咱们家的生活就比较难。
那年你带我去商场买过年穿的衣服，结果被光头老板误会，以为我偷了衣服。
光头打我时，你扑上去和他撕打。
可你哪是光头的对手，被光头拽着头发几个耳光就倒在了地上。
你也没顾得疼，起来就护着我。
后来光头把你绑电线杆上，让你交出偷的衣服，可我们没偷去哪找衣服。
光头说如果你不承认就打我。
结果你承认了。
我当时不理解，以为你真的偷了衣服，回家找了很久却没找到新衣服。
后来才明白了，如果拿一个孩子去逼一个母亲，别说是偷东西她会承认，就是杀人她也敢承认。
当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不再被别人欺负。
所以我努力学习，想改变咱们家的现状。
可生活总是这样，从来不会按照我们的意志而改变她的初衷。
生意失败后，看着你还要为我还债时，我的心在滴血。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什么要连累你一起受罪。
其实，我有预感自己得了尿毒症，我们一个大学同学就得的这病，我和他的症状很像。
当我看到你从卫生间出来哭红了眼，就猜到了。
能让你落眼泪的事不多。
你说：“万一不是贫血，而是更严重的病，需要做手术呢？”
我知道你担心我不配合治疗，所以想让你心宽些。
晚上吃饭时，我试探的问了你“我是不是尿毒症”时，你的反应确定了我的猜测是对的。
其实我可以直接问，但就是说不出口，感觉你想一次就会难过一次。
感觉不提这事，好像就会没事一样。
可是，妈妈，现在我们必须得面对现实了。
为了给我还债，你已经和所有的亲戚借过了钱，搞得亲戚都不敢靠近咱们，好像怕传染了“穷病”似的。
如果我开始透析，如果我做手术，钱从哪里来？我真的不忍心再让你为难，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你为我操碎了心。
妈，这样即使看好了病，我心里也会背负很多东西。
人最怕的是心里苦。
你的养育之恩，我这辈子可能没法报答了，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再做你儿子。
我走了，妈。
你不要难过，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不要因为我是你儿子，你心里就接受不了这个规律。
妈，你一定好好照顾好自己。
我走了你也别找我，既然做了这个决定，你就不会找到我。
妈，再叫你一声，妈！
保重！
儿子绝笔
……
钟表“当，当”响了两声。
程诺擦去眼泪，将信折好，看了一圈屋子，关了台灯。
他悄悄到了外屋，把信放到了母亲床边。
黑黢黢的屋里能看到家具的轮廓，要走了，程诺心里还有很多放不下，可又必须要走了。
他轻轻推开了屋门。
“咔哒”一声。
屋内瞬间亮了，程诺回头一看，是南芳开了灯。
“妈……”程诺躲开了南芳的眼神。
南芳脸色很差，新流出的眼泪覆过了未干的泪痕：
“你这一走，是不是妈就再见不上你了？”
“妈……我……”程诺低下了头。
南芳一手抹了抹泪问道：“你知道了？”
程诺点了点头。
“吃排骨时我就感觉不对了，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怎么能不知道你的想法……”南芳的双眼里堆满了眼泪：
“你以为你是为了妈好？可你想过没有，你这一走妈还怎么活？只要你能活着，妈什么也不怕，不就是换个肾吗，妈都给你。”
程诺的眼眶里泪水积聚着。
南芳揪心的啜泣“妈知道你得了这病，心里难过，白天累一天感觉想睡会儿……可正睡时满脑子都是你，整夜整夜又睡不着。”
程诺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走了不是要妈的命？你咋就这么狠心，要这样对妈！你咋就这么狠心……”
滚烫的眼泪从程诺脸上滑落，掉在地上。
南芳继续说道：“你记住，你的命是妈给你，你不能自己做主；你还要记住，凡是让你经历的事儿，因为你能承受，所以才会发生。同样，妈也可以承受。”
程诺终于忍不住了，哭出了声：“妈，我错了，你别哭，我一定把病看好……”
起风了，浓雾渐退，城市卸了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