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把杀人的好刀
苏若酒又做噩梦了。
梦里是乾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双眼调成荧光模式，以制造渗人的期待效果。
黑漆漆的房间，绿幽幽的眼珠——苏若酒不得不承认，他成功了，确实很渗人。
不过苏若酒觉得乾的提议有道理——如果能有一个女子先占据皇帝的心，或许可以降低郭秦洛与皇帝间产生感情的概率。当然，万一狗皇帝是个榴莲，心尖尖能站满人，那也很棘手。
此事，还需思量。
自从春试放榜过后，郭秦洛与皇帝的关系更近了。
夜里，她是皇帝的皇后，翻云覆雨的次数虽不多，但皇帝本就是个不爱来后宫，来了后宫也不招待见的人，一个月能侍寝两次，已算罕见。
白日里，她是皇帝独宠的子秦爱卿，仗着皇帝的令，施行了许多朝中新政。而暗中，皇后一人难成的事，也会因以前的交情交由莫清去办。
眼下的形式，对于苏若酒与乾来说，已愈发严峻了。
正所谓日久生情……而郭秦洛如今为了开新政所行之事，已愈发临近预言中命运的轨迹。
官杀混杂，情分两处。
只差最后一句——玉殒宫火。
在连续做了七八夜的噩梦后，苏若酒终于下定了决心，牺牲色相，蛊惑皇帝！
子时，明月清风。
苏若酒给郭秦洛写了一封信，信中内容大抵是说，为了改变预言，她想入宫见皇帝一面。而为了计划顺利，她希望郭秦洛能送自己一件趁手的兵器。
“为何不明说计划？”乾歪了歪脑袋，表示不解。
“不好说。”
“为何不好说？”
“说不好。”
“……”乾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此处因为高速处理苏若酒两句话里的深意而有些过热了，“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好，不说。”
“……”
“我知道了。”乾选择将这段对话加入到回收站，命名为：无效信息库。
而就在乾离开，已经不想要解释的时候，苏若酒又偏偏非要解释给他听——
“虽然你不了解感情，说了也是白说——但作为合作伙伴，我有义务要和你坦诚。”苏若酒深吸了一口气，“人类的感情很复杂。你知道婚姻的婚字为什么这么写吗？因为女人啊，只有昏了头才会结婚。”
“据我所知，你的说法为网络戏谈解释，婚字之所以这么写，大概率是因为婚礼通常在黄昏时分举行，以及……”
“别打断我。”苏若酒瞪了乾一眼，露出了再废话我就让你一键关机休眠的表情，“虽然是戏谈，但也是有道理，才会被广为流传……这个时代的女子有了喜欢的人，未必还会对别人坦诚相对，而且人类间爱是很难分享的，如果她真的喜欢上了皇帝，无论我有怎样充沛的理由，她都不会允许我对她看上的人下手。”
“甚至——她可能会为了喜欢的人，选择死亡的结局。”
乾眨了眨眼睛，仿佛懂了，又仿佛没懂。
乾离开了，苏若酒又连着做了三日的噩梦，才终于收到回信。
不过这一次，苏若酒的梦里没有乾渗人的目光，只有预言里的末日，伴随着无尽的火海，与无尽的深渊。
丁丑日，火山爆发，一座古城在旦夕之间静默。
庚子日，瘟疫如天女散花，无数女巫死在了火里。
戊午日，滔天的海啸将世界吞没……
……哭嚎，挣扎，痛苦，仿佛在一瞬间凝固，又仿佛永无止境。
……万死万生。
而苏若酒知道，如果预言书上所有相关联的预言都这么顺顺利利的走下去，那这些画面将不再是噩梦，而是现实。
苦等了三日，苏若酒终于收到了郭秦洛的回信。
只是这送信人……
“为什么来的是你？乾呢？”苏若酒打量着倒挂在房梁上的天狼星，开始庆幸自己是一个不怕鬼的女巫。
不然今早一睁眼，她能立刻去见巫女的祖祖辈辈。
“二小姐不满自己的暗卫成天被三小姐支使，把乾绑了扔冷宫了。”
嗯，不错，确实是二小姐能干出来的事。
苏若酒展开信，只见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见信如晤，七日后，我安排苏姑娘以皇后故友的身份入宫，于偏殿见皇上。
预言一事，有劳苏姑娘费心。武器一事，我钻研的不多，思来想去，便将天狼星赠之，他是我身边最好用的一把刀。
以及，姑娘之前说想要我身边值钱的东西，我细数一二，才发觉我所拥有的，无非是父亲以丞相之名加诸我身的荣耀与金银，以及陛下以君权之名赐我的权利与珠玉，我自己拥有的，恐唯有此人的忠心。
苏若酒沉默了。
她把天狼星从房梁上拎了下来，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番。
“我有三个问题想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听见了吗？”
天狼星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点了点头，没有反抗。
“第一，你知道你家三小姐，当今的皇后，把你送给我了吗？”
天狼星点了点头，掏出暗卫令牌，赠给了苏若酒。
“我来时，三小姐让我把这个带给你，那时——我便知道了。”
那是一块墨色的木牌，上面刻着天狼星三字，反面似乎也刻了一些天干地支，大约是生辰之类的玩意。
“第二，你们暗卫对自己的主人能有多忠心？”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凡主人命，绝不敢违。”天狼星说得严肃且认真，“暗卫令牌在谁手中，暗卫便效忠于谁，无论身份、男女、地位。”
苏若酒若有所思，在确认了天狼星没有说谎后，她当场搬来一个蜡烛，把木牌烧了。
灼灼火光点燃了木牌，很快，木牌被火吞噬，直至化作一摊灰。
天狼星怔在原地。他不明白苏若酒此举是什么意思？
于暗卫而言，持暗卫令牌者即为主人。牌在人在，牌亡人亡。所以苏若酒，他的新主人的意思，是想看他死？
领悟到这层意思的天狼星拔出了刀，而几乎同时，苏若酒小心翼翼地把这一撮灰拢进掌心，捏着鼻子，把它和着新泡的茶水给吞了。
天狼星更懵了，思考的深度又深了一层——所以，苏若酒这是希望自己尸骨无存的意思吗？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身为暗卫，无错而亡也是常有的事，他有不少同僚都是这么死的，倒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他只是一把刀而已，一把杀手的刀。不过解决自己之后还要想办法让自己尸骨无存，这是挺麻烦的，需要好好思考。
而就在天狼星思考如何做成这件事的时候，苏若酒发话了。
“好了，现在你的暗卫令牌在我的身体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它了。从今以后，你只能为我一人做事。”
这是天狼星没有预料到的结局。
虽然很突然，但不用死，他是真的很开心。
“多谢主人，属下定万死不辞。”
“万死倒不必，虽然乾说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也确实抽过我、打过我，但这种仇嘛，来日方长，可以慢慢算。”苏若酒挑了挑眉，笑得妩媚而危险，“不过现在嘛，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是我要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的第一个命令是弑君，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