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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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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牙令乃戎野六令之一,大约从戎野建立之初,整个王朝便被统称为“六令”的六个势力掌管统治着,直到如今。

    在戎野百姓心目中,六令的地位远比奉天殿上皇位之中那人要高,几乎和上意神宫鹤心大天尊相同。

    李临之自然不例外,他自幼在鹿鸣书院,听过太多关于无牙令的传奇轶闻。

    在人族数千年的反抗之战中,无牙令是潜藏的冷箭,是黑暗中的探信长风,是一尊无人可见的守护神,在阴影里沉默护卫着戎野王朝与琼湖千岛沿海边界的整条战线。

    而统御着这样一股势力的无牙令主,更是个笼罩在谜团中,令人向往又敬畏的神秘角色。

    据说他是文圣亲传弟子,性情癫狂放浪,境界深不见底。据说他有无数耳目遍布四海八洲,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据说他杀伐果决却貌若天仙,床榻间更是男女不忌,处处留情。无数人穷极一生追寻他的身影,为他撰文画像,倾尽一切只为一睹那深暗神秘的身影。

    “我听先生说过,鹿鸣书院便是无牙令主创建的。”李临之激动道:“你居然能联络到无牙令!”他深深望着云沉,想立刻扑上去抱住他,狠狠喊一声大哥!

    “试试。”云沉面无表情。

    李临之郑重点头,接过鸦羽,掌心散出淡青色神辉。鸦羽吸收了神辉,轻轻飘起,一只寒鸦如箭般破窗而来,衔起鸦羽,口吐人言:“羽色深深,知意纷纷。”

    寒鸦如背书学童般,将这八个字念叨了三回,便衔羽而去。

    李临之一脸疑惑,琢磨道:“羽色深深是表明身份,知意纷纷便是告知去处?”

    云沉点了点头,起身:“走吧。”

    “你知道在哪?”李临之问:“我在京华的烟花柳巷,赌坊酒馆里混了三年,一时都想不起哪里有名为“知意”的去处。”

    “我去过。”云沉说。

    李临之睁大双眼,瞳孔微颤:“你……”他下意识的想问云沉的出身,但一瞬间心思电转,终究还是没问。

    “你,既然知道,此事不容耽误。”他起身:“现在就走!”

    两人揣上遮掩面容的斗笠,刚出学舍院,便在花墙外碰到院长。

    他老人家身后,还跟着一批仆役,各自抬着些物什。

    一问才知,原来昨日在仓林,神枢竟然招到了二十多个新生,虽然大多数是异种,但也算是小有规模。院长大人一大早便去了学司,以此为由,引经据典,据理力争,终于把今年连带前两年的份例都要到手。还从学司领了两个修神道的学官,和身后这些杂役。

    “咱们门前那道破墙,早就该修了。”李临之道。

    院长大人一脸欣慰之意:“院里有钱了,明日便叫人来修,你二人这是?”

    “出去一趟。”李临之乖乖笑着。

    院长大人挥挥手道:“去罢。”

    出了仓林,两人在儒溪镇叫了辆马车,直奔京华城中。

    城中坊市,繁华而热闹;民居区域,又宁静祥和;大平都城便是这样一片,处处洋溢着的平安喜乐,叫人来了便流连忘返的乐土。

    马车停下,李临之付了钱,望着眼前静谧的高墙小巷。

    前行几步,有一井字路口,当中有一棵被围起来的高大古树,树荫繁密,两人从树下走过,影子从地面的斑驳阳光中穿过。

    走入巷中,一处寻常居所,门前灯笼上写着“知意”二字。

    “就是这里?”李临之下意识放低声音,怕惊扰高人。

    “嗯。”云沉敲了敲门。

    一个穿白裙,梳单侧发辫的温柔女子打开门,笑道:“请进。”

    两人一进门,迎面便是书,小院中晒的书,堂中数排书架整齐有序,其上摆满书籍,檐下挂着一张张或干未干的字画。

    侧厅摆着书院般的规整桌椅,有不少人三三两两坐着,捧着书时不时交谈心得。

    “两位是生客呢。”白裙女子道:“若要留下看书,点一壶茶就好。”

    “原来是间书铺。”李临之说。

    “羽色深深。”云沉道。

    女子笑容微滞,将这两个戴着斗笠的生客从头扫到尾:“两位是?”

    “南山,东出。”

    女子了然颔首,笑道:“请随我来。”

    侧厅有人喊道:“好好姑娘,加壶热水!”

    白裙女子柔柔应道:“好,请稍等。”

    好好姑娘将两人引到堂后,示意道:“奴家还要去添茶,两位从这边进去便是。”

    李临之连连点头:“多谢姐姐。”

    女子离去,角落传出一阵低咳声。

    李临之下意识朝那边看了一眼,见是个一脸病容,看着就像是活不长的晦气模样的青年,顿时感同身受般悲凉的叹了口气。

    “公子,用些热茶吧。”青年身边,美貌侍女关切道:“此处穿堂风来回,怕是不能久留。”

    青年喝了口茶,神色阴郁。

    看清那人穿得锦衣华服,腰间佩玉,李临之想到他幼时在山沟里种菜起家,凭一己之力养活全家,还未弱冠那要命的诅咒就快要长到心口,顿时更为自己感到悲戚。

    两人拐进后堂,李临之低声道:“怎么感觉那人有些面熟?”

    “昨日仓林,和信陵酒馆那丫头有句冲突。”

    李临之叹气:“看他也没几日活的了,不必苛责。”

    堂后穿过二门,是一汪池塘。

    有人正躺在池塘边,树荫下的矮榻里,一个圆头圆脑的丫头蹲在那人身边,攥着柄钓竿。

    “来人了。”丫头说。

    那人睁开眼,看向走近的两人。

    那毫无疑问是个男子,可他五官异常精致,白如傅粉,眼睫如鸦羽,唇色如桃花,眼尾下有羽上磷光般的熠熠浮光,他悠悠然一抬眼竟有股妖异的脆弱感,莫名蛊惑。

    “听说你师父没了?”他问道。

    云沉道:“是的。”

    这人轻轻叹气,有些遗憾:“方才你报他的名字,我还以为……”

    云沉沉默着。

    “要是南山的人死完了,这个世道一定会越来越坏。”这人皱起眉,忧心忡忡道:“你师祖和师叔,都没事吧?”

    云沉摇了摇头:“不知。”

    “你师父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他说,戎野就交给你了。”云沉道。

    “戎野么。”这人露出追忆之色:“虽是故土,但邺都有太多人不欢迎我。”

    “他还说,虽会觉得麻烦,但你还是会去。”云沉道。

    无牙令主笑了笑:“他知我。”他眸光流转,瞧着静立一边的李临之,懒懒道:“还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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