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切磋
云沉没有理会他，只是望着不远处渐渐围上来的人群，若有所思。
“怎么了？”李临之问。
云沉收回目光，“开始吧。”他说着，从芥子物里取了把躺椅，坐下了。
李临之拍了拍他肩膀：“你就好生坐着，看兄弟怎么替你收拾这只乱吠的小狗。”
“难道你要一人应下这三回合？”雨霖铃微微歪头，有些不解。
李临之挺胸抬头，哼笑道：“也不是不行。”他斜睨向苍霜，忽觉背后发凉，神色微滞，回头看向云凉，想看看他大哥有何高招。
云沉还是在看围观的人群。
红瞳女子出声：“既是切磋，怎可有如此不公不正之事发生，不然。”她娇笑：“把雨霖铃借给你们吧？”
顺着云沉的目光看去，李临之在人群中瞧见一张熟悉的脸，眼前一亮，忙露出灿烂笑容朝那人招手。
两人视线对上，那人后退了几步。
李临之急忙打了几个手势。
那人沉默片刻，挤开人群朝前走去，却被一人拦住去路。
一个看起来病弱谦和的青年正贴在她近前，青年深深嗅了一下，满脸陶醉：“好香……”他盯着面前的少女，笑道：“的酒气。”
少女耷拉的眼皮飞快掀起又垂下，撞开那青年朝李临之走去。
她穿着略显寒酸的扎染青花短打，短发齐脸，模样虽然清秀，举止却给人一种木偶般的诡异感。她身量不高，斜背着一把漆黑巨剑，如同背着一块墓碑，青天白日里，看着少女，众人皆感受到一股腐朽腥恶的死气。
“没事，只是帮忙凑个数而已。”李临之对走到身边的少女，笑眯眯说道。
少女眼皮耷拉，像只没睡醒的猫。
“这是？”东祝问。
“是学生的朋友。”李临之说，又对红瞳女子道：“这下人也齐了，可以开始了吧？”
“嗯。”女子柔柔点头，笑道：“那每一回合比什么，咱们就抽签决定。”她翻手递出签筒。
东祝呵呵一笑，李临之想到昨夜他们商讨的内容，从容不迫道：“抽签就不必了，我出战第一回合，比神道。”
他前行几步，负手而立，一一扫视过紫斗学院众人。
苍霜眼含怒意，重重踏出脚步，震起一片微尘。
李临之修风神辉，风速迅捷，身法灵巧正是他最大的优势。
而苍霜是异种，不仅力大无穷，更有血脉传承的风雪雷电傍身，雷狼皮毛更是他坚不可摧的护盾。
李临之若凭优势和他周旋，倒是有几分余力，可要打赢他却几乎不可能。苍霜生为高贵血脉，自幼潜力无穷，血脉之力比普通雷狼要强出数百数千倍。
而李临之虽然智力超群，但修行的资质却实在不行，才破筑台境半年而已。
一开始两人在划出的空地上你追我赶，李临之如风卷起的落叶，飘忽不定，而随着苍霜激发血脉之力，刺猬般的银色短发间细碎雷电“滋滋”闪动，如雨丝般追着李临之落下，炸起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崩裂声。
大地如蛛网般裂开，扑起烟尘如雾，大多数人都被震得头晕耳鸣。
待众人捂着耳朵缓过来，难以看清场中的情形的烟雾中，一片静默。
“输了？神枢的输了？”有人问。
“不会直接断气了吧！”有人骇然。
“看不清。”有人焦急掂脚，甚至要爬上树看。
烟雾渐渐散去，众人齐齐屏息，睁大双眼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只见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场地中，苍霜正半跪在凹陷的裂痕里，李临之站在他身后，右手抵着他咽喉，脸上挂着轻松矜贵的笑意。仔细看去，苍霜的咽喉正淌下血滴。
“啊！”雨霖铃轻声惊呼，嘴边的瓜子跌落在地。
一旁的紫斗学院众人更是不可置信，纷纷道：“怎么可能！”
苍霜之所以选择大开大合的打法，便是自信有皮毛护体，可这神枢的小子手中究竟有何神器，竟然能让他见血！
“怎么说？”李临之低头笑问。
苍霜闷声道：“胜负已分。”
“还有呢？”
苍霜怒道：“还有什么！”
李临之收回右手，朝外轻拂半圈，得意笑道：“跟大伙说说，谁输了。”
苍霜深深低下头，嘴唇翻动，李临之听后想了想，道：“好吧。”
他后退几步，苍霜起身看他，眼神复杂：“你……”
李临之把掌心的缠丝小剑收回袖中，朝神枢那边走去，只走了两步，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骤然裂开渔网般的细痕，血珠如泉水般涌出，刹那间将他整个染红。
苏蕴玉和东祝几乎是弹跳起来，飞跃到李临之身边，将他扶住。
李临之气若游丝：“我感觉，没什么事。”
苏蕴玉道：“我先带他回去。”
“嗯。”
无数道视线，一齐看着被苏蕴玉抱在怀里，院服被鲜血濡湿的青年，冷艳的苏学官踩上法器，跃空而去。
在那沉暗红瞳中，两人的身影化作黑点，女子脸上轻佻的笑意渐渐消失，轻声自语：“分明可以毫发无伤的认输，却要……”
却要以如此惨痛的代价，赢得这场无足轻重的切磋，那人，是傻子吧。大多数旁观者，都这般想着。
“上去认输。”云沉平静地说道。
愣愣站在他身边的少女闻言，便直直拔腿走向场中，红瞳女子亦迈动长腿。
两人走近，红瞳女子优雅欠身，柔声道：“紫斗学院，白姝渺渺。”
身背漆黑巨剑的少女沉默良久，似乎才理解这件事，开口道：“石潸然。”
娇小清秀的少女，声音却嘶哑粗糙，像是夜夜嚎哭，日日泣血一般阴森凄厉。
白姝渺渺被吓得脸色微变，围观人群更是一片哗然。
然后少女接着说道：“认输。”
人群中，又掀起哗然浪潮。
白姝渺渺眯起那妖媚勾人的眼眸，露出疑惑的轻笑。
少女学着她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一胜一负，那成败可就在接下来这局了。”紫斗众学子讨论道。
“那个云沉虽然样貌……”那人看向云沉，倒吸了口气：“惊人，但本身境界低微，不足为惧。”
“到你了。”白姝渺渺对云沉笑了笑。
云沉安坐躺椅中，虚望着远处。
“这次，我看你还能躲到谁身后！”树林上空，响起一声清亮而凌厉的声音。
一道红影飘然掠空而来，引得方圆百里无数鸟儿临空朝贺，繁杂的鸟叫声宛如一曲流泉迸溅，碎玉叮当的乐曲，久久不息。
轻红倩影落入场中，只见她绛色长发于微风中拂动，飘然似朱雀羽毛。一身赤红金线衣裙光彩熠熠，眼尾两抹纤细嫣红挑起，眸中碎金似波光粼粼，高贵清冷而又妖异。
对云沉而言，是张见过的面孔。
女子戏谑地盯着云沉，冷笑道：“整整三年不敢踏出学舍一步，你可真是可悲。”
云沉看了看她。
“怎么，吓呆了？”女子的神情愈发嫌恶，嘲讽道：“放心，既然是切磋就不会要你的命，你不会连站出来都不敢吧？”
云沉轻淡的目光掠过她，看向人群。
看着他那表情，女子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叱道：“若你还有一点点自尊，就站起来，与我一战！”
云沉轻轻点了点头。
“抱歉，让让，劳烦让让。”一个少年挤出人群，小跑到云沉身前。
少年望着眼前的人，明亮的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定了定神，却只是腼腆一笑：“少爷。”
趴在肩头的小猫跳进云沉怀中，少年转过身，和气又认真的说道：“小人林疏，奉命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