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招生
“三年？”
“是的。”
“整整三年？”
“对。”
“整整三年他从未踏出过一步？”
“没错！”
“那今日，他总算要走出来了吧？”
“或，或许吧。”
在神枢学院的学舍小楼外，围着许多青涩面孔，正各自扎堆交谈着。
少女们贴在一处，争相瞧着当中那人手捧的小巧卷轴，画卷中朦胧映出一道盘坐书案前的侧影，案上书页翻动，观书之人周身散溢水纹清光，透着无尽的静谧温和。像是展开了偶然遗落人间的神宫画卷，只看一眼，便叫人心神平和。
“雨霖铃，你真的见过他？”
一身嫩绿衣裙，发间垂坠羽毛的俏丽少女道：“入学时见过。”
“那他，当真如画中一般？”问话声饱含期待。
雨霖铃缓缓摇头：“画中只有三分神韵。”
“只有三分？”那人讶然呢喃，望向小楼，目光愈发热切。
“都等了一月有余了。”
“你说何时才……”
“咱们可一定得拿到第一手……”
另一边，亦是手持卷轴的几人，正围坐闲聊。
“真热闹啊。”远离人群的花墙下，红瞳女子眯着狭长眼眸，妖娆轻笑。
在她身边，高大壮硕给人有如山峦倾倒般压迫感的苍霜抱臂而立，灰眸冰冷。
“若这便是他的应对之策。”他垂眸，似乎有些叹惋：“那神枢就真的完了。”
这时，花墙边的门外忽有人行过，那人径直走向学舍楼，围观众人纷纷紧盯向他。那是个俊秀的青年，身着青色道袍，腰悬月牙铜镜。
青年抬手敲门，里头传出一声随意的问话：“谁啊？”
“太平院文良焉，奉命前来。”
门扇无风自开，那声音郑重道：“快快请进。”
文良焉走进楼内，见堂中四人围坐，桌上牌声啪嗒脆响，东祝那发面馒头般白胖的脸上堆满笑意：“文公子，所为何事呀？”
文良焉震惊失语，几度张口：“你们，你们在作甚？”
李临之懒散轻笑：“文兄许久不见，来打两圈？”
苏蕴玉一脸寒霜，扔出才摸到的风牌。
“碰。”云沉面无表情，推倒两张相同的风牌。
明日就要开始招生，事关神枢存亡，这关键时候这几人竟然窝在学舍楼里打牌，难道是自觉无望延续学院传承，要破罐子破摔彻底放弃？
想到这些，文良焉轻轻摇头。
“文兄别傻站着呀，来来来。”李临之起身招呼他。
“敢问道院长何在？”文良焉问。
东祝朝里指了指：“楼上。”
文良焉上了楼，只觉酒气浓郁，西窗下躺着一团灰扑扑，乱糟糟的“物什”，墙角酒坛堆得比书架还高。
“道院长。”他行了一礼。
那团“物什”动了动，传出阵阵鼾声。
文良焉心想，完了，神枢彻底完了。
不多时，堂中正搓牌的几人忽听得楼上炸响一句“道院长，清虚真人请您入院一叙！”
李临之摸牌的手一顿：“院长，该是醒了吧？”
东祝道：“应该，吧？”
苏蕴玉无所谓道：“摸你的牌。”
道院长醉醺醺的被请走了，门一合上，竹牌相击声愈发清晰。
“你们说。”李临之问出了四人心中共有的疑惑：“太平院怎么这时候将院长请走？”
东祝笑眯眯道：“有人不想让神枢好过。”
“这可如何是好？”
次日晨，天还未亮。
朝廷来人传天子口谕：今年仍许神枢一日招生期限。
李临之揉着朦胧睡眼从自己屋里出来，见云沉在角落打坐，随口道：“学官呢？”
“已经去了。”
“那咱们也……”
“走吧。”云沉起身。
“好勒。”李临之跑了几步，抢在云沉前打开门。
他才迈出脚，便听到一声激动的嚎叫。
“出来了！”
“是他吗？是他吗！”
在外头苦等许久的众人如涨潮般一拥而上，有人不仅脚下快，手上更是已拉开了藏影画卷，随时准备将三年来云沉首次露面的画面记录下来。
见此情形，李临之连忙收回脚，反手紧扣上门。
迎上云沉询问的目光，他心虚笑道：“其实，兄弟我，前月吧，就是手头有点……”
“卖了多少？”云沉问。
“方才外头那些，你都看到了？”
云沉朝他伸出手：“平分。”
“好哥哥。”李临之上前搭住他肩膀：“凭咱们的关系不用你开口，那钱小弟我压了几支好注，到时赢了我四你六。”他拍拍胸口：“我李临之，怎么能叫兄弟吃亏！”
“现在，咱们先去支援学官。”他揽着云沉往后窗走：“昨晚不是商量好了，等学院过了这一难，咱们兄弟俩坐下喝点酒，再细谈此事。”
仓林外围，溪流边上，今日各学院招生，自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招展的院旗之下，晨风清爽，黄叶簌簌，人声往来，此起彼伏。
东祝和苏蕴玉闲坐躺椅上，嗑着瓜子喝着茶，摆着笔墨的桌上院旗的阴影来回拂动。
“还不来吗？”苏蕴玉看着远处，轻声自语。
东祝笑得高深莫测：“因为该来的人没来。”
不多时，李临之拉着云沉匆匆赶到。
远处人群外，隐隐现出几道气息强劲的身影。
苏蕴玉双眸微眯：“来了。”
李临之挽起袖子，抓了把瓜子：“还真是他们。”
昨夜，四人围绕着李临之的疑问，有过一番讨论。
学官并非撤除学院的关键，院长一走，首先被针对的自然是学生，所以今日来挑事的自然也会是学生。
这样一想，来的是谁，便显而易见了。
瞧着那几人渐渐走到近前，李临之笑道：“来，嗑把瓜子。”
雨霖铃从苍霜身后探出头，笑眼弯弯：“什么味的？”她走到桌前，抓了一把。
“多嗑点。”苍霜道：“等会牙掉光，可就磕不到了。”
李临之悠悠道：“这么暴躁，可不是只好小狗。”
一旁娇弱纤媚的红瞳女子移步上前，行了一礼：“见过学官。”
东祝和气笑道：“陆九儿你已非神枢学子，不必见礼。”
陆九儿绯瞳轻转，打量着神枢几人的神色，娇声道：“既然几位都明白，我也不好再绕弯子。”她柔情似水的瞥向云沉，笑道：“今日，还请神枢的师弟们赐教。”
“哦？”
“学院之间切磋交流，亦是仓林传统。”她接着道：“既然恰逢招生之日，也好让慕名前来的诸位看看神枢的水准。”
“切磋？”李临之道：“怎么个切磋法？”
“东祝学官挂名天京塔，于药丹一道成就卓越；苏学官出身儒学大族，更是名动一时的才女；相信两位教出的学生亦是杰出之才。”
“所以？”
“所以。”陆九儿露出礼节性的笑意：“便依旧例，三道各一回合，如何？”
李临之转头看向云沉。
陆九儿提出的切磋合情合理，神枢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此时此地，他们也不能拒绝。
苍霜也看向云沉：“听说你三年未曾踏出学舍一步，即便如此，却还是毫无长进。”他轻叹着似是惋惜：“果然废物就是废物，没用就是没用，不然还是找个深山洞穴，再呆十年八年试试吧。”
“我说。”李临之道：“你究竟是狼还是狗，这么喜欢咬人。”
“不说话？”见云沉毫无反应，苍霜朝他逼近几步：“难道你要我问你是不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