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祭柳山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大约三日后便抵达了目的地。
路上闲聊时，林疏也知晓了鸿苏二人此行所为何事，原来那虎头虎脑的少年是离家出走去祭柳山投奔他小叔的。
祭柳山正在西州和陌原的交界处，并非连绵幽深的大山，只是荒芜平地上鼓起的一座小山包，山的四周零零散散住着些普通贫苦的本地种族。
从远处望去，这片枯黄黑褐的荒原上，那鼓起的充满绿色生命力的山包格外显眼，令人心生向往。
“前面就是了。”风沙中，那虎头虎脑的少年指着视野中一棵青葱大树道。
望着那点绿色，三人同时心中一喜，连忙加快脚步。
待赶到树前，林疏和鸿苏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正在捶胸喘气时，却见树下站着一个墨发低挽，身穿文雅翠衫，容颜秀丽雌雄莫辨的人，正在看着他们。
看见那人鸿苏脸上闪过慌乱，随即努力挤出笑容：“哥，你怎么来了？”
那虎头虎脑的少年也乖乖道：“见过无狱城主。”
无狱取出先前鸿苏扔下的短刀柄：“帝君已经知晓是你带着四公子跑的。”
鸿苏笑嘻嘻道：“帝君宽宏大量，定不会同我们这些小辈计较。”
“四公子。”无狱看向那少年：“你也这么想？”
“无狱城主。”少年脸上有犹豫之色：“我，我死也不回去。”
“你教唆四公子出走，已是重罪，还……”无狱话音一顿，看了眼林疏。
“是我！”四公子急忙辩解：“是我从府里偷跑出来，在奎城被抓住这才传信让鸿苏来救我，要杀要剐让他冲着我来！”
“哥，我真的想跟着高先生读书。”鸿苏道：“我不想修行，也不想学排兵布阵，征战杀伐之术。”少年缓缓摇头：“那些我都不喜欢，我想读书。”
“你想？”无狱轻轻一笑：“你也不问问高先生是否同意？”
“先生一定会同意。”鸿苏望着远处眼神炽热：“那里可是三省舍。”
无狱看着他自幼痴迷儒道典籍的弟弟，想了想只得叹道：“好吧。”他看向林疏：“此人我便带走了。”
鸿苏大惊，忙上前拦在两人中间：“他是我朋友。”
“他听了不该听的。”
“我保证他不会乱说的。”
无狱神色未改，淡淡看着他。
鸿苏脸都吓白了，他哥的意思，分明就是“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他深知自家兄长的杀伐果断，当然不敢让他带走林疏，可现下他们三人加起来也斗不过他哥一根指头。
情急之下，他使了个眼色给四公子，虎头虎脑的少年意会，立即深吸一口气放声大喊：“小！叔！救！命！”
无狱见他喊得脸通红，眸中有些笑意。他转身望向祭柳山三省舍方向，只见朦朦尘雾中忽有一片柳叶飞来，狭长柳叶如女子衣袖柔柔摆动飘到无狱胸口，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开，无狱猛地倒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出三尺远。
三个少年皆是目瞪口呆，看向远处的无狱，再转头时，树下多了个身穿儒衫的高大男子。
四公子见到那人，眼睛倏然亮起飞奔过去，欢呼道：“小叔，我就知道你会来！”
那人接住他轻轻拍了拍，温和笑道：“你啊，又偷跑出来，连累无狱受这一剑。”
远处，无狱早已起身，只是身上还噼里啪啦不时炸开细碎雷霆，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满是无奈，他朝那人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鸿苏远远望着，担忧道：“我哥他……”
“无事。”儒衫男子说着，拍了拍还挂在身上的少年：“四公子，快下来吧。”
体型颇为健硕的少年沉默地摇了摇头。
儒衫男子淡笑道：“四公子早已不似幼年体弱多病那般，下来自己走吧。”
少年坚持道：“小叔背我。”
男子无奈，当真将他背起，对另两人道：“你们也随我来。”
鸿苏很是激动：“奎城军南府鸿苏，见过高先生！”
林疏见状也行礼道：“见过先生。”
“嗯。”高先生点了点头，背着少年朝山脚走去。也亏得他身形比常人高大，肩背宽阔，背着这只小老虎也并不违和。
祭柳山下，有座名为“三省舍”的学堂，学费便宜，先生性情和善，方圆百里的村落都乐意将自家孩子送来念几年书。
四人回到三省舍时，正有朗朗读书声从那简单以石块搭建的屋中传出。
高先生将背上少年放下，林疏上前道：“敢问先生尊名？”
男子温和道：“我名高明。”
林疏取出一直贴身放在暗囊里的信，封面上正写着“三省舍高明亲启”。
高明有些意外，他接过信看了看，确认表面并无玄机，便将信打开，奇怪的是里头空无一物。他仔细瞧了瞧，信封内面忽有一道符文亮起，耳边响起声音“我是……此事事关重大，务必尽心。”
听罢，高明以雷火将信吞噬成灰，对林疏道：“我知道了。”
林疏一脸茫然，回道：“先生可有回信，我这便带回。”
高明点了点头，却道：“不急，我虽是一介读书人，但剑术也称得上不错，你可愿我学几招浅薄剑术？”
见他直愣愣的傻站着，四公子一把按住他脑袋往下压：“还不快拜谢我小叔!”
“阿朔，不得无礼。”高明道。
“哦。”四公子收回手，挺直了背乖乖站着。
最初他和闲池便是想着来皑皑幽洲历练，闲池说要去找什么“星池”解决他不能修行的问题，现在这位先生竟然要教他剑术，他想到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招，急忙道：“请先生等等！”
他小跑出三省舍，毛茸茸的小猫脑袋从他领口钻出，低沉的男子声道：“本尊觉得合适。”
“真的！”林疏喜出望外：“若我能学得高先生几分本领，将来咱们报仇也多几分胜算。”
“不错。”闲池一副孺子可教也的口气，心中暗道，此事是那臭小子安排，他怎敢拆台，照这情形看来寻古代星池之事，他恐怕也已安排妥当。
他瞧着傻乐的林疏，默默摇头，暗暗哀叹“这孩子，还不知他从头到脚都被人安排妥当了”。
林疏风风火火跑进学堂，对着高明双膝一弯，行了个大礼道：“谢先生！”
高明笑道：“奉杯茶来，便算行了拜师礼。”
闻言，林疏正要起身却又跪了回去，闷声道：“请先生恕罪，我，我心中早已尊一人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