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舞雩
高明了然：“原来你远行万里，是替师送信。”
林疏更惭愧了：“前辈，并未承认过。”
高明笑了笑：“还当那个懒人终于勤快一回了。”
“小叔，你们说的是谁呀？”四公子问道。
“是晋无真人的弟子。”
“晋无真人？”显然他并不认识。
鸿苏道：“晋无真人是上意神宫南山尊座的大弟子，凶名赫赫，在战时曾以一己之力将中洲宾山战线推后三百里，据说他生性霸道，即使是同盟，言语间不如他意，他也是拔剑便砍。战后整个南山神隐，只有他还在世间活动，后来却不知怎的被南山以“私用禁法”之罪逐出师门，而后便踪迹全无。”
“你小小年纪，竟通晓数百年前的往事。”高明道。
鸿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书上看来的，也不知对不对。”
“大约都对得上。”
“这么说，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四公子嘟囔道。
“真人岂能以好坏评判。”高明笑道：“往后你们便住在那边学舍，若想看便去看看，若不想便进来一同听讲学吧。”
四公子紧跟着他嚷嚷道：“可我想同小叔一起住。”
高明无奈摇头，却未答话，进了学生们读书的屋里。
鸿苏怀着美梦成真的喜悦忙大步跟上，林疏自然也跟着进去了。
在三省舍几日，三人白日清扫学堂读书习字，黄昏学剑练招直到深夜，过得无比充实。
除了四公子，不管做什么都在一旁哀叫，念叨他的小叔。
这日，上午散学后，据说有客来访。
林疏三人躲在门后，瞧着外头那小池塘边的大柳树下，高先生正和一个女子说着什么，那女子身裹素裙却难掩绝代风华，身边站着个瘦高的少年。
少年的眼眸大而狭长，金色竖瞳，肤色雪白，脸小而尖，是民间传闻里标准的蛇蝎美人模样，但他眉上凸起一对枯黄小角又显得阴冷邪气，冲淡了脸上的媚意。
并不关心身边两人在说什么，少年心不在焉金黄竖瞳四处乱瞟，被身边女子对着后脑狠狠打了一巴掌。
“嘶！阿妈你干什么！”少年气急。
女子笑道：“先生勿怪，舞雩在山里野惯了，不懂凡俗礼节。”
“无妨。”
“还不向先生问好！”
舞雩皱眉打量着面前一脸和气的男子，烦道：“先前给我拜了个师父，现在怎么又来个先生？”
“住嘴！”女子又狠狠敲了敲他脑袋：“你若还是这样，我怎能放心你去你师父尊前侍奉，你且先随高先生学几年礼，何时消了这身野性戾气再去拜见那位。”
舞雩满脸无所谓：“我可没说想见他。”
躲在门后偷看的三人正窃窃私语。
“你瞧那个，他头上怎么长角？”四公子道：“真怪。”
鸿苏道：“我看他像是原先陌原四部族之一的蝰蛇族。”他点点额头：“只有蝰蛇才脑门长角，被视作不详，千年前就被赶出陌原了。”
四公子深以为然：“我看他的确长得邪门。”
“他们不会是来入学的吧？”鸿苏猜道：“陌原不许蝰蛇进入，整个皑皑幽洲好像只有这里敢收他。”
“那可不行！”四公子立刻要冲出去：“怎能让我小叔收留不祥之物！”
鸿苏急忙拉住他：“好好看着就是！”
大柳树下。
女子被少年气得无可奈何，只好向高明赔笑：“您看，就让这孩子留下吧。”
高明问道：“他有师父？”
“百年前，我曾与晋无真人结过善缘。”女子追忆道：“我怀上这孩子回舞雩台祭祖之时，被三部族发现，若非真人搭救我母子二人早已命丧陌原。真人留下一卦，言我族重回故土，夺回舞雩台的机缘便在这段师徒情分中。”
高明垂眸深思片刻，点头道：“好。”
女子大喜：“多谢先生！舞雩！还不谢谢先生！”
舞雩一脸为难：“我都不识字，念什么书啊。”
话音未落，后脑勺又遭狠狠一击。
“接到先生剑书，我一刻未停带着舞雩便来了。”女子问道：“那位小公子现在何处？”
高明转头朝门边看去，门边叠放的三颗脑袋立刻缩了回去，那女子瞧见这一幕不禁失笑。
“林疏。”
门外传来先生的呼唤，林疏岂敢回避，走出门摆着笑脸：“先生叫我何事？”
高明道：“这位是峂戎山脉蝰蛇一族的首领。”
林疏行礼道：“学生林疏见过首领。”
女子满意点头：“真是个知礼的好孩子，事不宜迟，咱们这便走吧。”
林疏奇怪：“去哪？”
高明道：“那古代星池遗迹，西大陆唯有这位首领能寻得方位。”
林疏恍然大悟，先前学剑术时，高先生曾言：陌原有座古代星池遗迹，若能在其中拔剑感悟，对剑道大有裨益。
他道：“那我这就去叫鸿苏和玄月朔来。”
“他二人不如你认真刻苦，去了也无用。”高明道。
林疏挠了挠头，是这样吗？他想起一事，忙道：“还请两位稍等我片刻。”
闲池此时还在学舍里睡大觉呢，去古代星池怎能不叫上他！
他狂奔到学舍，把被窝里的小猫捞起，闲池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林疏三言两句说明了缘由，小猫蔫蔫的趴在被子上显然还没睡醒，他小爪子一挥面前现出一件浅青色的薄衫。薄衫的材质像纱，有种极难破坏的柔韧之感，两袖上绣着流光溢彩栩栩如生的双翅。
他懒洋洋道：“穿上，去吧。”
“你不去？”
小猫闭上眼梦呓一般：“这衣衫便是本尊化身。”
林疏将信将疑，飞速将薄衫套在外衣里，又狂奔到门外。
见他来了，高明双指并拢指向天际，青天白云中忽有一缕光芒掠来，停在三尺开外，竟是一柄极宽的大剑。
几人乘上大剑，剑光如晨光一闪，倏然破空离去，往那陌原深处失落已久如今已经无人知晓的古代星池遗迹而去。
学堂门外，三人一排，仰头望着剑光消失处。
“先生方才交代，下午咱们一切照常。”鸿苏道。
“小叔为何不带我去？”四公子眉宇间满是委屈伤心。
“你们这有甚大家伙，咱今儿还没干架，骨头都松了。”舞雩道。
四公子瞧着他鄙夷道：“真粗俗。”
舞雩邪邪一笑，露出尖锐的三角利齿：“小爷今儿还就干你了！”
四公子手一抬，幻化出厚实兽爪：“来，谁先怕了谁是孙子！”
鸿苏试图劝架：“冷静，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