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身披星光的神明
云宁哭了许久，却没听到半点声音，终于啜泣着抬起头，秀眉微蹙，眼含泪水，愧疚又畏惧地看着云沉。
“他许了你什么？”云沉问。
“他说会帮我完全掌控登蟾宫，只要我……”她看着桌上玉匣，有些难以启齿：“将玉匣打开，放出毒香。”
如今她虽掌管登蟾宫，却也只是给云家做事，帮司徒静赚钱。只要想到这些，她夜不能寐，自幼来到离都寄人篱下，她越来越不甘心为质，想要在云家争取话语权，想要翻身做主想到几乎要疯魔。
“这是哪来的？”云沉瞥了眼玉匣。
“是兰家的。”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云宁干脆道。
她颓然站着，清丽容颜上一片惨淡，认命般等着云沉的指责和惩处。
她听到一道浅浅气音，云沉似乎叹了口气，他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说着，他起身拿上玉匣，出了雅间。
看着他离去，方才耳边死一般寂静的云宁忽然听到了声音，她听到了说话声，脚步声，听到人间的琐碎声，她仿佛刚刚活过来。
她长长舒了口气，心里仍有些疑惑，就这样吗？云沉，什么也不打算追究吗？
傍晚，一团暗红浮在云海里，淡淡光芒铺在竹园院中。
一向自视甚高，十分倨傲的小齐先生站在阶下，捧着个乌黑木匣，似乎十分忐忑。
林疏打开门，云沉自屋中出来走到他面前。
小齐先生捧上木匣道：“我师尊说了，桐篁阁以后绝不会再和兰家有半分关系，这是乌金石，请小公子收下。”
无人接下木匣。
小齐先生心中一紧，想到他师尊看到那张纸后的反应，立刻要屈膝下跪，今日无论如何他也要求得云沉原谅。
见他要跪，林疏看向云沉，见少爷垂下眼，他立刻上前接住那木匣。
云沉已转身进屋了，小齐先生看着他背影结结巴巴道：“谢，谢云小公子。”可是，可是师尊还有一件事交代他办啊，云沉怎么走了！
“哎，等等！”他下意识道。
门已阖上了，小齐先生只觉天昏地暗，一阵头疼，云沉显然不想理他，这可如何是好？师尊叮嘱，可万万不能再得罪他了。
林疏接下木匣，取出少爷方才所给之物，递给小齐先生。
“少爷吩咐，将这个交给先生。”
小齐先生接过那翠绿玉牌，心道不早说！他嗔怪看了林疏一眼，到底没敢发作，怏怏离去。
今日过后，兰家似乎不再明里暗里处处针对云家，兰遇再次闭关，兰钧打理着家族生意，有时应酬宴席间碰上云闵，竟也能心平气和聊两句。
离都中处处闲谈也换了内容，待到下月开春，正是各书院春考之时。
春考分入院考和出院考，入院自不必说，出院考便是要考取功名，金榜题名，光耀门楣。从青荫各郡赶来的书生几乎住满了客栈驿馆，无论多么小的茶馆都有青年才俊高谈阔论，就连离都的春风里，似乎都多了些文气。
云家，竹园。
“少爷，余大人又来了。”林疏跑进屋说道。
前月兰家的事了之后，余逸便来过云家一次，要云沉去拜见青荫祖神，云沉借眼眸尚未恢复之由拒绝了，正好那时巫三白在，余逸也不好强行将他带去，只好说给他一段时间修养。
本月初他来了一次，云沉同言晏出门了，没见到，今日再来想必心中也是憋着火气的。
云沉看着依次摆在窗边的净瓶甘露、莲花、冷玉砂、乌金石。
冷玉砂产自西北极地雪原，要穿过中洲送到地处东南的青荫实属不易，因此向来珍贵。而乌金石产自西境，异种生存的皑皑幽洲，同样在东南方少见。
这两样通常都用作炼器，某些炼器大家即便手里有这些，也不会轻易卖出。他以前跟着师父游历大陆时，曾去过桐篁阁，那阁主当时夸耀过他手中珍奇之物，当中便有这两样。
“叫常潭进来。”云沉起身道。
“哦。”林疏唤来在院中盘坐的常潭。
云沉扫了眼窗边：“带上这些，走吧。”
“去哪？”常潭随口问。他走过去扫视这些东西，匣子和净瓶倒是好拿，这盆中之花要怎么带？
云沉上前把碗口大的重瓣莲花摘下，道：“星辰院。”
即便青梅剑宗是护国宗派，常潭乃宗主之徒，他也不敢想自己有一日能进星辰院，那可是皇室供奉祖神之处啊！可以随便进吗？
常潭捧着玉瓶匣子，跟着云沉，不禁想起那日他连夜从青梅山赶到云家后。
云沉就在院里等他，少年坐在树下的石桌上，神色淡淡的。
他上前对云沉见了礼，云沉问道：“司徒宗主许你下山？”
常潭心中纠结片刻，正要扯些谎将他真正下山的理由遮掩过去，云沉道：“不说实话，你便回青梅去吧。”
常潭无法，只能据实相告：“师尊勃然大怒，不许我下山，我苦苦哀求许久，并立下血誓。”他不敢看云沉，微微低头：“若一年内我修得心剑胚，便放过你，若修不得便要将你带上青梅，亲手处死。”
云沉听了这些，便点头以示他知道了，随即起身对侍卫道：“云丰，给他讲讲规矩。”
然后，他便跟着云沉修行了，如今想来真如梦一般。
在竹园居住至今，他越发觉得云沉神秘，这少年仿佛一层一层雾团起来的，无论揭开多少层迷雾，都无法窥见真实的他。
莫名的，他越来越从心底里敬重云沉。
两人在前院花厅见到余逸，他抑制着满心怒气问云沉：“云小少爷，眼眸可是好全了？”
云沉点头道：“嗯。”
余逸气急，又无可奈何，大袖一甩踏出花厅：“那便走吧！”
星辰院在皇宫深处，自然是要过重重关卡，即便是乘坐星辰院马车，车上还坐着余逸，云沉和常潭仍是被细细检查了四五次。
在皇宫的西北角，那处僻静的独立殿宇便是星辰院，若是从皇宫外远远望去，也隐约可见那座高到能够瞭望全城景象的沉星塔。
三人来到沉星塔下，塔中便是众星使往常侍奉祭拜祖神之所，非帝王钦点星使不得入内。
进入星辰院后，常潭心中不停膨胀着激动，喜悦，他小心翼翼的呼吸着，仿佛能吸到那位青鸾神明的仙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