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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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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别无要求。”云沉神色没什么变化,似乎众人争吵都与他无关:“只一条。”

    “什么?”

    “今日我所言,希望诸位不要添油加醋。”他道:“务必据实传出。”

    “云小公子,你接受裁运契约本就不对,若你不接受兰家裁运之请,岂会有后续风波?”

    “氤墨峰议事殿内,云兰两家对赌在先,登蟾宫本就应该送给云家。”云沉道:“是兰家得寸进尺,以势欺人。”

    “可兰家为何要针对云小公子呢?”一书生模样的人忽然道。

    云,兰两家不合,是陈年旧事了,当年兰家二爷曾在青梅山学剑,与宗主之女算是青梅竹马,据说青梅剑宗宗主和兰家老太君口头为两人定了婚约。

    岂知后来,宗主爱女竟看上一个湘江来的小白脸,以命威胁,非他不嫁,此事当年也闹得满城皆知,接着司徒静下嫁云闵,两家族就此积怨。

    兰钧针对云家,有理可循,可他特意针对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却又是为何?

    要说除去云沉,最先得利的不就是……

    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那座庞然大物,纷纷摇头晃脑,停止了这危险的念头。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云沉道。

    “云公子,你方才言自己只是普通修行者,可青梅山上一息开窍,你又如何解释?”

    “我也不知。”云沉道:“那时只觉脑中昏沉,冥冥之中似有……”

    众人几乎是屏息,听云沉讲了一大堆话,只觉得他所言似乎有道理,可仔细想想,却又提炼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仔细想想云沉不过十一岁,能这般处变不惊就已经超越同龄人了,还能要求他讲出什么玄妙的大彻大悟真言吗?

    “云小公子,你既无祸心,就该拿出有力保证才是。”有人道:“否则谣言惑众,若有人借你名义行不轨之事,便是你无为之过。”

    云沉道:“好,我保证。”

    “你立血誓!”

    “好。”云沉抬起手,低声念出血誓咒言,指间滑落血滴:“若我借此谣言生事,藏祸心,行恶事,便立遭天谴,灰飞烟灭。”

    见他态度认真,又毫不辩解发了血誓,众人也再指摘不出问题,但想了想,今日机会实在难得,一定得趁机挖些云家的密辛轶事才行。

    “云公子,你痴傻多年一朝开悟,是何缘由?”

    “我只是自幼寡言,不擅言语。”

    “小公子,依你看来令尊与夫人感情如何?”

    “听说夫人所出云舟在青梅山上闭关,司徒宗主是想传位给他吗?”

    “小公子,你的表姐云宁可有婚配?”

    “小公子……”

    “公子……”

    “小……”

    “吵死了。”云沉皱眉,起身道:“送他们出去。”

    “是,少爷。”

    那是云沉在杏林的第三日,次日,离都各处茶楼酒馆,天桥街头;有编成评书抑扬顿挫的,有谱作词牌拉曲弹唱的;毫无例外,一众说书卖唱者都传扬着云沉亲自澄清流言之事,其中夹杂着不知真假的云家轶事。

    街头闲话流传如风,经过言晏安排人有意引导,加上百姓间口口相传,到了今日,风向已完全变成了兰钧丧心病狂,对赌输后竟拿十岁少年撒气,兰家在坊间的风评骤降。

    言晏得意哼笑道:“就该他们受些气!”

    “说你的事吧。”云沉道。

    “我的事不急。”言晏道:“还是先说说之后你打算怎么对付兰家?”

    “等。”

    “嗯?”

    “等他们主动上门。”云沉说着,想了想道:“或许不用等太久。”

    的确没隔太久,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在辇车行入主街时,便有人主动上前了。

    那人一身白底黑边绣字儒服,立在街边,只是惊鸿一瞥便让人觉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正是玉清和。

    看见他,言晏便命人停下车,玉清和上前道:“言公子,云小少爷恭喜你眼眸痊愈。”

    “是你。”云沉道。

    “怎么是你?”言晏有些意外。

    “是我。”玉清和道:“我来帮兰霁问一句,云少爷究竟想怎样?”

    云沉道:“让他来赔礼道歉吧。”

    “何时?”玉清和问道:“何地?你想要什么?”

    “三日之后,登蟾宫。”云沉回道:“让他一个人来。”

    玉清和叹了口气:“云少爷或许不知他如今的状况,已不能独自出门。”

    云沉看着他,没说什么,神色中没有厌恶嘲讽,却也没有怜悯可惜。

    玉清和实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只觉面前的少年像个活了数百年的妖怪般高深莫测,放弃了博取同情的想法,直接道:“至少让我陪他去,可以吗?小少爷。”

    云沉点了下头,便不再看他,显然是要结束谈话。

    玉清和侧身让开,行了平辈礼道:“云少爷,好走。”

    云沉走后,善骸心中不住泛着酸涩的悔意,他悔啊!当初为何要说七日治好他啊!将他留在杏林一年半载的,难道还愁勾不起他对炼丹术的兴趣吗?

    他后悔着,琢磨着,看着院中已然成为杏林长老,正在练习辨药的小徒弟,突然计上心来。

    忙上前道:“小白啊,师父突然想起,云沉有些还需内服几疗程的药没带走。”

    巫三白道:“那让药童送去云家吧。”

    善骸道:“师父亲自熬了,你给云沉送去。”

    “什么?”巫三白疑惑:“为什么?”

    “你去寻他多说说话,问问他是如何收拢魂火的,或许也能解决你的魂火问题。”

    “我早已问过他了。”巫三白有些无奈:“他说他也不清楚,只是想着想着便收拢了。”

    “那你便问他是如何想的,想了之后体内又有何细微变化,收拢后又是如何练习施放魂火的?”善骸道:“总之,多套近乎。”

    “师父,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觉得云沉如何?”

    “挺好的。”巫三白道:“虽然沉闷但并不冷漠,这几日相处我察觉他,似乎很介意他人的触碰,过分重视周身是否干净,也很少说话只是坐筑。”

    “我看他八成是有严重洁癖!”他边说边点头,对自己的推断予以肯定:“除此之外,也算是好相处的。”

    善骸道:“为师有意收他为徒,你意下如何?”

    “当然很好。”巫三白道:“可是问我作甚?”

    善骸拍了拍他肩膀,亲切道:“为了当上云沉的师兄,你也要尽力啊,小白!”

    师命难违,巫三白挠了挠头,勉强应承道:“好吧。”

    辇车行至云府门前,言晏道:“那你且回去休养着吧,我这便去问问何处有你要的那些东西。”

    云沉点头:“嗯。”

    两人下了车,林疏叫开门,便见云闵带着一大群侍从在厅前迎云沉。

    “总算是好了。”他瞧着云沉明亮的双眼,一脸轻松喜色:“来,为父仔细看看。”

    云沉看了他一眼,径直往里走,云闵追上去道:“我儿渴否?饥否?一路车马颠簸,可是累了?”

    “累了。”云沉道。

    “爹有些事想问你。”云闵道。

    “什么?”

    “你在杏林将兰霁怎么了?”云闵道:“听说他如今状似疯魔,无方可医,那可是兰遇最宠的幼子。”

    “还有近日都中的传言,是你亲自面见那些说书卖唱的,亲口对他们说的?”

    云沉回道:“是。”

    “你这么做纵然出了口气,却是一时畅快,等兰家倾全力雷霆出手时,咱们又待如何?”

    “无妨。”

    云闵被他淡淡出的这两口气气得一噎,可看着他到底不忍心发火,暗自琢磨着,若到时云家灭顶之灾临头,他也只好拉下脸求夫人寻得青梅剑宗庇护了。

    到底家中还有夫人这尊镇宅菩萨,情况再糟,也不会血流遍地的,虽这般想着,可他还是心中难安。

    “这次便罢,以后你切勿再这般鲁莽。”他对云沉道。

    云沉道:“家中可有冷玉砂?”

    云闵摇头:“冷玉砂乃炼器材料,你要来何用?”

    “冷玉砂、乌金石、三寸净瓶甘露、一朵净莲。”云沉道:“我要这些。”

    云闵愈发疑惑:“你要这些做甚?”

    “养眼。”

    “这……”云闵道:“家里没有,我派人去外头宝行问问。”他想了想,又道:“你要养眼,不如捉一缸锦鲤看?”

    “也好。”

    次日,侍女将装着甘露的三寸净瓶和一盆重瓣莲花送进竹园,又道:“少爷,家主说其他的还需几日。”

    “嗯。”

    又过一日,午前,巫三白上门送药。

    云闵诚惶诚恐,亲自领着这位只有十六岁的新晋杏林长老,行至竹园。

    云丰开了院门,见家主领着一个样貌怪异的少年进来,举止间颇有些卑躬屈膝的意味,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白发白瞳,不就是杏林新晋的那位少年长老!

    于是,他立即上前,和云闵一左一右,一起卑躬屈膝起来。

    巫三白被两人引着进了屋,从腰间的小葫芦里取出还温着的药,放上桌道:“劳烦两位了,我还有些用药忌讳要嘱咐云沉,不必在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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