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陆海听他真心夸赞,心里就觉得堵得慌,“圣上怎么看到的?”
“朕听秀娘说的,朕去婉儿那闲坐时看到的,也是在她那听说这件事的。”
她伸出手挠了下陆海的下巴,打趣道:“你娶了那位姑娘,定然不亏。”
陆海道:“圣上觉得这段姻缘很好?”
“当然是很好啊,你跟刘尚书同在六部,若结了亲,于你前途有益,更何况,你今年也二十五岁了,我在你这个岁数,太子都五岁了。”
高嘉禾语气坦然,没有丝毫顾及到身旁之人的感受,甚至带着点劝告的意味。陆海却突然丢开了手,冷声道:“圣上,我让齐斌公公来伺候您吧,微臣还有公务需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他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高嘉禾有些错愕,等齐斌进来,还有些不解,“他怎的说着说着就生气了?果然年纪越长,脾气越发大了。”
齐斌刚刚在门口候着,早已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闻言低声道:“许是圣上催他成亲,侍郎大人心里不快。”
高嘉禾更不解了,“成亲是好事,他不快什么?”
齐斌公公笑道:“圣上不是从不主动召成过亲的……侍寝么?”
“原来是这样。”高嘉禾弄清楚缘由,红唇轻启:“那这桩婚事怕是要朕亲自赐婚了。”
齐斌未开口。
高嘉禾却思索道:“不知道探花郎定亲没有。”
齐斌垂眸道:“奴查过了,没有的,谢探花不仅没有成亲,家里也还未曾给他说过亲,许是想等他高中之后再议。”
宴会就定在三天之后,每隔三年一次的宴会,宴的又是天下有名的才子,这宴席的排场必然极大,今年能参与宴会的人数又比往年多了几十个,宴桌都快摆到殿门口了。
高嘉禾从科举结束之后就盼着今日,在参加宴会前,又泡了近一个时辰的花瓣浴,将身上泡得香气四溢几乎能招揽蝴蝶,这才站了起来。柔软的布巾擦干净身上的水珠,宫女拿来特制的体乳往她身上细细地抹。这体乳是太医局特意调制出来的,能保养肌肤,让肌肤变得光滑水嫩,但因为珍贵,数量有限,只供女皇与太后使用。
人们不像女皇一样,尽享天下资源,这样珍贵的东西,却拿来抹身体,每天还要早晚抹上两遍,把一身皮肉养得愈发娇嫩,吹弹可破。抹了乳,再套上衣服,见又要穿黑色龙袍。
高嘉禾皱眉道:“这颜色难看得紧,朕不喜欢,就不能穿红色?”
齐斌慌得连忙道:“圣上可不能这么说。”吴国以黑为尊,寻常人还不敢穿这个颜色,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这么穿的。”
高嘉禾道:“朕迟早把这破规矩给改了,吴国这几百年也就出了我这个女皇帝,这破规矩有能走多久?换成明黄,再绣上凤凰,可比现在的好看多了。”
他她虽这样说,但是心里暗暗叹气,还是乖乖伸出手,让太监宫女将他收拾齐整了,又戴上头冠,这才去宴会。”
齐斌只能庆幸自己先前打听过,连忙回道:“回圣上,丞相没有来参加宴会。”
这宴会为新科士子们设的宴会,温伯思是当朝丞相,百官之首,不来也是正常的,但以往的丞相可不会错过这种拉拢人心的机会。
高嘉禾问道:“那他最近在做什么?”
齐斌道:“温相在忙着处理政事,听说空闲时还会督促太子的功课,极为繁忙。”
高嘉听了嘴角扯了扯,“难怪把太子教得跟他一个模样,朕几次想让康儿来吃饭,他只说没空,看来是受了教导,教他不要多跟朕这种才识浅薄,不知羞耻的母亲过多接触吧!”
齐斌听了只觉得额头冒汗,连忙道:“温相定然没有这个意思,太子殿下更没有这个意思了,前几次都是奴去的,太子殿下确实恰好在忙碌。”
高嘉禾摆摆手,并不在意道:“罢了,他教自己儿子,随便他吧,反正这吴国的江山迟早是他们的。”
齐斌更慌了,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劝慰道:“这种话,圣上还是不要随便说出口,要是被人听了去引来流言……”
“谁不知道太子是朕同他生的?”高嘉禾挥了挥手,不想提这件事了,催促道:“脚程快些。”
殿里安静极了,高嘉禾一来,更是半点声音都听不到。她坐上龙椅后,新科进士们开始一一跪进来谢恩,有年纪尚轻的,也有四五十的,年龄最大的一位,几乎快要七十了,高嘉禾一副很端庄的样子,他也不需要说话,只要点头即可,像一尊完美的傀儡。
高嘉禾觉得甚是无趣,实在熬不住,递给了齐斌一个眼神,齐斌心领神会,高声道:“圣上乏了,跪安吧!”
于是一干人又跪了下来,等高嘉禾离开后,才总算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宴会。“好无聊,朕又不是洪水猛兽,他们为什么总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高嘉禾打了个哈欠。
齐斌赔笑道:“当然是因为圣上威仪,绝色之颜,奴天天伺候您,见了您还觉得像是神仙呢,高不可攀,何况是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学生。”
高嘉禾笑了起来,伸手去拧他的脸,“你惯会哄我开心,你也服侍我近十年了,你哪怕我了?你就惯会替人说好话。”
她下手不重,齐斌却故意呼痛求饶,笑了一阵,把这位女皇帝的心又笑热了,想道:“去叫那谢光良来,再准备些画笔颜料。”
谢光良才喝了一杯酒,就有太监靠近,他抬头一看,立即认出了对方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顿时紧张起来,连忙低声问道:“不知公公有什么吩咐?”
齐斌轻笑道:“圣上召见探花郎,请跟奴去吧。”宴会正热闹,一群学子跟各部的官员们在相互攀谈,互认交情,谁也没注意这边。
谢光良悄悄站起身来,跟在齐斌身后往外走去。桥廊幽静,不时碰到有巡查的侍卫队,谢光良摸不清皇帝找他有什么事,心里多少有点忐忑,忐忑之余竟然多了一丝期待,他暗自老火有些不屑于这样的自己。
但到底是官宦之家出身,比之陆海当年却要淡定从容许多。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潜思苑,齐斌将他带了进去,带到高嘉禾的寝房前,道:“圣上就在里面等着探花郎,您请进去吧。”
谢光良一怔,“学生直接进去?”
“是。”虽然不明所以,但谢光良整理了一下衣着,还是依言推开门走了进去。屋中灯火明亮,摆设精致,散发着熏香。
谢光良往前走了十几步,便看到面前摆着书案,书案上有空白画轴,旁边放了各色的笔和颜料。看到这的摆设,谢光良心里已明白了七七八八,崩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想是圣上要他一展画技,身体便松懈下来。他走到前头跪下,朗声道:“学生谢光良拜见圣上。”面前挂着流苏帐幔,轻柔如丝。
高嘉禾的声音却比平常更软一些:“把帐幔挂好。”
“是。”谢光良站了起来,低着头将两边帐幔挂好,意识到天子就在离他咫尺间的地方,到底忍不住抬起眼睫,这一看,顿时呆了。
她就穿着一袭长衫,只有长衫,里面的小衣已经脱掉了。长衫松松垮垮的,像睡袍,上面用细如发丝的金银线绣着一对展翅欲飞的凤凰。长衫的衣襟敞得很开,只有稍稍低头,一时间春光乍现。
新晋探花郎已经被如此模样的高嘉禾给惊呆了,眼睛大睁,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陡然回神,连忙惊慌失措地跪了下去,颤声道:“学生、学生失礼,不知、不知圣上…请圣上恕罪…”
读书人讲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又讲究衣着端正整齐,窥人私密是很不应该的事情,何况面前这人还是圣上,是九五之尊。
高嘉禾勾勾唇,轻轻笑了笑,嗓音依然很软,“朕赦你无罪,起来吧。”
谢光良慌慌张张的站起来,眼眸规规矩矩地垂着,不敢再朝皇帝多看上一眼,心里却有些杂乱。
高嘉禾不以为然道:“朕听闻你工笔了得,最擅长画美人图?”
谢光良谦虚道:“回圣上,说不上擅长,只是爱好而已。”
“你画过多少美人图?”高嘉禾玩着自己墨黑的发丝。
“总共有十幅。”
高嘉禾笑道:“那便是见过十个美人了?听说你非绝色美人不画,那你抬起头来看看朕,朕这模样可配你画这第十一幅?”
谢光良心慌意乱,想到高嘉禾此刻的穿着,就觉得自己该被治一个大不敬的罪,可这是圣上的吩咐,他又不敢不从,只能抬起头来,再次朝干高嘉禾看去。这一看,他心口又是一跳,眼睛不知往哪里放。
高嘉禾看清他视线中的惊艳与迷怔,只觉得身心愉悦,轻轻笑道:“你觉得朕是美人么?”
谢光良不假思索,脱口道:“陛下当然是!”
他咽了咽口水,“学生……再没见过比圣上更美的美人。”他倒不是说谎,而是当真这么觉得。以往见的美人,不是娇便是俏,或是纯粹的美,又或者是灵动、端庄、温婉,只有面前的圣上,像是糅合了一切美的特质。
他带有女人的娇媚,有帝王的贵气,有天真的灵气,又有成熟的风韵,融合在一起,造就了天下无双的绝色。
高嘉禾道:“那你给朕也画一幅美人图吧。”
谢光良连忙道:“学生领命!”他已有灵感,便是高嘉禾不作这个吩咐,他回去之后也想立即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将高嘉禾的风姿绰约都画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