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中心和尽头
那天过后，在曲悠的帮助下，林妍霏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一味的委曲求全，她学会了反驳，学会了正视一切事情，不再继续麻痹自己，不再自卑，不再怯懦。
至于曲悠，她每天白天认真听在讲台上耕耘的老师讲课，晚自习则一边写作业一边给徐南山补习，放学后徐南山还要缠着她再给自己讲一会儿题，等到深夜送走了徐南山，她又要坐在被窝里，拿着毛线为徐南山准备生日礼物，学校里大考小考接连不断，徐南山的成绩也在缓缓往上升着。
学校张贴了一次又一次的考试排名，徐南山与曲悠之间的距离就也近了一次又一次，他们所有人都在好好生活着，就连一直不肯去医院的陈吟洲，也都去了好几次。
二零一八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周六，那天是徐南山的十八岁生日。
因为高三面临着升学的原因，他们每周都要上六天的课，只有周日可以休息。
那天，曲悠起了个大早，她有些紧张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敲了敲徐南山家的门，手里还抱着一个包装完好的盒子——是她自己熬夜亲手织了两个月的淡蓝色毛衣。
那是她送给徐南山的生日礼物。
因为是第一次织所以没经验，她就每天晚上抱着手机，一边学一边织，刚开始她连在哪里起针在哪里收针都不知道，浪费了很多毛线和时间，后来才慢慢顺手起来，为了不耽误今天送给他，她这几天都是熬通宵的。
徐南山打了个哈欠推开门，睡眼惺忪，在看到曲悠时，他微眯着的眼瞬间睁大起来，回忆涌上脑海，他急忙把门关上，曲悠则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徐南山站在门后，一张脸上困意全无。
他们今年已经高三了，徐南山不想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平淡无奇的在学校度过，又因为太想和曲悠考上同一所大学，不想因此耽误学习，他看着日历琢磨了很久，看到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元旦节了，徐南山最终决定，在元旦节假期那几天过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只是昨天晚上时间太晚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曲悠，自己就忍不住睡着了，如果不是曲悠来敲门，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睡着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曲悠，自己在房间里呼呼大睡，曲悠为自己起了个大早，手里头还抱着送给自己的礼物，他要是突然告诉她，自己不打算在今天过生日了，就白白辜负了曲悠对他的好。
徐南山心中愧疚不已，他正迟疑着要不要推开门把这些告诉曲悠，门外就传来了曲悠柔缓的声音。
“我没说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我也知道你的顾虑，你不用觉得内疚，我既然给你送过来了，那就代表我不在意这些。”
她只需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的一切想法。
听了这话，徐南山讪讪地推开门，他不好意思地冲曲悠笑笑，然后伸手指了指曲悠眼底的乌青:“我只是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没能让你睡好觉，有点儿自责。”
“自责什么？”曲悠把自己怀里的盒子递到徐南山手里，“我不是也敲了你的门，把你叫醒了，要是按照你的说法那现在是不是该换我自责了？”
徐南山急忙摆手，还不停摇头，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看他这副模样，曲悠突然没来由想笑，她低下头任由发丝散落在空中，轻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实在婉转，在空旷的走廊里不停流传，就连徐南山听了也想跟着她笑。
当天晚上，徐南山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身处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周围没有旁人，眼前是看不到尽头的洁白刺眼的光芒，身上穿着的是曲悠亲手为他织的毛衣，他舒坦地大喊一声，然后笑了笑。
至于他喊的究竟是什么，只有他和曲悠知道。
“徐南山。”
身后突然传来曲悠的声音，让他迫不及待地转过身。
他看到，曲悠正笑着他，他们之间的距离算不上远，只要稍微往前走几步就能走到对方身边。
曲悠身上穿着自己送给她的白色连衣裙，头上戴着自己送给她的太阳花发夹，她身后是看不到边际的烟雾。
徐南山看着白色的烟雾在她单薄瘦弱的身影上来回飘荡着，顿时心急如焚，他急忙问:“悠悠，你怎么穿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
说着他就要往她身边走。
曲悠察觉到他的动作，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她伸手指了指徐南山身上的毛衣，柔声问:“你穿着暖和吗？”
“暖和。”徐南山低头看了一眼她一针一线为自己织来御寒的毛衣，心里很是高兴，“你不说我也知道，这是你亲手织的，你还在里子里挽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口袋，里面放的都是茉莉花。”
曲悠垂头笑笑，任由发丝散落在雾气中，一如白日里一样，她轻声说:“你知道了。”
声音婉转动听。
徐南山点头笑笑，他突然没来由说了一句:“悠悠，谢谢你，这么多年以来，辛苦你了!”
“说这些干什么？”曲悠摇摇头，信步走到他身边，步伐缓慢却又坚定，“这么说的话，我也要谢谢你，保护了我这么多年，我很高兴也很庆幸，你能一直待在我身边，陪着我度过最难挨的时光。”
他伸出手将她头顶凌乱的发丝理好，动作温柔而又细腻，徐南山说:“悠悠，你想不想，想不想让我一直陪着你，陪着你度过以后漫长的岁月？”
曲悠突然转过身，正了正神色，她伸出双手把头发别在耳后，然后笑着踮起脚尖，凑到徐南山眼前，她反问徐南山，声音缓缓:“你想吗？”
她把所有的一切主动权都交给了徐南山。
“我…，”徐南山看着眼前那张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面孔，微微愣神，“我想，但你还小，我不该这么问你。”
曲悠了然地点点头，她并不伤心，反而高兴，高兴徐南山到现在依旧在为她想，她踮起的脚尖重新回到地面，曲悠高兴的双手背在身后，在他周身转来转去。
“那就等我成年之后，或是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就什么时候再问。”
徐南山从未见过眼前少女如此高兴快乐的模样，他笑笑，站在原地，让自己充当为一个柱子。
如果说他是她全世界的中心，那么她就是他全世界的尽头。
曲悠跑得累了，就坐在地上歇下，汗水打湿了她额头上的刘海，她微微喘着气，殷红的嘴一张一合，一张脸上也尽显疲惫之色。
见她坐到地上，徐南山也缓缓坐到她身旁。
他轻声笑了笑，笑声中还带着宠溺的意味，徐南山也不知在哪儿胡乱摸索到了一片树叶子，就借着它为曲悠扇风。
哪怕是在梦里，他动作也实在轻柔，徐南山怕曲悠刚受了热，一时又吹了凉风，会感冒。
“这么高兴？”
“难道你不高兴？”
“和你心情差不多。”
“那不就是高兴？”
“我没说我不高兴。”
曲悠被他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口。
“我很高兴。”徐南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补救，“因为你，我很高兴，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你。”
他说，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她。
只是醒来时，他只记得自己梦到了曲悠，至于梦境内容究竟是什么，他连一丁点都记不起来，他只知道，自己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