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刘民这两天顶着个青紫的大脑袋，谁见谁稀奇，不只一个人问他怎么弄的，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印子。
刘民快要气死了，又不好说是被自己的好兄弟给踹的，即使这样说，人家也不会信，到时候问，你做了什么坏事呀，不然人家为什么踹你呢？
这要怎么回答嘛！
和林思两个人闹了一阵子，这才说回正题。
湖里发现的尸体已经拉回了刑部，仵作也作了仔细的检查，但是因为尸体残缺的厉害，能用的线索实在是不多。
刘民从桌子的角落里拿过一个白瓷罐子，打开后挖出了一坨药膏抹在脑门上，一边呲牙咧嘴的往开了揉，一边对林思道：“死者是男性，年龄三十到四十之间，致命伤在后脑，身上有多处骨折，除了这些，其他的什么都查不出来了，实在是被祸祸的不成样子了，难哪！”
说完后，往旁边努了努嘴，“卷宗在桌子上，你自己看。”
林思翻开卷宗，里面详细记载了仵作的勘验结果，内容与刘民说的一样，此外，里面还记载了死亡时间，大约十来天左右。
见林思合上卷宗在一边沉思，刘民又道：“那个死亡时间，其实算不上准，湖水寒凉，尸体泡在里面，腐烂的很慢，加上又被鱼虾啃噬的厉害，那时间只能算是个参考。”
说完了这些，刘民搓着牙花子，头疼的厉害，“这几天，咱们已经分派了不少的人手去周围打探去了，可是光有一个年龄，这打探无疑是大海捞针啊。”
林思面对这种局面，也觉得无从下手，他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倒想起一件事来，“咱们那天除了尸体，还发现别的东西没有？”
那天看到尸体后，众人就开始狂吐，吐得胆汁都出来了，哪还记得别的，听林思这样问，刘民有些茫然。
“你是指？”
“我想……”林思点点手边的卷宗，“尸体到现在才被发现，总会有别的原因。”
刘民是个办案老手，林思一说，他立马就明白了，“你是说……负石沉尸？”
尸体不同于其他的东西，抛入水中很快就会漂浮起来，要让它在水里隐匿个十天半个月的，有一个简单的法子，那就是绑上大石头再沉湖。
林思那一脚的威力十分强劲，刘民这些日子也不好过，除了面子上有些难看，他还头晕头痛，吐了好几回，别说是想案子了，就连走路都不容易。虽然一直待在督中司，却是头昏脑涨，什么都想不了。
要不，这么明显的漏洞，也不会等着林思来提醒他。
望江楼旁边的湖颇大，上面能行船，可想而知它的深浅。差役们从捞到尸体的地方下了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这一片摸了个遍，倒真摸上来不少东西。
朽烂的荷包、没了扇面的扇柄、生锈的耳坠子、只剩下戒托的戒指，还有陈旧的鱼网、看不出颜色的布帛，总之，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林思头疼的围着这些东西打转，在捞上来的许多根绳子里挑挑捡捡，最终也没捡出一条来，干脆一挥手，让人都送去了仵作房，让仵作去比对一下，看看能不能和尸体上的痕迹对上。
尸体肿大腐烂，又被啃成了那个样子，痕迹已经很难比对了，仵作费了半天工夫，也没得出个结论来。
林思只能把绳子这事放在一边，想起了别的办法。
一般情况下，杀人后处理尸体有几条原则，一是隐秘，二是方便。
隐秘是为了更好的掩饰罪行，方便则是为了减少暴露的环节。
从所周之，一件事情经过的环节越多，暴露的可能性越大。比中，一个人在京城西边杀了人，把人埋到京城东边固然能减少自己的嫌疑，可从西到东的这一路上，任何一个环节都可能出差错，到时候，罪行立时就会暴露出来。
望江楼的菜是京中一绝，食客老饕络绎不断。这里的地理位置又好，从早到晚，游人也没有断过，想要在这里无声无息的抛尸，并非易事。
所以能在望江楼湖里抛尸的人，必然是这附近的人。而且这个人很清楚湖边的环境，知道哪个时间这里没人。
望江楼附近有好几条大街，小巷更是数不胜数，人口众多，光靠一个大海捞针并不是办法，现在首先要做的是给这根要捞的针，加上容易识别的特征。
要想找到特征，还得去一个地方。
林思和仵作也合作多次了，上一回还是林思坚持，仵作这才能找到甄老爷唇上的秘密。是以林思一来，仵作立马迎了上来，还极其热情的给林思倒了一杯热茶。
林思对仵作的好意敬谢不敏。
仵作房的气味不同于外边，格外的醉人。林思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吸入过量的臭味，又怎肯喝茶。
两人寒暄了几句，林思便道明了自己的来意，想重新验一验尸体。
陪同的六子眼光灼灼的盯着这二人，比林思还激动一些。
仵作对林思的请求并未推脱，他也想看看林思这个“一点通”，能不能再次大展神威。
实话说，这具无名的尸体极其的可怖，若不林思之前就见过一次，心里头有了准备，怕是会掉头就跑。
仵作让六子帮着把尸体翻过来，指着尸体后脑的伤口道：“这就是致命伤，身上其他地方的痕迹虽然严重，却并不致命。”
尸体后脑只有一道伤口，那是一条三指宽、半个巴掌长的创口，伤口匀整，中间深、两侧浅，由右向左斜形向下，扒开腐烂的头皮，能看到头骨上的细小裂痕。
要知道人的头骨是极其坚硬的，能留下这么深的痕迹，可见行凶者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林思看着那条痕迹，眯了眯眼睛，对仵作道：“这看起来像是棍棒击打所致。”
仵作点点头，却并未多言。
他的职责是勘验尸体，具体到尸体上的痕迹是怎么造成的，自有人去操心，轮不到他管。
看完了后脑的伤，仵作又指着尸体胳膊和脊背上的痕迹给林思看，“这些痕迹也同后脑的痕迹一样，是同一种凶器所致。”
林思看着那些杂乱、没有章法的击打痕迹，再看看尸体的后脑，很容易就得出一个结论，这是杀人泄愤。
正常情况下，给后脑来那么一下，人立马就爬不起来了，又何需再次击打，除非是凶手想要泄愤，这才会有后来的痕迹。
六子听了林思的自言自语，开口问道：“为什么不能是先打别的地方，最后再给后脑勺一击呢？”
林思想了想，问他道：“如果我用棍棒从后面打你，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反抗，或者是夺棍了。”六子不假思索的道。
林思点点头，指着尸体道：“你说的是正常的情形，那你现在看看尸体身上的伤痕，可有抵抗伤？”
六子虽然不甚灵活，可做了这么些年的差役，也不是吃白饭的。他重新查看了一遍尸体身上的伤痕，恍然大悟的道：“是哦，如果先击打身体，死者不会不反抗，那他胳膊上应该会有抵抗伤。”
这种情形下的抵抗伤，一般是在小臂，且有特定的角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伤口大多在背上，胳膊上只有大臂的部位有零星的一两处。
解了六子的疑惑，林思又转头去看尸体其他的地方。
尸体的面容已经被毁坏殆尽，辨认不出来，身上的其他地方也没有独特的标记，又被鱼儿啃得乱七八糟，实在是……
“衣裳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林思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尸体身上的衣裳上。衣裳是重要的物证，从这里也查探到很多信息，比如死者的家境。
仵作听到林思问，直起身子，摇了摇头，“就是平民百姓穿的布衣，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林思在尸体衣裳接缝处仔细研究了一番，看到上面细密的针脚，对六子道：“麻烦把灯移过来。”
仵作房为了延缓尸体腐烂的速度，一般情况是不会点太多盏灯的，林思自然也知道这个规则，是以他让六子把灯移过来，而不是让他多点几盏灯。
林思拿了六子递过来的灯，凑近尸体身上的衣裳，眼睛盯着那里，一寸一寸的细看。
仵作不敢打扰他，自动敛了声音，连呼吸声都小了很多。
林思盯得久了，眼睛干涩的厉害，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稍稍缓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灯盏，对旁边的仵作和六子道：“衣裳针脚细密，不起眼处有拼接的痕迹。”
“这能说明什么呢？”六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林思指指灯，让他放回去，道：“衣裳的布料并不贵，普通百姓穿得起的不在少数，死者身上这一件却需要拼接，这说明他家庭略显拮据，针脚细密说明他家中有个针线极好的妻子。”
“为啥是妻子？或许是女儿呢，老娘也有可能啊！”
林思斜睇了发问的六子一眼，“你今天是怎么了？问题这么多。”
六子讨好的缩了缩脖子，讪讪的笑道：“这不是想跟林哥你多学两招嘛，我脑子不好，只好用这种笨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