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僧
电闪雷鸣过后，大雨顷刻间落下，寺庙外一个形单影只的身影看见不远处的寺庙，连忙加快了脚步。
走近一看才发现，来者是一个年迈的僧人，一身怪异的黑色僧袍，脸上遍布皱纹，就连光秃秃的头顶都皱巴巴的。
尽管他已经努力快步，但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了一身。
僧人快步走进寺庙中，拧着自己僧袍湿漉漉的下摆，突然看着庙中已经有两个人了。
老和尚愣了一下，这荒郊野岭的，那两人又是一身长袍，头戴兜帽，腰挎刀剑的模样，一看就不是常人。
不过他看了看外面瓢泼的大雨，实在不想回到雨里，只能硬着头皮合十行礼道：
“阿弥陀佛，贫僧是西蜀法门寺的僧人，法号念德。路过此地，借一屋檐躲雨！”
白清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和尚，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们刚进入寺庙避雨，就出现了一个老和尚跟在他们脚后进来了。
这是巧合吗？
难不成这是什么仙人跳寺庙版？
虽然心里有些警惕，不过对方既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那白清也不好太过失礼。
“念德大师客气了。”白清拱手回道，“我们是南唐国的旅人。在下名叫顾白，这位是我的姐姐。”
白清没有说出顾伊月的名字，念德也没有问。
在大夏，很多重视门面的阔族都有这么一个规矩。未出阁的女子成年后不能轻易抛头露面，也不能随意告诉别人自己的闺名。
而顾伊月此时就是头戴兜帽，身披长袍，气质婷雅，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念德作为一个和尚，自然也不会去追问女子的闺名。
白清又和念德随意交谈了几句，想试探一些东西出来。
念德虽然是个老和尚，但并没有暮气沉沉的感觉，甚至还有些健谈。
面对白清随意的问话都是有一说一，基本没有隐瞒。
看到那尊无头佛像的时候，他还面带悲痛地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看上去还挺虔诚的。
白清和他聊了聊，没发现有什么疑点，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不过双方明显都还有些戒心，坐得也是相隔甚远。
眼看天色彻底变暗，白清和顾伊月很快就在大殿内升起了火。
此时天气已经悄然入秋，潮湿的雨夜带着一点寒气。
念德老和尚年纪大了，身上的僧袍又被雨水打湿，此刻冻得有些发抖。
白清见状，也是主动招呼道：“念德大师，如果不嫌弃，过来烤烤火吧，别中寒了！”
念德见对方主动邀请，也是欣然同意，道了声谢后就过来了。
白清帮念德架起一个衣架，把他的黑色僧袍脱下来放在火上烤。
就在这时，顾伊月突然开口道：“念德大师……你是从太安城来的吧？”
老和尚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是！顾小姐真是明察秋毫啊！”
白清皱了皱眉头。这和尚之前明明说自己是西蜀法门寺的，怎么又来自太安城？
念德解释道：“贫僧是在法门寺出家，只不过早些年游历到太安城，在太安城的寺庙中待了一段时间。”
“不过在庙籍中的记录，贫僧一直是法门寺的和尚。贫僧出门在外，也一直以西蜀法门寺自居。”
“如今年纪大了，想要落叶归根，回法门寺看看，所以就坐福船离开太安城。
老和尚挠了挠光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这是贫僧第一次坐福船，没有经验，没想到居然坐反了……”
“等我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南唐国境内了。”
“贫僧无他法，干脆趁着距离还不是很远，直接在南唐国下船，打算步行回到西蜀国。”
白清和顾伊月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
念德的回答虽然符合逻辑，但他们明显还有一丝怀疑。
尽管如此，顾伊月还是回道：“原来是这样……小女子误会了！”
“无妨无妨！”念德显得很大度，摆摆手道，“两位施主是后生，行走在外多些警惕，总归是好的。”
“顾姑娘认出我从太安城来，是因为我身上这身道袍吧？”
顾伊月点点头。
白清一脸不解。这身黑色道袍有什么玄机吗？
顾伊月解释道：“太安城有两个丞相，右丞相唐荆川是儒家门生，而左丞相姚道衍则是佛门中人。”
“姚道衍作为当今有名的得道高僧，又是大夏朝文官之首，深受天下僧侣追捧。”
“相传姚道衍常年穿着一身黑色僧袍，因此在太安城的僧人们都纷纷效仿，以穿黑色僧袍为荣。”
念德笑了笑：“其实贫道对黑色僧袍并无执念，只不过如今太安城内，几乎没有人做红黄色的僧袍了。”
“贫道在太安城生活了七八年，唯一一件红黄僧袍，就是贫僧从法门寺带去的那一件。”
“那件僧袍如今已经有些陈旧，就在贫僧的行囊里。贫僧打算到法门寺门口的时候再换上。”
“当年贫僧穿着那件僧袍出来的，回去的时候自然也要穿着这件僧袍回去。”
“原来如此……”白清点点头，这才明白为什么念德和尚的僧袍这么奇怪了。
白清和顾伊月对视一眼，随后说道：“不知大师的法正寺在西蜀国何处啊？”
念德拿出一张地图，在上面指了指：“大概在此地。”
白清看了看，大致方向是一样的，都是南唐和西蜀的边境线方向。只不过法正寺要在西蜀更深处一些。
白清装作高兴的样子，指着地图笑道笑道：“太巧了大师，我们要去这这儿，正好顺路啊！”
“用佛家的话来说，相逢既是缘分。既然顺路，不如等雨停之后，和我们一齐同行？”
“嗯？”念德倒是愣了一下，不过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
这两个年轻人彬彬有礼，举止文雅，看着不像坏人。
而且他们配着刀剑，和他们一起走，总比自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和尚单独赶路要安全些。
“呵呵……那一路上就有劳两位施主多多关照了！”
“哪里哪里……”
两人又寒暄一阵后，念德的僧袍也干得差不多了。
夜幕渐深，他们有了些困意，就睡下了。
不多时，庙里响起了老和尚轻微的鼾声。
顾伊月却没有睡，而是默默靠在墙边守夜。
等到了后半夜，顾伊月把白清喊醒，两人交替守夜。
这是他们出行在外的习惯，两人一人守半夜。
白清守夜的时候不喜欢那样干坐着。
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小了，只剩淅淅沥沥的声响。
白清踩着雨声，在大殿内缓缓走动，脚步轻盈静谧，没有一丝声响。
就在他围着那尊无头佛像走到第三圈的时候，背后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寒意！
就好像……好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趴在了自己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