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动乱
如今已渐渐入冬，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同样也暗得越来越快。
翟琰骅捧着程姎姎冰冷的手，轻轻哈气，企图让她暖和起来。
气息拂过程姎姎的手，不自觉地有些痒。程姎姎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抽出手来，拽了拽他的墨色长发。
翟琰骅抬眼，疑惑地看着她。
程姎姎笑着反握住他的手，“你的手比我还冰，倒暖起我的手来了。”
翟琰骅冲她笑了笑，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身后的一道声音打断。
“姎姎，沈将军急令！”
萧蔷牵着马从军营内匆匆赶来，“今晨起，宫门前聚集大量文人，高呼招举不公。原是跪在地上请命，但不知为何，几刻钟前突然暴乱，宫中侍卫无法接手，特遣御林军。”
程姎姎一听微微皱了眉，“夫君，你先行回府。”接着转过头，持缰翻身上马，“萧萧，集结朱雀东壹队，立马赶往宫中控制暴乱。我先行一步。”
翟琰骅眼底满是担忧，“夫人此行，切莫冲动，万要小心。”
程姎姎冲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夫君莫要担心。”随即打马，“驾！”飞驰而去。
萧蔷也不愣着，立马回营，集结小队。
冬日甚寒，天色已晚，况且天上又悠悠飘起雪来。小贩们早早收了摊，街上行人只余零星几个。
事态紧急，程姎姎也只能弃了京中不得策马疾驰的条律，一边注意着路上的行人，一边奔向皇宫。
未至宫门，便已能听到喧哗之声。
天色本已暗至近夜，皇宫前却灯火通明，照亮了这一小片天地，宛若白昼。
刚转至宫门前，眼前的一幕便让程姎姎惊到心都颤了一颤，“莫要伤人！”
文人白细的颈脖横置刀下，一个用力便能让他人首分离。
那侍卫听到惊呼怔了一怔，刀也未再往下落。
那文人却是横了心往刀刃上撞，刹那间，血溅当场。
他趴在地上，捂着自己流血的颈脖，嘴里不断发出‘嗬嗬’声，拼着最后一口气，“招举不公，寒门再难出贵子。我等……需为其开路。”
旁的人一见这副模样，通通红了眼。
“大燕朝腐朽根基，官宦世家左右朝政，如此必亡！”
“徽慈文武两院，数千弟子，寒门几何？”
“若朝中公义，我等便也认了。但如今，却是连正眼也不瞧我们。若科考之人尚优，便加以污蔑诽谤，真是可笑！”
“我等便是拼上这条命，也需得让皇上睁开眼看看！莫要再装聋作哑！”
在此混乱之际，程姎姎一人定无法稳定局势，只能尽量牵制住一些暴动的人，堪堪从刀下抢回他们的性命。
不知何时，面前的场景变成了单方面的杀戮。这些文人虽未男子，却手无缚鸡之力，更是抵不过宫中训练有素的侍卫。一声声高呼被掐在了喉中，只余一声声呜咽，变成了刀下的亡魂。
程姎姎气得红了眼，“住手！你们摒退他们即可，为何如此咄咄逼人，竟要取人性命！”
靠近宫门处，骑于马上从未参战的男子皱眉看她一眼，向宫门前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挡人即可，“敢问阁下是？”
“御林军右长史程姎姎！”
那男子淡淡看她一眼，“接皇上命令，如果未能及时摒退暴徒，应允可杀，让局面得以控制。”轻呵一声，“也算是，杀鸡儆猴。再要往上来扑，便是他们不识抬举了。”
程姎姎一听这话，心猛地凉了半截，怒火也被这盆凉水浇熄。
冷冷道，“如今局面尚未到不可控的地步，过早出手，难道你不怕让天下人言皇上暴戾？”
那男子一听也沉了脸，“黄毛丫头，你最好收回你这大逆不道的话！”
“我有何错？倒是你，辜负皇上信任，随意杀伐黎明百姓更值得说道说道。”
“你找死！莫要在我面前逞这口舌之能，有本事，将你这番话搬到皇上面前。”
有一文人趁此突破间隙，向宫门奔去，高呼，“皇上，睁开……”
可惜话未说完，便被马上男子一刀割掉了头颅，眼中满是痛心与不甘。
“你！”程姎姎想破口大骂，却又生生忍了回去。
那男子不甚在意地甩甩刀上的血水，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早已失了气息的人，“贱民就是贱民，就算死读数十年，又有什么用？与其做这些异想天开的梦，倒不如回去好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歹还能维持个温饱。”
又抬眼看着对面马上的程姎姎，“右长史，你说是吗？”
程姎姎心中只余可悲，她攥紧了拳头，最终却又只能无力地放下。
御林军匆匆赶到之时，萧蔷也被面前的景象惊了一瞬。
虽谈不上横尸遍野，但横七竖八的尸体和那一滩滩的血水，无一不刺激着她的眼球。
活着的文人或义愤填膺，破口大骂，或神色怔怔，喃喃自语。
无一例外，他们全被压进了统领衙门。
程姎姎五味杂陈，她也说不上来，此时心里是失望更多一些，还是愤恨更多一些。
一桶桶水来，冲淡地上的血迹，却冲不散始终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
那些尸体被草席一卷，随意地丢进了后山的乱葬岗，那，便是他们最终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