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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遇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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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姎姎现在心里有许些后悔,早知就在返京路上带一名医师,不将他们全部留在望县。

    虽说翟琰骅这一路上拿布条按着伤口,但顾明轩显然是下了狠劲来砍的,就算有布条按着,血也流个不止。

    因为担心,程姎姎又进了马车,照顾翟琰骅。说是照顾,其实就是把布条按得更紧些。

    还未到禹王府,翟琰骅便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变得苍白,整个人眼前也开始发昏,似要睡过去。

    程姎姎有点急。

    禹王殿下,您现在可千万别睡!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程姎姎心慌慌地伸出手,去探翟琰骅的鼻息。

    未曾想,程姎姎的手刚伸到翟琰骅的鼻下,就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了。

    “程校尉,本王还没死。”

    挡住程姎姎的那只手,已经变得冰冷异常。

    程姎姎的心咚咚直跳,感觉着手上的温度,欲哭无泪,禹王殿下,再坚持一下啊。

    好不容易捱到了禹王府,翟琰骅却没有丝毫反应,吓得程姎姎一个激灵。

    明和早已接到消息,但一出门看见浑身都蹭上血的翟琰骅还是骇得不轻。程姎姎见明和呆站在那,一时气结,“站那儿干嘛啊,快过来搭把手!”明和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

    所幸,禹王府附近就有间医馆。那医馆里的大夫匆匆赶来为翟琰骅止住了血。

    程姎姎松了口气,要是真等到太医院派太医过来,怕是大罗神仙来也回天乏术。

    等附近医馆的大夫为翟琰骅止住血后,太医才匆匆赶来,汗珠满面。

    翟琰骅依旧在昏迷。

    “程校尉,禹王殿下失血过多,不过还好,及时止了血,现如今虽不危及性命,但失了太多气血,怕是得好些日子才能够补回来。这样吧,老夫开一味补气血的汤药,帮助禹王殿下恢复。”那老太医说完这些话,又转过身去拆了之前医师缠的绷带,细细查看翟琰骅的伤口。

    “伤口长约三寸,看着有些可怖,但未曾伤到要害,便是极好的。”那太医边说,边拿出银针,在火上细细燎了,往翟琰骅的伤口上探去,意在挑出伤口中的血凝块。随后用酒浸泡过的帕子,轻轻擦拭伤口渗出来的血迹和伤口周围的皮肤。接着又再次烧红银针,挑出血凝块,动作一遍遍重复。床上昏迷的那人面色变得更加惨白,还时不时痛哼一声,额头上挂着密密麻麻细小的汗珠,太阳穴的周围青筋暴起。

    程姎姎站在太医的后面,可以明显地看到翟琰骅伤口处皮肉外翻,有许些不忍,便偏过了头。但耳边却不断响起翟琰骅忍痛时的哼声。

    一个时辰后,太医已将伤口仔仔细细清理了一遍,重新包扎起来。

    太医接过旁边药童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程校尉,伤口处理好了。”说罢,便低头收拾起药箱。

    等到背起药箱后,又冲着程姎姎说:“对了,程校尉,您可要叮嘱禹王殿下,在伤口还没好时千万不要碰水,之后感染了可就麻烦了。”老太医摸了摸自己的羊胡子,又嘱咐道:“三日一换药,可千万别忘了。”

    “好,再次拜谢冯太医,晚辈感激不尽,您且慢走。”程姎姎恭恭敬敬地将人送出了府门。

    门前的士兵在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了,顾明轩也已被押入狱。如今街道上空荡荡的,只有不时几个行人走过。

    再进屋时,便看见明和坐在床边,思绪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床上的翟琰骅依旧在昏迷中,只不过肩上的疼痛让他并不踏实,在梦中还一直拧着眉。

    程姎姎叹了口气,拽了把椅子,坐在明和旁边,望着床上的翟琰骅。

    听到程姎姎拖拽椅子的响声,明和从自己放空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着程姎姎说道:“程校尉,你自己脸上也出血了,处理一下吧。”

    “哦,刚才忘了,多谢。”然后又将冯太医的话向明和转告了一遍,才去清洗伤口。

    程姎姎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连话都不想多说几句。她在院中找到一口水缸,就着清水大概照了照脸上的伤,心想还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不过感觉还是要留疤。

    清洗完伤口,程姎姎不知还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迈着自己幽魂似的步伐,向明和告辞。程姎姎也不知为何翟琰骅的府宅中会出现僧人,想了半天,只得挑个自以为最不出错的称呼。

    “禅师,禹王殿下就劳烦您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告退。”

    “程校尉不必如此客气,灵均是贫僧友人,小僧定会好好照顾灵均。既然程校尉有要事在身,那贫僧也不好再留程校尉。”说着,明和便要起身送行。

    “禅师请留步,禹王殿下还在昏迷中,我自行出府即可。”

    “那小僧便不送了,程校尉告辞。”

    “告辞。”

    翟琰骅受伤昏迷,程姎姎只能一人前往宫中上报望县灾祸的详情。她将账本上交,同时也将翟琰骅遇刺之事上报,并将自己从顾明轩口中得出的猜测告诉了皇帝。

    “陛下,臣以为,这次望县疫病一事虽说与顾明轩脱不了干系,但身后定有他人手笔。郊外遇刺时,顾明轩说自己是有苦衷的,而且,顾明轩亲人的性命似受到威胁,望陛下彻查。”

    “好,真是好啊!”皇帝听闻后震怒,挥手将御书房书案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他本以为这次灾祸是天降,但没想到疫病却是人为。

    “查!给我好好地查,一定要将幕后之人查出来!竟有人想加害我大燕百姓,其心可诛!”

    程姎姎再次稽首,“陛下,近年来大燕犯赃滥者增多。望县断粮一事便与此脱不开关系,望陛下重视。”

    “程校尉,犯赃滥者定要严惩。不过朕觉得现在更重要的是查出加害望县百姓幕后之人,犯赃滥者的处罚可以慢慢来。程校尉,你说是吗?”

    “是,圣上英明。”程姎姎嘴上这么说,心里对皇帝更加失望,这分明就是纵容。

    回到将军府时,府中只有柳瑛在。程铭身处要职,此时还在宫中。程渝之在年后二月便已离开,奔赴北疆边境。

    柳瑛见程姎姎归府,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敢相信,当然,还有反应过来后抑制不住的喜出望外。

    “我的姎姎终于回来了,阿娘盼你,盼了不知多少个日夜!”话音刚落,便瞧见了程姎姎脸上的那道伤。

    “姎姎,你的脸怎么伤了?”柳瑛满是心疼地说完,又围着程姎姎前前后后地转,“让阿娘看看,还有哪儿伤着了?”

    程姎姎拉住突然慌张的柳瑛,“阿娘,没事的,脸上是返京时不小心被划了一下。”说罢,还怕柳瑛不信,又转了个圈给柳瑛看,“阿娘,不信你看,我其他地方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阿娘,你不要担心嘛,我这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嘛。”

    柳瑛拉着程姎姎的胳膊,却忽然落下泪来,“我的姎姎在外受苦了,出门一趟,人瘦了这么多。来,快进屋,阿娘做你爱吃的,好好补补。”

    程姎姎有些鼻酸,心里始终暖烘烘的。

    饭桌上,柳瑛望着大快朵颐的程姎姎,心里微微发涩。这时,她才突然想起,“姎姎,你什么时候到的京城?怎的也不给阿娘来信说一声,阿娘也好去接你。”

    程姎姎咽下嘴里的一块肉,心脏猛地顿了一下,接着面色如常地回道,“阿娘,我是今早辰时左右到的京城,因为要进宫向皇上上报望县的相关事宜,所以午时才回来。而且姎姎想给阿娘一个惊喜啊!”

    程姎姎冲柳瑛憨笑,心里悄悄嘀咕,阿娘我可不敢让你来接,要是知道了早时的那遭事,指不定得担心成什么样。

    柳瑛又心疼地看了看她的脸,这么长一道口子,姎姎该多疼啊,佯装生气道:“程姎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阿爹阿娘会心疼的,自己的身体一定要爱惜,你尚且年少,脸上伤成这副模样,看将来谁与你成婚!以后做事千万小心些,听到了么?”

    程姎姎早已看穿她的伪装,笑嘻嘻地回答,“知道了,阿娘,但你女儿已经被赐婚了,阿娘忘了?”

    柳瑛叹了口气,点着程姎姎的脑袋,“你呀你,就知道整天笑嘻嘻地糊弄你阿娘。话说,你去望县时,可看出禹王殿下为人如何,要是品行不好,阿娘就算是亲求到皇上面前,也要免了这门亲事。”

    “阿娘,你切莫担心,禹王殿下要是品行不好,哪里会得来京中谦谦君子的名头?再说了,皇上赐婚时也未曾说过不能和离,如果两人之后实在不合,还有一纸和离书呢。”程姎姎在柳瑛面前做出一副无甚大碍的姿态,心里却暗自腹诽,禹王殿下谦谦君子的名头怎么来的?当然是装的。

    柳瑛见状也稍稍放宽了心,心疼地看着程姎姎脸上的伤,摸着程姎姎的发顶说:“晡时阿娘便去一趟医馆,帮你找找最好的疗伤药,尽量让你脸上伤好后不留疤痕,变成之前美美的姎姎。”

    “谢谢阿娘,阿娘对我最好了。”程姎姎上前一步,抱住柳瑛的腰,把头埋在柳瑛的怀里使劲蹭了蹭。

    柳瑛不禁失笑,这孩子,都快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粘人?

    嫁人两字在柳瑛的心里忽然生了根,她的神情变得落寞了起来。

    我家姎姎要嫁人了啊。

    原想着把清晨遇难的事打个哈哈揭过去,但没想到,糊弄过了柳瑛,却忘了在宫中当值的程铭。

    日暮时,程铭一回府便直奔程姎姎,形态动作和午时的柳瑛真是半点都不差。把程姎姎转过来转过去,忧心忡忡地问她,“除了脸上,可还有其他地方伤到?”

    程姎姎摆摆手,解释了好几遍,才让程铭彻底放下心来。

    在一旁的柳瑛满腹狐疑,半开玩笑地问道,“怎么了,程大将军,换作你平常的作风,看到姎姎伤了,也不会如此激动,甚至还会说上一句‘这才颇有武将的风采’,今天这是怎么了?”

    程铭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问道,“瑛儿,这事你不知晓?姎姎没有告诉你吗?”

    程姎姎听到这话,深觉大事不妙,开始对程铭疯狂使眼色。

    程铭还没反应过来程姎姎的意思时,柳瑛便已看到了程姎姎的小动作。“程姎姎,不要对你爹挤眉弄眼的,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又转头看向程铭,“夫君,说吧,什么事?”

    程铭在意会后,也跟着程姎姎打哈哈,“瑛儿,什么事也没有,回来后看见姎姎在府中,太过激动而已。”

    “真的吗?”

    “真的真的,瑛儿你还信不过自己的夫君吗?”

    柳瑛又转头去看程姎姎,程姎姎回给了她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看着这父女俩几乎如出一辙的心虚,柳瑛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程姎姎,你自己说,干了什么不能让你阿娘知道的事?”

    程姎姎看到柳瑛面色开始变差,便知道这一茬是逃不过了,开始支支吾吾地说起来,“就是……阿娘,我今日午时不是告诉过您说我是今早辰时左右抵达的京城嘛。”

    “嗯,对啊,然后呢?”

    “我其实忘了告诉您的是,准确来说,我在辰时前到的京城。”

    “继续。”

    “阿娘,你不要这么看着我嘛。这样看着我,我有一丢丢的小紧张。”程姎姎还伸出小拇指比了比。

    柳瑛看着程姎姎脸上一闪而过的小狡猾,也不拆穿,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撒娇和打岔没用。”

    程姎姎一见这般都打动不了她的阿娘,只好老老实实地接着说:“其实我在卯时便到了京郊,只不过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嘿嘿,也不是什么大事。”

    柳瑛已经不想再听了,程姎姎磨磨叽叽半天,还说不完,转头就问程铭。程铭也是个老实人,看见柳瑛沉了脸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抖了出来,甚至最后还不忘补一句,“还是姎姎厉害,弯刀只是划伤了脸,禹王殿下现况属实有些……,被弯刀砍中,伤的不轻,现在仍在昏迷中。”

    程姎姎一听到这话,伸手,扶额。阿爹啊,你这是往火上浇水还是浇油呢!

    再偷偷一瞥柳瑛的脸色,果然,面色沉得似快要滴下水来。

    母上大人,我还可以狡辩!

    但显然,柳瑛没给程姎姎这个机会,伸手就想拧程姎姎的耳朵,但看见程姎姎脸上的伤,还是不忍,改为了叉腰。

    “臭丫头,真是的,还想瞒着你阿娘我,要不是你阿爹说漏了嘴,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告诉阿娘了?”

    程姎姎偷偷嘀咕,“我哪儿敢告诉你嘛。”

    就算程姎姎说的声音小,但此时柳瑛还在气头上,注意着程姎姎的一举一动,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程姎姎,你说什么!”

    程姎姎反应迅速,“没说什么!”程姎姎边回柳瑛的话,边默默对程铭投去悲愤的目光,阿爹,你把我出卖了后,现在阿娘只逮住我教训,阿爹不帮帮我!?

    程铭看到后,歉疚一笑,还往后退了一步,意思很明显,乖女儿,阿爹爱莫能助。

    程姎姎无奈,只得讪笑着看向自己怒气冲天的母上大人。

    柳瑛气了一会儿以后,更多的是对程姎姎无碍的庆幸,看着旁边皱着鼻子,讨好地笑着的程姎姎,心中也不免无奈,最终展了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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