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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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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时,柳儿才从邻县匆匆赶来。

    据柳儿和当地官员的仔细核查,当时邻县确实给望县借出了一千石粮食。因为今年邻县也受到天气的影响,收成也并非太多,但相比于望县好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之前这片区域的灾情统一上报给皇帝,皇帝对这一片在今年都免了征税,所以虽说邻县情况危急,但还是拿出了一千石粮食借予望县。

    “那这可真奇了怪了,一方已借出粮食,另一方却未收到丁点。”程姎姎撑着下巴纳闷道。

    “程校尉,会不会是那些孩子记不清楚?”柳儿问道。程姎姎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能,就算孩子们记不清,望县如今的情况也能说明问题。再说了,若是有一两个孩子记不清还情有可原,现在孩子们都说未在一个月内有任何粮食供给,其中还不乏年龄较大的,所以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极小。”

    柳儿在旁边听着,心里不禁也开始泛起嘀咕,“那,程校尉的意思是……”程姎姎叹了口气答道,“现在看来,无论如何还是要去走一趟了。”想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柳儿,在我去询问消息时,你去沿着邻县返回望县的路途,根据望县借粮的人调查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是,属下遵命。”

    京中,霖王(二皇子)府中。

    “舅舅,如此安排可否有点操之过急。”二皇子刘昊满脸担忧地问,心中满是惴惴不安。

    “昊儿,你自己的亲舅舅你还信不过,现如今皇帝已对李家和你心生猜忌,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如此,才能争得一丝机会。昊儿,舅舅认真问你,你可想要这大燕?”李采潭盯着刘昊问道。

    “舅舅,嘘,这话可是大逆不道。”

    “舅舅就问你一句,昊儿,你想还是不想?”

    “舅舅,我……我想!”

    “那好,此后可要按舅舅的指令行事。”

    程姎姎在进门前,做好了甚至会被骂出门的准备,为此,她还专门带上了翟琰骅,虽然他不太会说话,但那张脸还是很能迷惑人的。

    翟琰骅还不知道他在程姎姎的心里已经被扣上了不会说话的帽子。可天知道,他在别人面前装的都挺好的,唯独在程姎姎这里破了功。

    程姎姎深呼吸,然后打开门。门开之后,并没有想象场景的出现,反而异常安静。

    之前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妇人率先开了口,“小娘子,之前是我失礼了。”然后冲着程姎姎行万福礼,吓得程姎姎赶忙上去扶住,使不得啊使不得。程姎姎心里发苦,夭寿啊夭寿,我还想多活几年。

    那妇人轻轻一笑,看出程姎姎的抗拒,也没有要再拜下去的意思,程姎姎才松了口气。

    “你们叫我禾婶就好了,”那妇人看了看程姎姎,又看了看翟琰骅,说道,“之前是婶子对你们有偏见,误会了你们,婶子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

    “您这说的是哪里话?”程姎姎边客套,边疯狂给翟琰骅使眼色。翟琰骅装没看懂,“哎呀,程校尉,你这眼睛怎么突然开始抽抽起来,怕不是有什么隐疾,要不去叫刘太医给你看看?”

    禾婶听到这话,连忙看向程姎姎的眼睛,“这打不打紧,要不赶紧去看看。”程姎姎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可能昨夜受了风寒,无碍。”

    “?”禾婶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这受风寒和眼睛抽抽有什么干系,但是她还是听懂了“无碍”两个字,便放下心来。

    “小娘子,我深表惭愧。当时你们刚来遇到我时……”说到这里,禾婶的声音渐渐变小,情绪也逐渐低落起来,“……我的二女儿才出生几个月,便离世了。”说罢,她又勉强笑了笑,但是眼里还是隐隐闪着泪光,“罢了,过去的伤心事就不提了,还好我的大儿子还在。我当时疯疯癫癫的,竟把大宝扔在郊外不顾,痴痴傻傻地跑进城中来,还差点误伤了小娘子你,实在惭愧。”

    “之后心神也一直不稳,幸好我最后还是开了口,要不然望县中还有几千百姓,将都受到我的拖累,没了生还的机会。”

    说话时禾婶一直紧紧攥着程姎姎的手,即使话全部说完后,手依旧没有松开,沉浸在先前的情绪中久久无法自拔。

    程姎姎默了默,在岔开话题的同时说明来意。“禾婶,我想问问,大约一个月前,皇上知道这件事,令我们从京中出发时,因为京中的赈灾粮没有办法立即到来,便让邻县给望县借出了一千石的粮食,你们可曾收到?”

    程姎姎刚说到这,禾婶还未说话,一个中年男子便忿忿道,“都是顾明轩那个王八蛋,亏得我们那么信任他!”

    “咦,顾明轩不是来宫中报信的那人吗?”翟琰骅不解。

    程姎姎懵了一瞬间,随后汗颜,为什么连报信人的名字都记得那么清楚啊。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全然信了那个王八蛋!当时那些王八蛋强行封城的时候,他没走,也许当时心里还是存着点良知的,可最后谁能想到,呸,他和那些跑路的王八蛋都是一路人,可没少贪。怪不得,当时大家都已经疲软到无法行动,他还有精力去京城报个信,再返回来去借个粮,亏我们当时还对他感恩戴德,那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程姎姎和翟琰骅听罢这番话,同时提出了一个疑点,“如果顾明轩真的是为了得利的话,本可以将这件事情压下来,那为何还要去京城中上报?”

    “为了啥子,去京中上报看似是为了我们,其实是为了在之后被查到后能逃脱些罪责,想要将功补过呗。结果回来时发现贪的数额巨大,免不了几年,那还不得捞点儿是点儿。在出去借粮的时候带着全家人和救命粮跑了。真是个王八蛋,要是有了那些救命粮,就算逃不了贪污的罪,我们望县百姓也可以为他求求情,不计较他之前的过错。”

    大叔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可人呐,就是贪,要是没他这些弯弯肠子,望县的百姓还能再多活几个,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啊!”

    程姎姎和翟琰骅听到这番话也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大叔,心中也颇不是一番滋味,只好沉默。

    “那您可还记得疫病开始流行时是什么时候吗?”沉默良久后,翟琰骅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程姎姎想不通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因为根据时间来看,疫病流行定是在过年前,为何要问具体时间呢?现在所有事情看起来足够明朗。

    大叔挠了挠头,竭力回忆,“大概是刚封城后不久,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疫病突然就爆发起来了。”

    “那人数多还是少?”

    “感染疫病的人刚开始只有十个左右,到后面的时候,突然一片片地开始爆发,到最后,已增长到千人。我们连粮食都没有,更别说药了,鲜有人痊愈,能挺过来的,也都是身子骨硬朗的人。”

    “那请您好好想一想,在顾明轩离开后的这一个月里,是否还有人感染上疫病?”

    程姎姎听到翟琰骅这么问,心里忽然就有了些猜测。

    “好像是有的,不过比不上之前一片片地感染,这一个月中,患病的人只增加了三四个。”

    回答完翟琰骅的问题后,大叔迟疑地问了句,“这疫病与顾明轩可是有什么关系?”

    “不,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叨扰您了。”翟琰骅问完这句后,便拉着程姎姎向禾婶他们道了别,离开了那里。

    走出一段距离后,程姎姎开口问道:“禹王殿下那些话的意思是……”

    “现如今我也不是很能确定,要等之后找到人再说。”

    “找顾明轩?”

    “对,我感觉疫病这事和他脱不了干系。之前在喂药时便听刘太医说过,这种疫病虽难治,但传播力度没有霍乱之类的寻常疫病大,所以本王很奇怪,一个月内传染三四人已算多,为何之前封城时大片传播,直至千人?”

    “确实蹊跷,感觉像是有人在故意推动疫病的传播。”

    “不错,现在也只能等找到人后再下定论。”

    在程姎姎和翟琰骅去打听消息时,程姎姎派柳儿打探的消息现如今也已有了眉目。

    打探结果和那位大叔相差无几。确实是顾明轩前去借的粮,并根据沿途的小茶馆可知,顾明轩在距离望县六十公里时便再未按照邻县到望县的路返回,现在人也已不知所踪。

    “扩大搜查范围,找出顾明轩离开时的路线,势必要将顾明轩找出来。

    “是,属下领命。”

    看到事情发展成此番模样,翟琰骅郁结了一瞬,现在事情演变得越来越复杂,距离归京,又得多花费上一些时日了。

    但事情不像翟琰骅他们想的那般顺利,搜寻了一月有余,还是未有顾明轩的一点踪迹,好似这个人人间蒸发了一般。

    在这一月内,患病之人也已渐渐恢复健康,身子亏空的人也慢慢养了回来,孩子们也与自己的亲人团聚,事情似乎都在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程姎姎他们从出发来到望县处理事务,到现在也已将近三个月,其中还要多亏疫病并不像他们想得那般,否则,何止是三个月,怕是半年都解决不了。

    看来,太医所说的那句“疫病始于大雪,发于冬至,盛于立春,衰于惊蛰,灭于清明”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今只有贪污官员的事情和顾明轩的事情依旧让人头疼,只不过,这也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有些事,还要及时回京上报。

    所以程姎姎他们已经开始准备返程。在返回京城之前,必定要留下一部分人协助新来的县令,于是一月从京中带来的兵士分为了两拨,一拨驻守望县,由副将柳儿领导;另一拨跟着程姎姎和翟琰骅返回京城,押送在望县收集到的官员贪污证据。

    之前引路的黑瘦男子和壮汉本在回京的队伍里,但是看到自己的故乡发生如此变故,怎么也没了离开的念头,便踌躇着来找程姎姎。

    程姎姎一眼就看透了他们的心中所想,于是笑笑,为他们破了例,让他们留在望县驻守。

    空气中藏着淡淡的青草香,当初刚来时是月黑风高杀人夜,现在走的时候是万里无云碧海天。

    在这里呆了许久,忽然要离开,还真让人有点舍不得。程姎姎和望县的百姓一一告别后,挥挥手,翻身上马,连早已入了马车的翟琰骅也掀开车帘,冲望县的百姓点点头。

    随着一声出发,整条队伍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程校尉,有人违纪了。”

    程姎姎过来将人一顿训,让那人领了军法后,对翟琰骅道,“禹王殿下,您是王爷,可以自行处置违纪违规的士兵。”

    “程校尉,这房间里怎么有一只老鼠?”

    “好的好的,卑职这就为您清理干净。”

    “程校尉,你过来看看这账本,有一处和我们之前查的对不上。”

    “咦,确实是,这么一来,粮食可就多了四百石,得改改。”

    “程校尉……”

    “程校尉……”

    “程校尉……”

    程姎姎终有一天忍不了了,她咬着后槽牙,忍着怒气,向翟琰骅恭恭敬敬见礼,“禹王殿下,有些小事,比如什么抓老鼠,蛇,熏房间之类可以交给下面的人来做,完全不需要您如此劳累。”也不需要这么使唤我。程姎姎心里恨恨想。

    “哦,可是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啊,程校尉,这是本王在对你表示器重。那可是别人想要都要不要来的福气。”翟琰骅看着生气的程姎姎,笑眯眯地对她说。

    “谢禹王殿下器重。”程姎姎又作了一揖后,也不再提这件事,关上翟琰骅的房门走了出去。

    程姎姎出门后气得直跺脚,心里不禁骂道,你又不是我的直系上司,你的器重有什么用,这福气谁爱要给谁!又悄悄在门口tui了一声,心里的气才消了不少。

    屋内的翟琰骅看到程姎姎十分生气,反应过来自己稍微做的有些过了头,感觉像刻意刁难人似的。后面的半个月也就没有什么幺蛾子了,只有正事才叫来与程姎姎一同商讨。

    程姎姎得了清闲,自是欢喜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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