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善意
因为孩子们情绪激动，程姎姎待在孩子们中间好一会儿，使尽浑身解数，让孩子们高兴起来。
程姎姎忽然疑惑到，“十月份第一次断粮时是谁上报给朝廷的，这个官员为何此后不再上报，反而同意那些小人封了城门？”
孟一帆原本扬起笑容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第一次上报朝廷的，是我的爷爷。”说了这么一句后，孟一帆就沉默了。而此时的程姎姎还一头雾水。
不久之前解救过她的那个小天使悄悄拿小手拉了拉她，贴在她耳旁轻轻说：“姐姐，孟哥哥的爷爷在刚把这件事上报后便离世了。孟哥哥的爹爹在他刚出生时便不知所踪，所以望县这几年一直是孟哥哥的爷爷在治理。”说完后，便又悄悄地回了原处。这么一来，程姎姎便能猜到前因后果。
许是只有之前的孟县令想救望县，但是未能熬住。之后等粮食派下来时，经层层剥削，所剩无几，再加上疫病的爆发，望县的官员全部跑路。
另一边，翟琰骅收到京中来信，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京中突发变故，若望县事情解决完，望速归。”“望县事务还需得再有几日，望京中各位尽量牵制，不久后归京。”
程姎姎回到前厅时，柳儿还未回来。“哎呀！”程姎姎猛一拍脑袋，忘了晓晓了。虽然禹王殿下长着张人畜无害的脸，但她可不指望翟琰骅的那张嘴里说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
匆匆赶到晓晓屋前时，翟琰骅依旧坐在台阶上，一只手杵着脑袋，眯着眼睛。
程姎姎以为他睡着了，便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往那边走。
“程校尉一副做贼的样子是想去干嘛？”
突然听到这句话，吓得程姎姎一个哆嗦。反应一会儿后，自己又不是来做贼的，害怕啥。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翟琰骅杵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她。
程姎姎也不再蹑手蹑脚，正常走过去后对翟琰骅作了一揖，“禹王殿下说笑了，属下以为您已入眠，因此放轻了脚步。”
听到这话，翟琰骅眼里笑意淡了不少，“程校尉大可不必担心，晓晓中途并未醒来。”
“我”还没问呢？程姎姎被他抢先的回答噎了一下。“那属下先行谢过禹王殿下了。”
“不必，”翟琰骅抬头望她，“别站着了，坐吧。”程姎姎听他这么说，也不扭捏，撩了撩衣袍也就坐了下来。
翟琰骅忍了忍，没忍住，开口道，“程校尉，我们已被皇上赐婚，不久后便是夫妻，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分。”
程姎姎听到这话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提醒我，让我不要痴心妄想，要不然好端端的，提起这事是为何？程姎姎恭恭敬敬地回道：“禹王殿下放心，属下明白，属下也不知为何皇上忽然有此赐婚。属下绝不是为了高攀，禹王殿下若是不满，圣意也不可抗，只能委屈禹王殿下与属下共处一段时间后，再与属下和离，双方都归自由身。”
因为害怕翟琰骅误解，程姎姎语速放到最快，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翟琰骅听到她这么说，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你明白什么啊？但偏偏还不能说什么不是之类的话，要不然反而显得自己心切。
翟琰骅对程姎姎微微一笑，“程校尉能这么想，甚好，与本王意思相差无几，这样此后也免了许多不必要的纠葛。”程姎姎听到这话后，笑得灿烂，“禹王殿下放心，属下定不会逾矩。”
翟琰骅本打算用这句话拉近关系后，再为昨天的事，向程姎姎说声抱歉，顺便试探一下程姎姎是否有收到京中突发变故的消息。但如今看来，不必了。
两人在尬聊结束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个低着脑袋发呆，另一个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校尉，我们走了后，晓晓怎么办，她在望县还有亲人吗？”翟琰骅突然问道。
“她娘亲的阿姊还活着，只不过还在恢复中。”程姎姎没想到翟琰骅竟然还会关心一个陌生孩子的未来。
“那就好。”
“禹王殿下忽然提及此事是想……？”
“本王见望县在这次灾荒和疫病下遭受重创，原有三万人口的望县现如今连五千人都不到，很多孩子失去了亲人，不免担心他们之后该如何生活。”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禹王殿下现在问，可是心中有了主意？”程姎姎歪着头问道。
“程校尉的小脑瓜子转得挺快啊！”翟琰骅看她一眼，“本王确实有想法，现如今望县破败成如此模样，需得选择值得信任之人前来接管这个烂摊子，并让那些父母双亡的孩子被县上沾亲带故的人家抚养，现今经此磨难，那些人家也不会弃这些孩子于不顾。”顿了顿，又望着程姎姎问道，“程校尉以为如何？”
“禹王殿下聪慧，如此想法甚好，但毕竟人心难测，属下还是害怕这些孩子此后受到虐待。”程姎姎认真想了想说道。
“我们可以之后给望县百姓按照人头数贴发银两，粮食，保证最基本的生活，皇帝也已经全部免除今年望县的赋税徭役。我们也可以每隔一段时间派人看看这些孩子的情况。怎样？”
“禹王殿下甚是周到，属下佩服。”程姎姎向翟琰骅拱手示意。
翟琰骅听到了程姎姎的夸赞，瞬间臭屁起来，“那当然，也不”忽听后面门被打开的声音。翟琰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中途截断。
“呀，晓晓，你怎么光脚出来了。”看到晓晓打开门，程姎姎站起来回头将晓晓打横抱起，“有什么事叫哥哥姐姐就好了呀。”
程姎姎将孩子抱回屋，放在床上时，就听见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姐姐，我梦到阿娘了。姐姐，你说过，我醒后便会告诉我阿娘在哪儿的。”
程姎姎默了默，轻轻对晓晓说：“晓晓，对不起，姐姐不能兑现承诺了。”
随后跟进来的翟琰骅听到这话就是一个激灵，程姎姎什么意思，要告诉晓晓真相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拦程姎姎，就听到程姎姎摸着晓晓的头说：“晓晓，你的阿娘去找阿爹了，阿娘说阿爹这么久没有回来，是不是迷路了呀？所以阿娘准备去把阿爹带回来，随便带回来晓晓最爱的小兔子。阿娘知道晓晓最听话了，所以阿娘很放心地把你交给了哥哥姐姐，阿娘走的时候晓晓正在睡觉，阿娘不想打扰晓晓，所以阿娘就没有和晓晓告别。”
“晓晓不怪阿娘，阿娘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阿娘找到了阿爹后就会回来的，晓晓要乖乖地长大，阿娘一回来看见亭亭玉立的晓晓会变得很高兴的，好不好？”
“好。”说完后晓晓又轻轻嘟囔，“那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阿爹啊？晓晓也不想要小兔子了。”程姎姎听到这话，和翟琰骅互相对视一眼，无声叹了口气，岔开话题。
“晓晓睡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吃东西，肚子是不是饿了？哥哥姐姐去给晓晓准备饭菜，晓晓乖乖在床上休息，哥哥姐姐不久后就会回来的。”
看着晓晓点了点头，程姎姎便拉着翟琰骅出了门，并轻轻关上了屋门。
走出很远后，翟琰骅对程姎姎调侃道：“没想到你编起瞎话那么一本正经，吓得本王以为你要告诉晓晓真相。话说你拉本王出来干什么？留晓晓一个人在屋子里。”
“禹王殿下，我害怕我们多说多错，一不小心就说秃噜嘴了。”程姎姎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你。
远去的他们并不知道，坐在床上的晓晓看着他们离开后，忽然掉下眼泪，轻轻的，像是在对自己说，“姐姐，我早就知道了啊，阿爹不会回来了，阿娘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