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妇人
虽说大家都被望县此时的情形骇得不轻,但无论怎样,总抵不过困意,有人已经轻轻打起了鼾,在鼾声中,翟琰骅睁开了眼睛,望向窗外漆黑无比,似要把人吞噬的夜。
转头一看,程姎姎也已趴在满是灰尘的桌子上入睡,翟琰骅先是微微皱眉,后似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声。程姎姎对他的不满都表现得很明显,偏偏她自己还不知,每次有什么事吩咐她时,面上毕恭毕敬,转身却不顾形象地翻白眼,眼珠子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他原想开口说句什么,最后却被气笑。然后,就变得慢慢习惯,无视她的白眼。
翟琰骅毫无睡意,睁着眼,靠在座椅上,直到天亮。
夜更显得寂静,晚上无风,连树叶的哗哗声也听不到。
天色逐渐变亮,晨光从远处一点铺展开来,还未大亮,兵士已渐渐醒来,听到动静,程姎姎也从桌子上爬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旁边木桩子似的翟琰骅。
她清了清嗓子,打算说两句客套话,“禹王殿下,条件有限,您受累了。”
翟琰骅瞥一眼她,“我怎么感觉程校尉更受累呢?”程姎姎心里疯狂点头,嗯嗯嗯,你知道就好。接下来一句话,让她还未做完的欣慰表情僵在脸上。“要不然昨晚也不会有那么大的鼾声。”说完还冲她微微一笑。
程姎姎脑子里疯狂回想,昨晚打鼾了吗,要是在家里还好,在这人可就丢大了。
想到这,猛地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副手。
那副将也一愣,然后小心翼翼地问,“程校尉,可有事吩咐?”
程姎姎僵硬笑了一笑,“无事,只是觉得柳儿又变美了。”
那副将被她的话惊了一下,后害羞的笑了笑。
程姎姎心里极其无奈,又不能直接问。打了鼾就打了吧,大家可以都装不知道就可以了,但是殿下,为什么非要告诉我啊,我可以不知道的,真的。
翟琰骅看到程姎姎那僵掉的表情,笑了笑,不再逗她。“程校尉怎的连自己都不信,刚才只是一句玩笑话。”
“……”程姎姎心中猛松了一口气,心里止不住地骂他的恶趣味。
翟琰骅突然变得正经起来,“程校尉,这望县势必有古怪,还得麻烦你查探一番。”
“属下遵命。”
打开府门,外面不像昨夜阴森,但街上依旧冷清,没有一人,大门紧闭,昨晚的烛光也已消失,整条街上寂静无声。
踏出门后,背上汗毛直立。几位医师依旧留在府内,进行烧烟,挂艾,并为出门探查的人挂好了从京中带来的药囊。
程姎姎分好了几支不同的队伍,打算从不同的方向去寻这个小县中的一丝丝活气。
岂料翟琰骅突然开口,“程校尉,这望县中定有古怪,而我不通武艺,怕是处境有些危险。”
程姎姎满头黑线,“禹王殿下大可放心,柳儿她定会护好殿下安危。”
柳儿也立马表忠心,“请殿下放心,在下定不会让殿下处于任何险境之中。”
翟琰骅轻飘飘看了程姎姎一眼,笑着问,“是嘛,程校尉。”程姎姎不禁被他的笑恶寒了一瞬,立马扭头,“柳儿,你的忠心我们是知道的,但我有些事有许些不解,须得请教禹王殿下,所以柳儿你就先行一步吧。”
柳儿也未多想,抱拳回道,“属下遵命。”
程姎姎看到柳儿向东街方向走远后,指着北街,对翟琰骅笑眯眯地说,“殿下,请。”其实心中早已咬牙切齿,第无数次觉得翟琰骅和她在一组是为了更好地压榨她。
“走吧,程校尉,不要在后面站着了。”翟琰骅已走出一段距离,冲她笑得灿烂。她无奈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走进北街,气氛一度凝重。这条街巷也如同之前一般安静,但每户人家的门前角落里,留着黑色的余烬,门面上贴着貔貅的画像。
程姎姎走在街上心揪揪的。
忽然,后方有人拍她一下。吓得她浑身颤了一颤,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但并未叫出声。
她忍不住回头凶那个拍了她的人,“你干嘛!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嘛。”
翟琰骅的手还未完全收回,看到凶他的程姎姎,懵逼了一瞬,眨巴眨巴了眼睛,伸出手指了指北街向西的一个屋子,“不是,我刚刚看到有个人进了那间房,想提醒你一下,对不起,并不是有意吓你的。”
程姎姎回头的一瞬也看到了是翟琰骅,心里暗暗懊悔,怎么就那么控制不住脾气呢。
结果听到了翟琰骅的道歉,哦豁,人生圆满。
不过这念头短短几瞬便过完,“那是卑职一时的胡言乱语,望殿下恕罪,现在卑职先去那间房中一探究竟,请殿下稍等。”话音刚落,就带着几个士卒向翟琰骅指的屋子飞奔而去。翟琰骅的一句“无碍”被卡在喉咙里,半天出不来。只得认命向那间房走去。
程姎姎在进屋前,与几个士卒已经用巾帕捂住了口鼻,然后在屋外静静等待几秒,听见屋内的动静后,破门而入。
屋内昏暗无比,但也可以看见一个憔悴的妇人抱着怀里的孩子,轻轻摇晃。
程姎姎原以为门后等待的会是暗袭,却没想到出现这副场景,小小屋子一览无余,除了瘦弱妇人和手中抱着的婴孩,再无其他。更让人奇怪的是,那被襁褓包裹的婴孩竟未发出一点声音。
程姎姎轻声问道,“这位婶婶,你可知望县中的其他人在何处?”
那妇人依旧低着头,未有回应。
程姎姎皱了皱眉,向前一步。
与此同时,那妇人猛地冲上来,双手成爪,想要捏住程姎姎的脖子,还发出嘶哑的哀嚎,“若不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我们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但刚迈出一步,有人顺着她的势,将人拽了回去。
旁边的人也急忙格住那似是发疯了的人。
但冲势不可能瞬间减缓,那妇人叫喊着又要冲上来。在即将碰到程姎姎时,程姎姎揽住后面将她扯回的那人,说了声,“得罪了”,顺势转了个方向,将那人推到一旁的角落里,自己也向后连退几步,躲开了妇人伸过来的手。
此刻的她心头涌上一股烦躁,从昨日起,整个县便透露着不对劲,直至现在。这妇人显然是冲她来的。
她顺手接过旁边人手中的枪,将这妇人挡住,甩倒在地,彻底制服后,才绑了那妇人的手。她决定将这妇人送到县令府后再一同商议。程姎姎想将婴孩连同妇人一同送回,谁曾想,襁褓里的并非孩童,而是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