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确切一点，前男友
“有人要跳楼……”
“考试压力太大了吗。”
“说不定是情感问题。”
“同学，”再听不得周围不明真相又零七八碎的窃窃私语，肖祁随手就拍了一个正仰头往上看的学生，“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这人一声不吭在天台坐了得有十来分钟了。”陌生的少年啧了一下舌，“我刚才看见政法院的导员过去了，应该是他们院的学生吧。”
肖祁当下就觉得自己呼吸一滞，他听见自己似乎还百忙之中从乱七八糟的脑袋里抽出了一丁点余裕向对方潦草了道了个谢，转身就迈步往宿舍楼的方向跑。
政法院的宿舍楼跟他们不在一栋，他以前只来过几次，为了给余鸣送他放在自己这里的东西。
一路往上跑着，他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余鸣没给他发过半个字，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个尴尬的时间节点。
余鸣的宿舍里没人，但门没有锁，灯也还开着。就在他一手拉着门把一手还捏着手机，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时候——
“同学，你找谁？”不太耳熟但算是有点印象的声音在肖祁的身边响起，他转头就看看见有个人正从数步之外往他这边走过来，手里还抱着一堆刚洗完的衣服，看样子是从洗衣房回来的。
谢锦时看到肖祁的正脸之后连一秒都没用，立刻就想起来他是谁了，“哦，找余鸣？他不在。”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肖祁以为自己能控制住情绪，不想开口的声音还是抖得厉害。
谢锦时被他这般反应吓了一跳，“……不知道啊，他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八成是在图书馆吧。”
顿了顿，他又追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肖祁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总不能说，看到笃学楼那边有个疑似他男朋友的人要跳楼，他就这么慌里慌张的跑来他的寝室确认一下吧？
连个电话都不敢打过去。
……哦，确切一点，前男友。
“找我？”他忽然听到身后稍远处，熟悉的声音伴随一阵渐近的脚步声响起。
肖祁一时间没敢回头。
“诶正好，他回来了。”谢锦时意思意思跟余鸣招了招手，“余儿你们聊，我晾衣服去了哈。”
脚步声停在他身后了，余鸣没再说更多话。谢锦时进门的时候把宿舍门带上了，此时整个楼道里就他们两个人。
“直接微信找我不是快一点。”余鸣说，“怕我把你删了？”
余鸣在这个不前不后的时间点回宿舍，而且双手空空就抓了只手机连口罩都没带。虽然不太明显，他说话的时候也听得出压抑不住的气喘——明显是为了什么特意跑回来的。
是为了他。
不是他有多自作多情，他只是对自己的智商有自信，也对余鸣的情商有自信。
没主动发微信，是因为怕他觉得尴尬；特意跑回来，是为了现在这种状况下让他安心。
肖祁哑巴了一阵，才艰难的转过了身，“我是来、帮人送东西的。”
余鸣没说话，只微妙的歪了歪头看着他。
肖祁动作有点僵硬的把手中奶茶递到了余鸣面前，他刚刚跑得那么快这奶茶居然也端得稳当，一滴没洒，“庄初七买的，里面还有张便签，是她给你的留言。”
余鸣皱了皱眉，“我应该跟她说过，不要再送了，我不会收。她怎么还找到你那去了。”
肖祁吞吞吐吐了一阵，“……没，是我要帮她送过来的。”
“你不会、连我的面子也不给吧。”
“你、”余鸣不解的表情在看到他的反应后化作了然，他肩膀往下塌了塌，“你在……帮她追我？”
他没再说话，显然气结住了，肖祁也想不出来还能说些什么，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僵持了下来。
“……肖祁，你别这样。”最后，余鸣这么说，“求你，别这样。”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肖祁出声之前还自我感觉理直气壮，可一张嘴就没了半点气势，“喜欢你的人就是很多啊……”
“就算喜欢我的人能从这排到校门口，”余鸣说，肖祁莫名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你知道我会是什么态度。”
你会捡其中交集比较多的认真拒绝，交集不多的直接忽略——肖祁自己给自己的答案批了个满分，他没注意自己不自觉把手握得相当紧，“……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欢。”
他本来在担心余鸣会不会生气，毕竟以前不论他怎么闹都没有如今这般出格过。但这人仍然像是以前一样，所有情绪都藏匿于心，山水不露。
余鸣沉默了一小会，“……你真的希望我试试，是吗？”
……不，这次他没全藏住。
比愤怒更无力，比无奈更不甘——悲戚，这双眼睛告诉他这样的信息。
肖祁没说话，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知道了。”余鸣说，然后接过了他手里的外卖袋子，转身走掉了。
连头都没有回，哐地就带上了门。
肖祁下意识就想跟过去，可抬手预备敲门的时候却又凝滞住了——他跟过去做什么呢？
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本就是他偷来的光，他怎么能阻止这光照向别人身上。
弓起的手指最终垂到了身侧，肖祁咬了咬牙，转身逃也似的跑走了。
过程难以启齿，但结果总算是达成了。庄初七当天就给肖祁发来喜报，余鸣终于答应她明天中午一起吃饭了。
肖祁给她回了个笑脸的表情包。
然后成功又失眠了一整夜。
他真的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不要说能不能毕业，今年期末没准就得先挂他一两门课。
不过事实证明我们肖祁小朋友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潜力，就算是心乱如麻的状态他也能沉浸到课本里背得忘乎所以。不过这种堪称进入忘我境界的状态被邻座站起身准备去吃午饭的同学给打断了，肖祁抻了抻腰背，下意识去摸手机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余鸣已经不会再跟自己一起去食堂了。
……问题不大！那他就一个人吃点好的！祭奠一下一个上午死去的无数脑细胞吧！
庄初七把余鸣约出了学校，倒也走得不远，就在校门外的一家小店。这家店主打的招牌是云吞面，馅大皮薄的云吞，细滑劲道的面条，清北有不少学生都是他的死忠粉。
不过这份云吞面带给余鸣的惊艳感远不及庄初七的语出惊人。
“跟你说了别笑话我，我其实是想追肖祁的。”她捏着勺子搅合碗里漂浮的云吞，说话的时候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转开了视线。
余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把心提起来。
“……那为什么要找上我？”他问
“因为你跟他熟啊。”庄初七冲他眨了眨眼睛，“我肤浅，我就觉得他长得又帅性格又好，但是有什么爱好以前经历过什么事我一概不知。这不得找个机会旁敲侧击一下的——这叫三十六计，假道伐虢。”
——也因为除了聊你的话题他肯侃侃而谈之外他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根本聊不动，我总不能跟他聊学术吧？那还叫什么谈恋爱啊！
当然这些话庄初七没说，她只是握着自己的杯子，继续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余鸣。
余鸣没说话，他甚至连眉眼的形状都没有产生任何变化。清淡如水的视线从她身上滑开，他低垂下眼睑捻起水杯喝了口水。
他本来就不是个表情很丰富的人，也习惯了任何情绪都不摆到脸上。只要他想，几乎没有人能觉察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也许他只是在琢磨着等会饭后要不要买点零食，也许下一刻他就能毁天灭地。
谁也不知道。
“我可以帮你。”最后，余鸣终于回了话，“但我不会跟你说有关他的事。如果你想知道，等他愿意告诉你的时候，自己去问。”
“足够了。”庄初七立马喜笑颜开，“人帅心善大帅哥，要是事成了我肯定请你吃顿更好的。”
“不用。”余鸣径自起了身，“留着给肖祁吧。”
那么肖祁最近在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在努力填满自己的课余时间。
以前和余鸣相处的时候，这些琐碎的时间都很好打发。但是现在他总觉得每天的时间都格外长，长到他都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该背的书背完了，作业也反反复复修改了三遍了，一个周已经塞进了三份兼职，总不能大白天回宿舍睡大觉……
所以同学约他出去打球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来了。
传球、接球、运球、带球过人、投球入篮……可肖祁总感觉最近自己的手感格外差，不论怎么调整都多少差点意思。
没人能一个眼神就明白他的意图，没人能让他头也不回的就把球传出去。
……奇怪，明明以前他打球也不是每次都有这样能让他完全随心而行的人啊。
“不打了不打了，嗓子快冒烟了。”最后他哑着声音和队友摆了摆手，跑到了场边准备去拿自己的水杯。
“肖祁！”
明快的女声突然在身边响起，肖祁转头就看到庄初七正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身边，递到他面前一杯柠檬水，“喝这个吧，运动后补充糖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