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变身翻倒在地的窜天猴
没想到拒绝的理由，肖祁也就应了一声，弯腰拿了一多半的书。小姑娘的表情立刻云开雾散了，对他露出格外明媚的笑来，“谢谢你！人帅心善大好人！”
对方夸得直白，肖祁条件反射想挠挠后脑勺，可偏偏双手里都拿着东西，他感觉自己脖颈后刺挠得可以，最后只能扭过了头，“……你住几栋？”
“八栋！”她笑着领路在前，“我是医学院大二的，我叫庄初七。”
“我也是医学院的，”肖祁也意思意思回了个自我介绍，“肖祁。”
“我认识你。”庄初七仍然是笑眯眯的样子，“迎新晚会上你被点上去了吧？歌唱的不错喔。”
“……谢谢。”肖祁低了低头。
那首歌就是他高二那年改给余鸣的歌，被点上去之前他们俩也正在台下并肩坐着。所以拿起话筒的时候他想也没想，自然而然就唱了出来。
观众互动环节还能拿到纪念小礼物，那支艳红色还系着蝴蝶结的玫瑰在他手上甚至都没捂热，下了台他就献宝似的捧到了余鸣面前。
那时候余鸣就对他这行为挺没脾气的，虽然挺无奈但还是好好地收下了，然后捏了捏他的手指——毕竟是在大礼堂，万众瞩目之下他也做不到其他更出格的行动了。
现在再想起来总觉得酸涩得要命，好像胸膛里跳着的不是心脏，而是一颗半生不熟的柠檬。
庄初七觉察到他不甚高昂的情绪，抿了抿嘴，转开了话题，“待会有空吗？我请你吃午饭吧。”
“没事，不用这么客气。”肖祁更不大好意思了。男寝和女寝虽然有段距离，倒也只是隔着挺大个喷泉小花园遥遥相望，肖祁要想回宿舍本来就得经过女寝的这一栋再横穿过中央水池。
正说着话的时候，那边的喷泉大概刚好完成了一个循环的表演，水流落了下去。突然的安静吸引肖祁条件反射瞥过去一眼，余光里就好巧不巧的捕捉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午间时刻，此处是从食堂回宿舍的必经之路，来来往往的人相当多。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轻易就从往来的人群里把余鸣认出来了。
高挑的少年单手抱着两三本书，另一手里还捏着手机低头在屏幕上戳来戳去。肖祁本来想趁着对方没发现自己的时候多看两眼，却不想才偏了偏头，余鸣就跟安了雷达一样脚步明显一缓，抬头目光明确的扫向他的位置。
……要不是面前还站着庄初七，肖祁真的有变身翻倒在地的窜天猴横向百米冲刺的冲动。
好在他压住了自己双腿的动势，否则这一摞书肯定要再到地上摊一次煎饼了。
余鸣的目光也没在肖祁身上多纠缠。他只是看过来了一眼，捎带手也扫了一眼他身旁的庄初七。然后转回来不甚明显的颔了颔首权作打过招呼，就低头接着像刚才一样戳着手机走掉了。
肖祁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如果是以前——他想——现在他就得开始考虑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和庄初七相谈甚欢了。
虽然余鸣从来不会在乎这些微不足道的细枝末节，但起码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有让他如此重视的立场。
他宁愿过那种绞尽脑汁哄男朋友开心的生活，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对方只是这么清清淡淡的撇过来一眼，然后就像看到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熟人一样，打过招呼就匆匆离开。
都不需要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巨变，余鸣一个眼神就能让他难受成傻逼。
这个人就是这样，他能把所有纠结都藏匿于心，然后露出最风轻云淡的姿态——最不会给他人造成麻烦的姿态。
“怎么了？有熟人吗？”脚步顿得太过明显，庄初七也转了头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了过去，“……咦？那个就是你传说中的对象吧。好稀有，我以前都没在学校里捕捉到过他。”
身边突然作响啪啦一声，庄初七话头被迫住了口。回头他就看到肖祁脚边躺着那本《毒理学》，看来是没拿稳又掉下来了。
“啊，不好意思，是不是让你拿的太多了。”她连忙回身先把手里书都放到地上，把落单的《毒理学》捡到了自己手里这堆书的顶上，一猛劲才又把这堆书搬了起来，“别跟学姐客气哈。而且你也不用心疼我，这堆书我是帮朋友搬的，饭费她可以报销。”
再拒绝下去就显得矫情了，肖祁也只能勉强扯了个笑脸，道了声谢。
“……怎么了？不会是、”庄初七试探的问了一声，“和对象吵架了吧？”
“不是。”想起余鸣刚才的那个眼神，肖祁莫名觉得有些恼火，张口的话也多少有点无遮拦，“不是对象。”
庄初七愣了一下，知道这个话题大概又聊不下去了。不过她转了转眼珠，嘴角不明显的勾了勾，“不是吗？那校园墙上都传你们俩是一对来着。”
“高中同学而已。”肖祁说。
“哦——”庄初七拖长了声音，语气显得意味深长，“那你们应该很熟吧？他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就是看起来脾气有点差。”肖祁答完了又反问了一句，“你问这个干嘛？”
“我之前以为你们俩是一对嘛。”她看起来有点害羞的低了低头，面颊明显飞了点红色，“其实之前在校园墙上给他发小作文的人就是我，结果你就在评论区里给了我一句‘有对象了，感谢祝福’。”
其实庄初七没发过这些东西。隔着网线的表白言辞再恳切，她也总觉得不如面对面来得真实。这会只是找个借口接话而已，反正校园墙也是完全匿名的，况且唠过余鸣的还不止一条。
“他、”肖祁声音哽了哽，“你想追他？”
“喜欢他这个类型的女生应该还挺多的吧。”庄初七点了点头，坦荡的承认了，“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我这样的——这话肖祁没好意思说出口，“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有个关系很好的女生发小来着。性格大大咧咧的那种，我们以前都叫她将军。”
其实他心里都快酸炸了。但没办法，既然决定了要就此分道扬镳，他也就没有了影响余鸣和其他人交往的立场。
“好，排除一个错误答案。”庄初七闻言点了点头，“就是他真的好难逮啊，你知道他平常都会去哪里吗？”
“教室宿舍食堂图书馆四点一线。”肖祁死死压着自己语气里的酸味，尽力面色如常地说话，“不过我有他课表，你可以趁他下课去堵他。”
“真的！”庄初七格外惊喜的转过了脸，“你真的人帅心善。这顿饭跑不了，我肯定得请你吃顿好的。”
肖祁潦草的应了一声。
这顿饭吃得格外索然无味。
虽然全程都是庄初七发问肖祁作答，但饭桌上的气氛居然还真没冷淡下来。被问及的时候肖祁才发觉，余鸣究竟是何等清淡如水的一个人。
没有特别喜欢的爱好，没有绝不能触碰的雷点，他什么都不在乎的随遇而安着，每走一步都把自己武装得更刀枪不入。
虽然不太甘心，但是肖祁不得不承认，他们认识的这两年多，一直以来都是余鸣在包容迁就着他的幼稚。他好像从来没有帮上过余鸣什么，却无数次都让他难做。
无毒、肖程昱、豹子头，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给他带来了接踵而至的麻烦，可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抱怨的话，从始至终都缄默着，把所有无理的对待都照单全接。
无地自容，他愈发这么觉得。
庄初七是个非常好的女孩子，越同她相处肖祁越感觉深刻。细致、周到、温柔，不仅适合谈恋爱，而且适合作为结婚对象。如果忽视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酸味，肖祁大概能体会到当初廖长歌喊他女婿时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只是因为抹不去喜欢，所以他还做不到坦荡。
只不过余鸣当真和两年前刚同他认识的时候一样，是个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臭石头。庄初七费了不少劲，虽然勉勉强强搭上话交换了联系方式，却连瓶水都没能送出去。
“我上头了。”她捏着拳头狠狠的压在桌上，“我就喜欢这种对我爱答不理的。”
看着这样的庄初七，肖祁忽然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当初追余鸣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了。
……不如说其实根本没有用他追，余鸣对他总是事事有回应的。从前一直没觉察到的这份与众不同，终于姗姗来迟变得愈加明了。
“要不我帮你送吧。”想到这里，肖祁突然这么建议了一句，“你留个小纸条什么的塞进去，我帮你拿给他。我们都认识好几年了，他总会给我面子的。”
虽然话说出去了，但实际上直到肖祁拎着这杯奶茶往图书馆走的时候他都没想好到底要从哪里开口。不过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入目就看到楼下乌泱泱站了不少人。有保安正挥着手试图驱散围观众，可惜收效甚微。
肖祁下意识也抬头向众人目光聚集的方向看了过去。在图书馆的楼顶，天台边缘处，他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晃动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