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不甘心，还是喜欢
宿舍门忽然被打开了，回来的人的是钱一一。
“忘带作业了，你瞅我这个脑子，上次课我就没交。怎没躺着休息会啊。”他一边在自己桌上翻找着什么，一边跟余鸣搭话，“下节民法课，你去不去。”
余鸣犹豫了一会，支起身子到侧面的书架里掏了掏，摸出了一只备用手机开了机，“不去了，你帮我录个音吧。没密码，录音就在桌面上。”
“行。”钱一一拿着一叠a4纸，接过这只手机的时候也看了一眼余鸣相当难看的面色，“那你午饭呢？我给你带一下？”
“不用了，我今天泡面。”他摆了摆手。
“你铁打的啊，病了还吃泡面。”钱一一闻言劈头就是一顿数落，“吃什么，我给你带。”
“酸辣粉，要香菜不要葱，在这吃。”肖祁点完了餐，就往旁边一靠开始玩手机。大概是站得离收款码太近了，下一位点菜的男生挤过来的时候碰了他一下。
“不好意思啊兄弟。”钱一一第一反应就先向对方道了一声歉，抬眼一看就发现眼前人居然如此眼熟，“诶？嗨，这么巧啊。你们也刚下课？”
肖祁没想到会在食堂碰见余鸣的室友，一时半会脑子转不过来了，只应声回了个嗨。
“后边同学，点过了吗？”好在里面的小哥扬声问了一句，解救了他的思维断线。
“哦，没。”钱一一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他也没看菜单，拿着手机就冲里面喊了一长串，“要一份小面，不要辣多加醋。”
肖祁觉得这段话有点似曾相识。显然他不用担心自己会得阿尔兹海默症，因为下一秒他的脑袋就根据关键词给出搜索结果了。
他跟余鸣吃过很多次饭，后者也不止一次的在食堂点过这样一份小面。看着钱一一手里拎的一份打包好的盖饭，肖祁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那个，你这是给余鸣带的饭吗？”
“啊，对啊。”钱一一戳了两下手机，肖祁看见他收了一个来自余鸣的红包，“他不是不太舒服嘛，我就帮他带一份回去吃。”
“他病了？”指尖开始战栗，肖祁捏着书包背带的手使的力度更大了一点。
“他瞒着你了？”钱一一讶异了一声，“也是，那个闷骚绝对百分之二百五的报喜不报忧。这两天我们有好几门课都急着赶期中作业，他每天都抱着电脑最后一个才睡。不过游戏代练挣得是真的多，我要是也有他那技术就不用累死累活的刷盘子了。”
肖祁微妙的愣了一下。
他是知道余鸣每天都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要泡在游戏里，即使课业繁忙也风雨无阻，前段时间他还开玩笑说过要把人送到网瘾戒除学校电一电什么的。当时余鸣没跟他争辩，只说了一句：戒不了，这叫事业。
他当时还嘀咕完了这网虫没救了，但是压根没往游戏代练这个方向去想。
肖祁脑袋里电光石火，钱一一在这边仍然喋喋不休，“前段时间还忙着给补习班做讲义。你说这哪有直接做家教挣得多，但他偏不，打死也不出门社交。”
他记起来以前这人给班里同学讲题的架势，他当真不愿意多说一个字，宁可多写几步解题过程。
“所以在那天ktv你被我一个电话叫过来之前我真不信，这位闷骚大哥大居然真的有对象。”钱一一啧了一阵，“你俩看着分明是俩极端。”
里头小哥喊到肖祁这份餐了，钱一一这话也被打断，他听到肖祁走之前似乎说了一句，“是我先喜欢的他。”
他先喜欢的，他追的。
也是他先退缩的。
钱一一拿着这份饭回宿舍的时候，余鸣还是缩成一团趴在自己的桌子上。他就把这份面撂到后者的桌上，又撇了手机给他，“给你把课录下来了，你待会躺着听吧。”
“谢谢。”余鸣道了声谢，扒拉来耳机塞进耳朵里，开始拆钱一一带回来的这份外卖。
“你猜我刚才在食堂碰见谁了？”钱一一转身往自己的座位里走，一边还顾着跟他搭话，“肖祁，你对象。你说你别的不说就算了，连病了都不跟他说？干嘛，彰显你独立成熟男性魅力啊。”
余鸣耳机里的声音还没放出来，钱一一这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正准备掰开一次性餐具的手一僵，他忽然感觉好不容易平静的五脏六腑又开始往一起搅了，“……因为不用说了。”
“以后也不用说了。”他说。
“啊？”钱一一拉开椅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你们……吵架了？”
“……嗯。”余鸣盯着眼前这碗面，忽然连一口都不想动了。
其实他本来也没什么胃口，只是到饭点了觉得应该硬逼自己吃上两口。但是他现在实在吃不下去，再多吃一口都能吐出来。
——肚子饿的时候容易心情不好，所以不论如何他都会好好吃饭，可是有的时候……
有的时候连吃饭都是一种他得当做任务的负担。
钱一一顿了半天才哦了一声，然后就没声了，兀自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当你对一个人说，不要去想大象的时候，他的脑袋里想到的一定是大象。
矫枉过正，只会弄巧成拙。
肖祁酒量很好，好到他就不记得自己还有喝醉的时候。但是今天他知道自己绝对是喝多了。
眼前的玻璃酒杯一会变成两个一会变成三个，他伸手一抓却发现眼前分明只有这么一个杯子。摸索着伸手过去，发颤的指尖却把杯子给碰翻了。好在杯中酒已经被他喝空，空空荡荡的杯子只是在桌面打了个转，忽忽悠悠地转回来，又撞上了他的手背。
肖祁深吸了一口气，闷头在桌角趴了一会，再睁眼虽然能看清楚东西了，但脑袋突然开始一阵一阵的疼。他咳了两声，伸手从兜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置顶里备注是鸣鸣的账号毫无动静。他拇指在其上悬了一会，随即又晃开了，下滑点进了另一个人的聊天窗口。
无毒到的时候，就看到肖祁正仰在角落的座位里。他脑袋靠着椅背，单手横在额前，手臂挡住了双眼。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里抓着他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的是某人的微信聊天窗口，顶端的备注里孤零零的写着单字一个鸣。
“还能动吗？”无毒在他对面的座位里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桌上空掉的酒瓶。
白的啤的林林总总加一起有个十瓶的样子，现在全是空的。
“能踩太空漫步。”肖祁说着，话落半晌才把手给放了下来。无毒看见他眼眶红了一整圈，手落下来还是本能去摸面前的酒杯。
“还行，看来还没喝成傻逼。”虽然杯子是空的，无毒还是伸手把酒杯给扒拉了开，看了一眼墙上万年历显示的时间，“走不走？还是叫我来是为了陪你再喝一轮？”
他接到肖祁电话的时候刚从便利店拐出来准备回学校。接起来之前还看了一眼日期，没想起来这个时间能有什么事值得他特意打电话过来。
‘喂，箱哥……’没来得及问话，对面就传来肖祁明显飘忽的声音，‘你、有空吗……就车站附近的那个酒吧。我有点、喝大了。’
“……你这人，怎么连点安慰都没有。”肖祁没拿到酒，也就作罢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却没有酒精就根本压不下来。
“你都喝成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无毒抬眼瞟了他一眼，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晃出来一支点了，叼着烟蒂抽了一口。
肖祁看着他，不知怎么的也低头拍了拍口袋，结果只从里面摸到了两支棒棒糖。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说说吧，怎么打算的。”烟气在空气里彻底飘散开去，无毒才幽幽的开口问了一声，“分手了，你提的，是不是？”
“……怎么猜的啊。”肖祁的声音格外没精打采。
“废话。你俩要是没事你能打我的电话？”无毒大概是白了他一眼，“喝个酒把你智商喝到脚后跟去了？”
“操。你他妈辅修个心理学辅修到嘴臭学派去了？”肖祁倒没被他骂恼，只是失笑了一声，回了句嘴，“就你这态度，十个来心理咨询的九个得被你说哭。”
“本来也没打算干这个。我主要是觉得我哥状态挺危险的。”无毒垂着眼，指尖在杯口慢慢的画着圈，“这几年整个人活得越来越神经质了，我真怕他哪天也把房给点了。”
“你是不是就没学过委婉这俩字怎么写啊。”肖祁又嗤了一声，不知是针对谁的嘲笑。
“我不一直都这样吗。”他手肘支在桌沿，撑着下巴眯眼瞅着他，“你也别指望我，熟人是不能做心理咨询的。不过我可以听，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又一次听到这话，肖祁只剩下撇嘴了，“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该想的我早就想明白了，我就是还有点……”
“不甘心，还是喜欢他。”无毒接上了后半句，他的声音顿了顿，“肖祁，我怎么觉得，你在原地停了太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