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难道真的不喜欢我吗
鹿鑫何虽然觉得今天的余鸣有点奇怪，但作为这次生日会的主角他忙得不亦乐乎，聊来聊去没一会就把这茬忘干净了。
他生日会叫来了十多号人，虽然都是一中的学生但却不都是二班的。倒是孩子们早就混得脸熟，胡闹上两句也就玩开了。
少年们边吃边玩，没有家长在的场合一个个都成熟得要命，不知道是谁最先叫了一瓶啤酒，然后陆陆续续桌上每个人的杯子里都盛满了酒液。
“不好意思，刚吃了药，忌饮酒辛辣。”余鸣在鹿鑫何拿着酒瓶要往他这边倾斜的时候，伸手把自己的杯口盖住了。
“那行，那祁哥你把那边那个冰红茶给鸣哥拿一下。”余鸣这么说了，鹿鑫何自然不敢再劝，直接转头去倒别人的杯子了。
肖祁应了一声，伸手把那一大桶饮料拿了过来，就手给余鸣倒上了，“我可真是开了眼了，你这种不抽烟不喝酒但是打架比谁都狠的校霸，我生平第一次见。”
“你见过什么啊，十七岁的小朋友。”余鸣拿起自己的杯子，以格外轻蔑的姿势和肖祁那一杯碰了一下。
“……你大爷，你不就比我大两岁吗。”肖祁撇了撇嘴转回头，端起杯子就把剩下的小半杯啤酒全干了。
真心话大冒险总是聚餐里不可缺席的活动之一，余鸣抱着手机缩在座位里了，自然也没人敢去劝他。倒是肖祁一上场就走了逆风，酒瓶停下来的时候瓶口直直冲着他。
“来吧祁哥，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鹿鑫何拿着刚从饭店前台借来的游戏卡，一手一把往他面前摆。
“大冒险吧。”肖祁伸手就去他左手的盒子里抽卡，摸出来之后看了一眼就掩面把卡丢了出去。
“我看看抽了个什么。”鹿鑫何连忙给捡了回来，“与你左边的人食指相扣直到下一轮游戏结束。”
他读完了往肖祁的左手边一看，就见余鸣从手机里也抬了头看向了他。
“啊……鸣哥不参加的话也可以再顺延一个位置。”鹿鑫何连忙打圆场。倒是肖祁，他没偏头，仍然把脸埋在右手的掌心，把左手伸到了余鸣的面前，声音低低的，“鸣哥，能不能再让我抓一次，求你。”
余鸣没说话，但似乎叹了口气。然后他感觉到掌心被他人的温度覆上了，这次和电影院那次他单方面的抓握不同，他感觉到对方的手指穿过自己的指缝，与他的手扣在了一起。
周围一阵男声女声交错的起哄声响起，肖祁更抬不起头来了，他单手把眼睛蒙住，低着头原地掩耳盗铃。
指尖僵硬了好久，他才大着胆子也扣了回去。
肖祁今晚的风向当真是格外不顺，没隔几个人酒瓶就又一次对上了他。这次他不等鹿鑫何问话就选了真心话的游戏卡，抓出来之后盯着犹豫了半晌，他把卡撇到了桌上，端起面前的酒杯就干了进去，“没劲，下一个下一个！”
余鸣看过去一眼，那张卡上的真心话问题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最想回到哪一个瞬间。
肖祁后来又被转到过几次，但这人每次都不再抽卡而是干脆的把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饶是他酒量不差，这么灌下去也脸色明显出现了变化，他又开始一个接一个冒酒嗝了。
“别喝了。”他刚准备再把喝空的杯子满上，酒杯忽然被左边的人伸手撤走了，“醉成体委那样有人管你抬吗。”
柳泽坐在他们对面的座位，这人已经喝得从刚才开始就在这吵嚷的环境里呼呼大睡了，不论旁边的环境有多喧闹，他愣是趴得安详，岿然不动。
……醉？
肖祁其实脑子还是挺清醒的，就是什么都没吃只喝了酒，这会肚子里灌了一大半咕噜噜的液体，撑得有点不舒服。他瞄见了边上被喝空了翻倒在桌上的酒瓶，脑袋里一个瞬间转过了几个念头，伸手过去就给抓了起来。
等他从座位里站起来甚至单脚踩上椅子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了。
——他今天可能喝的真的有点多。
余鸣说完话就看到身旁的肖祁起了身，一桌人也因为他这个动作愣了一下。吸引了大众目光的本尊却旁若无人的倒拿着酒瓶，对着酒瓶底子就喊上了，“给大家献歌一曲——”
“证明你一切都是在骗我——”
“看今天你怎么说——”
小视频网站最近经常能刷到的土味情歌，他唱得还挺在调上——不过没给余鸣多长时间欣赏某人的天籁之人，肖祁一边唱着，一边还巡场似的360度的转向，唱到这里他正好面向余鸣，紧接着从他嘴里吐出来的下一句念白是：
“哥哥，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肖祁拖长声音夹着嗓子模仿小视频里的调子，虽然词挺劲爆但着实听得余鸣本能冒了一阵鸡皮疙瘩。好在他这句之后就放过余鸣了，扯开嗓子接着唱后半段，“你说过两天来看我——”
“靠，祁哥喝大了这么狂野的吗？”鹿鑫何看愣了，听他嚎了半天才想起来拉人坐下。其他几个男生也七手八脚的上了手，好容易把他酒瓶子夺下来重新按回椅子上。他是不cos土味情哥哥了，但坐下来接着东倒西歪还净往余鸣身上蹭。
“……你能不能坐直了。”余鸣拉了他半天，这个醉鬼居然还耍起赖了，摇头晃脑地跟他乐呵，“哥，我再求求你，你能不能让我抱抱？”
余鸣说不出来话了。
停顿了半天，最后说了句滚。
鹿鑫何本来还想着这一场完了下半场去唱歌，结果一桌人喝倒了好几个。没办法只能九点多就解散了，从餐厅出来各回各家。
“鸣哥，那祁哥就交给你了。”鹿鑫何跟他双手合十，然后去管另外一位出门被冷风一吹就吐得天昏地暗的倒霉孩子了。
“情歌小王子，家住哪？”余鸣晃了晃半倚在自己身上的肖祁。
“家……？”肖祁哼哼唧唧半天，就吐出来一个字，“……我没家，我是……”
“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
“闭嘴，别唱。”余鸣放弃从他嘴里套话的想法了，他直接打了辆车，目的地定的是自己家。
反正肖祁又不是没去过，今天元君余菟都不在家，大不了他就把这人往沙发上一扔不管就是了。
肖祁上了车倒是老实，靠着车窗一动不动睡得挺瓷实。余鸣跟他一起坐在后座，戳着手机听司机师傅发发牢骚。
“这是喝了不少吧。”司机眼睛还在后视镜，手在拨转向灯，头也没回的跟他们搭话，“年轻人更得注意身体啊，酒可真不能喝多。我搁十年前也是在酒桌上顶牛，拿起来就对瓶吹。现在不行了，是血压也高心脏也受不了了。”
“您说的对。”余鸣应了一声，余光瞥见脑袋冲着窗户的肖祁极其缓慢地偷偷摸摸抬手，搭了搭自己的肚子。
……有人被可爱到了，是谁他不说。
“我媳妇天天嫌弃我这个啤酒肚，说比她怀我们家孩子的时候还大。”司机还在自顾自说着。他撇了一眼后视镜，就见坐在后座右侧的小帅哥不明显的勾了勾嘴角。他也觉得自己这个玩笑开得挺成功，嘿嘿两声挂挡起了步。
肖祁一动不动的睡了一路，等下车才迷迷糊糊的被余鸣拉了下来。这人也不问余鸣要去哪，直接就趴在他身上被他带着往门口走。
“我要把你卖了，你是不是还能帮我数钱呢。”余鸣无语的拉着他。这人像个没骨头的史莱姆似的，不知道体重多少，压过来重得要死。
“你舍得啊，你卖了就、嗝……没有这么帅的同桌了。”肖祁路都走不直了，挂着他晃来晃去扭秧歌。
“老实点，别乱动。”余鸣忍无可忍的低吼了他一句。
“……你凶我。”肖祁只老实了几秒钟，然后就从刚才的扭扭怪进化成了嘤嘤怪，“你凶我！今天是我们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凶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余鸣没想起来历史上的今天他跟肖祁能发生过什么大事，“你编，你说今天什么日子。”
“今天是……”肖祁笑着贴到他耳朵底下低语，“……是我们认识的第64天。”
余鸣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又想起肖祁刚刚在饭桌上对他喊的那句话。
肖祁还在他耳朵边嘀咕，主谓颠倒的说着让他夸夸之类的言语，“……你真的不喜欢我吗，哥哥……”
酒意已经被晚风吹散了大半，这会肖祁已经没了方才喊话的底气，越到后半句声音变得愈发小，听着居然还可怜巴巴的。
肖祁当真觉得有点委屈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沮丧什么，明明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撞南墙撞个头破血流也血本无归的准备，但是余鸣从始至终的无动于衷着实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没人要的可怜小孩。
“肖祁。”
就在他还在暗自神伤的时候，忽然听见余鸣叫他的名字。
“哥哥喜欢你。”
……肖祁忽然哑了声音。
沉静了几秒，他听见余鸣又说话了。
“可能你现在喝断片了，明天会忘了我说的话。”他说，“但是没关系，明天等你醒了我会再说一遍。”
肖祁半天没接他的话，空气里只剩下他有些沉重的呼吸。
过了半晌，这人忽然又叫了他一声，“余鸣。”
偏头过去还没来得及问话，甚至连疑惑的语气词都被堵回了嘴里。肖祁顺势揽上了他的脖颈，忽然发力拉进了二人的距离，而后轻轻的贴了一下他的唇角。
余鸣一时间着实没反应过来，他眨了眨眼，看向肖祁此时分明溢满澄澈笑意的眼瞳，“……你没醉？”
“我怎么敢醉。”肖祁此时完全换了个状态，讲话吐字格外清晰，“还是你说过的话想赖账不成？”
“怎么会。”余鸣再露出的表情里带着几不可闻的笑，他似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会赖，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跟我谈恋爱吧。”
肖祁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谈恋爱之前那句，能不能再说一遍？”
“得寸进尺。”余鸣骂了他一句。可转回头只是停顿了几秒就又开口了，“我喜欢你。”
肖祁觉得自己有点傻，可他就是止不住自己傻里傻气的贴着余鸣的脖颈笑个不停。余鸣也任他耍赖，像刚才扶着装醉的他那样揽着他的肩侧。从远处看只是两个少年在玩闹而已，月光却知道，暗夜中，情愫隐秘。
“好啊。”又走了好几步，肖祁忽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男朋友。”
“现在不装了？你不是还有个暗恋对象吗？”余鸣斜了他一眼。
“……你不是猜到了吗，还问。”肖祁瘪了瘪嘴，把脸转开了，“是有这么个暗恋对象，但这个暗恋对象打从一开始就是你。”
“你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啊。”顿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追问。
“你当我智障？”余鸣哼了一声，“我是回回考倒数第一，但是谈恋爱这事你一点我就通。”
他从电影院出来其实就有所猜想了，只是当时还不敢确定，因而给廖长歌的话也留了余地。倘若要论起到底是什么时候觉察到自己的感情的……
往前推也许可以追溯到在捕梦网过夜的那个晚上，他听着肖祁哭着哭着睡过去又几乎无缝衔接上了可怜巴巴的呓语，那时候心脏感受到的，仿佛一团纸被捏做皱巴巴一团似的心情吧。
——那天晚上牵着对方整夜没有松手的人，其实是他。
意识到这事的时候余鸣其实挺懵的，要不是肖祁做噩梦做得够入迷哭得够凄惨他可能也撑不住，保不齐半夜就跑了。
他没喜欢过人，但从那个时候开始，似乎以前那些他自己都想不太明白的奇怪悸动，一切疑问突然都有了答案。
只是他不清楚肖祁是什么样的看法，毕竟搞明白自己的性向和接受跟同性谈恋爱是两码事，确切的与某一个人谈恋爱又是另外一码事。
再说也不能排除肖祁只是在和人同床共枕上有某些洁癖，不管是生理性的还是心理性的，这点他看不透，更不敢猜。
他怕了，思考了大半宿，最后决定以退为进，静观其变。
说话的功夫也就走到门口了，余鸣站在门前从兜里摸出钥匙开了门。肖祁本来想跟着迈步，想了想又站在原地没敢动。
之前他仗着自己醉了可以为所欲为，这会清醒状态下大晚上走进余鸣家他还真是……尤其是两个人才刚确定关系的情况下，他就这么到男朋友家过夜实在是有点……
操！不对！他也可以就是进去坐坐！什么啊就过夜了！
“不进来？”余鸣从玄关处拿出客用拖鞋扔到了地上，“这附近的公交已经过末班车时间了，大晚上也不好打车，你得走三十分钟才能到闹市区。”
……肖祁重新抬起来的脚又放下了。
“顺便一提，我肯定舍不得让男朋友这个天气这个时间还在外面乱跑。”他单手搭着玄关处的鞋柜，不紧不慢的又补了半句，“你要是真走，我就把你绑回来。”
“靠，来了。”肖祁暗道自己扭捏个什么劲，又不是没进去过，“……你妈妈今天也不在家吗？”
“她去帝城了，早上还跟我通了电话。”懒得提早上那通电话里元君和余菟在一起，余菟对他进步了几十分却还是倒数第一这件事表达了强烈不满这件事，余鸣撂下外套就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走。肖祁一路跟了过来，进屋才觉得浑身刺挠，坐都不晓得往哪里坐。
“洗澡的话就换我的衣服吧，内裤我这也有新的。”余鸣打开自己的衣柜翻翻找找，听到肖祁那边含糊地支吾了一声。他偏头看过去了一眼，忽然想起来刚才在车上那个司机聊起来的话题，“……你放心，有啤酒肚你也穿得下我的衣服，别不自信，啊。”
肖祁根本没在在意这个，但他成功被余鸣把重点带歪了，“什什什么啤酒肚！老子没有！这货真价实都是腹肌！八块！”
“是吗？那……”余鸣似乎轻笑了一声。他拿好了换洗衣物，转身向他走了过来，“让我数数？”
肖祁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余鸣按上了身体。他像被点了穴道一样整个人定住了，在对方的掌心预备挪动真的要隔着衣服摸一摸的时候，他一整个炸毛暴起上手就要把余鸣的手给拍开了，“靠你大爷的余鸣，你耍流氓是吧！”
这下当然没打到，余鸣退了一下就躲开了，“耍了，怎么了？这方圆百米内都没有第三个人，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肖祁靠了半天才靠出来一个气音，“你真是要绑我票啊。”
“那也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余鸣耸了耸肩，转身进浴室了，“想穿什么衣柜里自己挑，内裤在最下面的抽屉里。”
肖祁哦了一声，看着余鸣走进浴室又关上门，淋浴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他觉得身上有点热，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给自己灌酒灌多了。
余鸣的衣柜归置得很整齐，夏天的衣物已经全部都收起来了，这会挂出来的全都是秋冬的衣物。最下面的抽屉里放着包装都还没拆开的新内裤，但另一边则是换洗过后又整整齐齐叠成团的旧内裤。
……肖祁拿脑袋往自己的掌心撞了一下，“靠啊。”
没什么特殊的款式，但也要看是穿在谁身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