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太上为名
“妖孽，吃我一记降妖除魔·震慑八荒·擎天彻地之无敌神风剑！”
剑出无匹，气劲如狂涛骇浪席卷而出，湖面登时一分为二，那早已奄奄一息的鱼精甩着尾巴，毫无抵抗力的被卷到半空中。
“你这孽畜，平日里不知害了多少渔家，贫道今日便送你上路！”
悬立于湖面之上的道人陡然睁眼，抬手打出一掌，喝道：“吃我一击，开天辟地·举世无双·超度往生之三昧神火掌！”
话音刚落，一道玄火自他掌心腾起，冲天八丈，顷刻将那鱼精包裹，只片刻的功夫，只闻得阵阵肉香，随风飘散，道人鼻子微微一动，当即收掌。
拔出身后利剑，纵身而起，将那落下的烂熟鱼肉稳稳接住。
不过剑刃实在锋利，从鱼嘴插入后，一滑到底，直接贴住了他的虎口……
“……”
道人脸皮微微抽动，他瞥了眼不远处三位面无表情，身着不太合身道袍，观摩大战的新一届师弟师妹们，不着痕迹的调整了一下剑身的方向。
“好丢脸啊……”
“易言师兄在干嘛？”
“为什么要喊出来啊，太羞耻了……”
易言咳嗽了两声，从后腰掏出一个不是那么干净的麻布口袋，将烤熟的鱼肉装了进去，然后往肩上一扛，转身对年轻的师弟师妹们说道：“看，斩妖除魔其实就这么简单了，心中无惧，就不会输！”
“大师兄，听小林师兄说，上次你被一只章鱼精吊起来，抽了二十多下屁股，是不是真的呀？”稚气未脱的小男孩用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易言。
“大师兄大师兄，青儿师姐说了，你再不还钱，就把你的床拆了卖！”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举手补充道。
“大师兄大师兄……”
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叽叽喳喳。
易言沉默了片刻，微微扶额，转过身，一手摩挲着下巴，一手捋了捋自己额前碎发，打量着湖面中倒映出的一张平平无奇，算不上丑，但也绝对不帅的脸。
“可恶啊，树立形象计划，就这么破灭了吗？”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朝湖边走去，却未曾注意，水面不知何时距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
“大师兄！大师兄！成了！成了！”
“大师兄快回来啊！你要成了”
恩？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成了？
易言刚回头，忽然，他整个人脚下一空，径直坠入了湖中。
嗯……啊……！？
……
“恩，多谢师兄。”
妘师尹欠身行礼，对着门口的师兄浅浅一笑，纵有轻纱遮玉容，亦是看的门口师兄面红耳赤，忙不迭的摆手，道一声‘不必’便匆匆逃离。
却道是：轻云掩面笼烟霞，淡扫娥眉点朱砂。只恨山间多障树，不送清客不落纱。
含蓄婉约且完美的笑容，一直保持到师兄的身影消失，她转过身，款步踏入屋内，云袖轻摆，竹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她走到梳妆镜前，镜面倒映着她的眼眸，若说方才是清泓映星河的明媚，那此刻便是深如墨、沉如渊，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冰冷。
整整十年，她比来时出落的更美了，但这对她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
容貌的出色意味着容易引起别人关注，而一个卧底，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关注，她需要自己显得平凡。
门内隔三差五因她而起的私斗不少，故而她才在师门的建议下，戴起了面纱，但显然效果不太理想，想追求她成为道侣的人反而愈发多了，只要外出，就会被纠缠，但碍于同门的关系，也不好直接让人滚。
即便她是一位专业素质过硬的卧底，也渐渐有些不堪其扰。
要不干脆毁掉这张脸？
假借托词，外出历练时出了意外？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但几番思虑后，她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这太过刻意了，而且还容易弄巧成拙。
随手将师兄送的玉簪收入储物戒中，同时又从袖中取出三四张表达心迹的书信，看也不看，便将其扔进了纸篓中。
看着纸篓里已经满出来的情书，妘师尹陷入了沉思，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的卧底生涯就要被迫结束了。
不过，是否能继续保持卧底身份她倒是不在乎，人生在世，无非一个利字，怎么活着更加舒服，好处更多，那就怎么活。
之所以维持现状，也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罢了。
如果有人愿意出资的话，她甚至愿意回原门派，反卧底，成为双面间谍，拿两份好处，当然了，三面间谍也不是不行，保全性命的情况下，只要‘利’到位，没什么不能做的。
忽然，她面前的梳妆镜发出一声脆响！
妘师尹定睛一看，一道漆黑的裂缝从镜子正中间裂开，将她的脸分割成了两半！
这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股无可抵御的吸力自裂缝内传出，妘师尹面色一变，正欲反抗，身子却已经被这股强大的引力拽入了镜中！
……
这是什么鬼地方？
混沌虚无之中，易言猛然转醒，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右手扣在背后的剑柄上，左手结印，目光环视四方。
与此同时，不远处另一道略显虚幻的身影缓缓起身，打量着四周，虽然不至惊慌，却也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两人便发现了不远处，坐在竹椅上的一个生物。
不……用生物来形容显然不太合适，那只是一团浓郁的雾气，雾气环绕卷曲，收束着，呈现着人的外形，但没有五官。
原本脸的部位，是一个旋涡，它缓缓旋转着，分不清快慢，也分不清顺逆，仿佛一旦接触，便要被卷入其中。
“大胆妖孽，竟敢偷袭于我，想来你定是那鱼精同伙吧！想要替它报仇，如此也好，贫道今日便一并超度了你们！吃我一击，神鬼辟易·天地同悲·春秋一剑行！”
怒喝一声，易言纵身跃起，剑出如虹，朝着灰雾人的脸刺去！
易言的记忆仍停留在坠湖的瞬间，他只当是被妖物的同伙给暗算了，自己本来是想在新一届弟子面前，树立自己大师兄的威望，这下可好，丢了面皮不说，还着了这妖怪的道。
妘师尹心中暗骂了一声：“白痴，找死别拖着我啊。”
灰雾人有什么能力，境界如何，是善是恶，眼下什么都不清楚，如此贸然出手，和找死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想到这，她暗退了半步，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箓，捏在手中，防备着灰雾人的突然暴起。
但……
剑碎了。
毫无征兆，溃散成了一缕缕雾气。
易言脸色微变，但心中仍是不信，反手打出一掌：“吞天噬地·大红莲·神凰真火掌！”
但这一次，索性连效果都没有了，一掌打出，没有任何变化，说起来，自从自己来到这诡异的世界后，体内的内元都感觉不到了……
该死！
“你是个什么妖魔？为何带我与这位姑娘来此？”
易言虽心中惊骇，却并未有半点惧怕的意思，有意无意间，他挡在了妘师尹的身前，而这个时候，灰雾人总算开口了：“我不是妖魔。”
眼下是个什么情况，萧念雪自己也不太清楚，不过面前这个外貌平平无奇的愣头青和一个面戴轻纱的绝美女子的出现，显然是因为自己此先对那颗怪树动手引发的结果。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两人与那棵树之间的联系，虽然都显化出了身形，却只是虚幻的影像。
如果自己愿意的话，一念之间，就可以切断这种联系，让这两人离开。
可是……你们离开了，我该怎么办？
我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萧念雪的沉默，让易言和妘师尹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他们完全捉摸不透面前这个灰雾人到底想干什么？
对方到底是什么境界，才能完全无视道真北脉的护山大阵，避开门内高手的神念探查，将自己一个微不足道内门弟子，抓到这个地方来？
单从这一点来看，对方的修为绝对不比掌教低，甚至更高，难不成是复苏的上古大能，亦或是远古被封印大妖魔，如今破封出世了？
无论如何，自己都绝对不能激怒它。
自己的美貌对于人而言或许的确是一种利器，但对于这种连人都不是的物种而言，大概是一点用都没有。
妘师尹迅速分析着眼前的情况，尽可能用一种畏惧且尊敬的语气问道：“敢问前辈特地召唤我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相较于妘师尹，易言想的就没那么多了，他思考的是，如果对方不是妖魔，又不是人的话，那么会是个什么东西？
他翻遍了脑子里的知识储备，最后憋出一句：“不是妖魔，又不是人，难不成你是神仙？”
萧念雪没有理会一脸兴奋，以为看到了神仙的易言，而是转头看向出尘如仙子般的妘师尹，沉吟道：“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
意思是并不是特地召唤自己和那个男的，而是某种尝试引发的意外结果？
妘师尹略显忐忑，脑子却飞速运转着，她心里越来越笃信，面前这个神秘的灰雾人，一定是某个上古大能，也许他刚刚苏醒，或者他被困在了此处？
不过……上古大能也喜欢坐竹椅吗？
就在这时，萧念雪打了个响指，两人身后分别多了两张蒲团，为了谨慎起见，他只是观想了两个最简单的蒲团。
蒲团？
易言这时看向萧念雪的眼神少了几分敌意，毕竟妖魔大多是不用蒲团的，看来对方就算不是神仙，起码也是佛道一脉。
易言道谢后便坐了下来，妘师尹克制住了用手按一按蒲团，确认是否有问题的的心情，也直接坐了下来。
面对这等存在，一不小心惹恼了对方，很可能就会落得个神形俱灭的下场，这种自作聪明的行为，一定要避免。
妘师尹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乖巧可爱，轻声问道：“晚辈师尹，不知前辈该怎么称呼？”
没有报姓，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被邪术影响，而且报的的确是自己的本名，也不至于惹恼了对方，同时借此打探对方的消息，这是她一贯的谨慎。
萧念雪沉默了一会，思索着该报个什么名号比较合适，可下一秒，他身前竟自发升起一缕雾气，显化两个古字，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