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计算
今天上课，陆淮安也不睡，就趴在桌子上，看她脚底的布鞋。
他就纳了闷了：“怎么就不是绿色的？”
班里除了她，也没有人穿布鞋了，有白鞋的穿白鞋，没白鞋的穿凉鞋，还有的把凉鞋剪了当拖鞋，偷偷的穿。
就只有她还在穿着土里土气的布鞋。
学校这几年跟随小镇的发展，在严查精神面貌，穿拖鞋上学是要被责罚的。
章可黎正在抬头看黑板，老师刚讲到函数的基本性质那一章。
“一般地，设函数f（x）的定义域为i……”
她边听边在课本重点的词语下面画线，也很纳闷，坐在他旁边的那个男生，今天一早上都在保持着一个姿势趴在桌子上，咸鱼偶尔还能被翻个身，他躺着一动不动，已经三节课过去了，她都怕他睡昏头了。
他小声的嘀咕：“怎么就不是绿色的呢？”
她的注意力刚好集中在他的身上，听见了声音，但没听见内容，太小声了。
“啊，你……说什么？”她反应太快，又小心试探，不确定对方到底是在说梦话还是在和她说话，毕竟他们俩平时的交流屈指可数。
他听见她的声音涮的一下坐直，有些心虚，像是刚才已经用眼睛把她那双鞋偷走了：“你问谁？”
“你。”她疑惑的回：“你刚刚好像说话了，是睡得太沉了吗？”
“没睡！也没说什么？……你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声音那么小，她哪里能听到，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
陆淮安仿佛劫后余生：“没有，那就是没说。”
“……”
徐佳茵坐在后面拿着绝佳的座位号看戏，直摇头，真是怒其不争，哀其走下坡路。
就怎么会一个人被花丛围绕了这么多年，沟通的艺术还往回长了呢？
徐佳茵瞪了陆淮安一眼。
陆淮安慌慌张张的解释：“噢，我想起来了，我刚刚是说，一会生物课，去看看移植的那几颗白菜存活了没有。”
徐佳茵立马后悔，她就不该多嘴，起码还能不知者无罪，而不用承受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的煎熬。
“……你在说什么？”她怎么都听不懂？
章可黎也没听懂，白菜这个故事还没有落下帷幕吗？
徐佳茵已经开始躁动，她几乎是跳了起来，椅子被她弹出去老远，响过一阵刺耳的声音。毕竟不学习的人最怕学霸突如其来点醒的作业：“移植白菜？什么意思？”
陆淮安跟徐佳茵说话的时候倒是自在又流畅，还玩心四起开始编文本吓唬她：“一个实验，就是将一颗植物从土里连根拔起，再种到另一个土壤里，看一下它的存活率有多少。”
看着女孩子慌张，有时候男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完了，生物老师什么时候安排的作业？什么存活率，这三个字拆开我还认识，怎么放一起我一个都听不懂？我是哪一节课没跟上吗？这一周我可一节课都没打瞌睡呀？”
说着徐佳茵赶紧将她夹在课本里的时尚杂志抽出放回抽屉，假装无人注意，假装在无知这一块确确实实是一个受害者。
尤有劲每天故意去教室后边打水，打完总要在那里站一回，假装喝两口，这回找着了机会，赶紧插嘴：：“淡定，淡定，我们拆东墙补西墙的坏把戏，和作业没关系，和课本也没关系。”
“和作业没关系呀？那我就放心了。”徐佳茵放平心态。
这作业的难度听起来不亚于她要无米煮炊。
但章可黎也挺关心那几颗白菜的存活率的，用某一种现象来解释她们此时的心理的话，那就是他们犯了一个每个普通人都会犯的错误——好奇心。
生物课她们全程的注意力都在那几颗异于旁边白菜的白菜上，就好像一群幼儿园小朋友里混进了几个高中生。
生物老师在白菜前停留了许久：“这几颗白菜……”
他们捏了一把汗。
“这几颗白菜长得很是争气啊，你们也要向这几颗白菜学习。”
“……”
周兴承如释重负，若真要追究，他只能让他的脚去跟老师承认错误了，怪浇水那天脚没长眼睛。
陆淮安下了课就跑了，周兴承动作慢，总是在后边追。
“我说你倒是骑慢一点。”
追不上总不免要抱怨一嘴：“还是你这个爷爷牌自行车好用。”
他追得上气不接下，还以为陆淮安是肚子饿了，着急吃饭，没想到他只是又来到码头，从书包里拿出书本开始在上面写些什么东西。
周兴承侧身瞥眼瞧，是一些数学符号和阿拉伯数字。
袋子长：100厘米，宽50厘米，目测约取高：20厘米。
体积约等于100000立方厘米。
码头总搬运瓜果袋子的数量：1000袋。
约总体积：100000000立方厘米。
放弃之前算过的，他在抓虾那晚碰巧看见的农户放置在庭院上的竹筐，竹筐长：50厘米，宽：50厘米，高：25厘米，单个竹筐体积：62500厘米。
所需竹筐个数：1600个。
若按原计划谈拢竹筐生意，从农户那以单个竹筐01元的价格收购，再以单价015元的价格卖给商队，那么他们这一次的利润约有005x1600=80元。
但竹筐生意被截胡，他现在只能重新开始计算所需要的棉花的重量以及有可能获取的利润。
陆淮安看了那张纸上的数据半天，问他：“你在做什么。”
他回：“在与时间赛跑。”
“……？”
周兴承看他又在草稿纸上写下：
若以苹果、梨子的体积作为参照标准，则一个瓜果所需棉花大约01克。
一筐大约有瓜果6x6x3=108个。
一筐大约需棉花01x108=108。
总共需要棉花108x1600=17280克。
若能以001元每克棉花的价格谈拢，再以002元每克的价格卖给商队，他们这一次大约能获取的利润有001x17280=1728元。
他与周兴承两个人平分，每人1728÷2=864元。
算是比竹筐利润更高。
周兴承安静的在旁边看着陆淮安眉头紧锁，又开始陷入思考。
陆淮安抬头望了望天，今天的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他思考着：今天还在码头等货的商队正在陆陆续续返航，商队走水路，受天气和水流影响，华记作为商队领航第一家，总是能抢先其他商队收到最新鲜的瓜果，想必他们一定是派人提前到达，从频率来看，下一次出现的时间应该是在十五天后。
“那么他们最先到达探风的人会选择在哪里落脚呢？”
他环顾四周，重点放在可以歇脚的茶馆，一共六家，古典吊脚建筑风格。有三家有二楼，他要选取视野好的，耳听六路，眼光八方，最大程度最快速度接收信号的，必然要优先选择二楼，而艺安镇地势简单，农户们即便从各个村上来，要到达艺安镇，必然要经过那座石拱坡，而能一眼就看到石拱坡且视野最广阔的，就只有对面左边数第二家的云记茶楼。
周兴承等得在自行车上打瞌睡，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的响声将他吵醒。
“走吧。”陆淮安将草稿纸放回书包，拉上拉链。
“深度思考结束了？”他迷迷糊糊的问。
“走，去吃饭。”陆淮安说，他已经踩着自行车往前。
“海鲜大餐吗？”周兴承在后边边追边喊。
“有机会。”陆淮安说：“等这笔生意谈成了，带你去抓。”
“啊？我没听错吧？还要自己动手啊？不是说好的吃现成的吗？”
“对啊，现成的，带你去菜市场抓呀！”
“这还差不多。”
周兴承突然想起来什么事，又对着他的背影喊：“和隔壁班的篮球友谊赛已经帮你约好了，就在下午的体育课。”
“……？”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要打篮球了？
周兴承在后边苦口婆心的嘱咐，像个老妈子：“记得正常发挥就行了别用力过猛呀。”
下午体育课上课前，他在他的耳边悄悄又嘱咐了一遍：“一定要记得呀！正常发挥就行，炫技耍帅这种活留给我，给隔壁班一点面子。”
“……”
体育委员去运动器材拿篮球和羽毛球，以往这两样东西都不够用，隔壁班女生有混入男生内部的成员，她们班有混入隔壁班女生内部的成员，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今天女生们听说两班有篮球赛，都丢了羽毛球每人拿，跑到球场上当啦啦队去了。
平时章可黎也不玩羽毛球。
每节体育课她都找了个非常阴凉舒适的地儿坐着，也不看书，就盯着远处的热闹。
所以羽毛球有或无都没差。
但今天她也不能独自在树下待着修生养性，班长许秋怡听说班里的男生和隔壁班约了篮球友谊赛，特兴奋，组织了班里所有她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都要去当啦啦队。
她虽然不与热情交好，但也不想树敌，找了个最边边的角落，提前坐下了。
反正就是在树下修生养性和在太阳底下修生养性的区别。
无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