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截胡
“叔，我找一下你们负责人。”停了自行车，陆淮安走上前打招呼。
眼前微胖的男人冷冷的瞧了他一眼：穿着校服，高高瘦瘦，细皮嫩肉，长得还白净，一点都不像是来干活的。
“小孩，成年了吗？我们这里不招童工，也不招模特，想干模特，上市里去，没准还能碰到个星探把你给捡咯。”
陆淮安放诞不羁的走上前去：“巧了不是，我不当童工，也不当模特，我是来找你们负责人谈生意的。”
男人冷哼一声，脸上的皮肉根本收不住，都在抖动，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睛落在他那双刷白的鞋上：“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怎么刚来一个女的，又来一个男的，我说你们学校是都不安排作业的吗？我们负责人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吗？”
“小胖，干啥呢？跟孩子有什么好置气的？”
从船上下来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留着浓密的胡须，戴着一顶草帽，眼神犀利。他温和的喝令那个胖子。
走近他们，笑脸相迎：“小兄弟，我就是这一批船货的负责人，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叔，您好！方便借个地儿说话吗？我这里有一个对您的生意有好处的项目想跟您谈谈。”
胖子轻蔑：“这年头项目是这么好谈的？中学生也要来凑热闹！我说你们就是平时上课太闲，回去让你们老师给你们多安排几道作业。”
中年男人眉眼瞥了他一眼，胖子终于把嘴闭上，不服气的走开去训斥搬东西的工人：“都麻利点，别偷懒，这就是不好好读书的下场。”
中年男人示意他们：“你们跟我到船舱里来吧，那儿安静。”
周兴承拉住他的校服袖子：“陆淮安。”摇了摇头：“算了吧，咱们又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湖混子？”
陆淮安回头看了他一眼：“相信我。”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和勇气，周兴承还是跟着他一起上了船舱。
要知道，那可是一群不知道从哪个天南地北的地方聚集而来的的猛汉啊，一个都能把他们俩分分钟干倒，陆淮安这小子真的是太胆大包天了。
“请坐。”中年男人说，给他们倒了一杯茶：“我这里只有碧螺春，你们将就着喝，要是喝不习惯，想喝牛奶就说，我招呼刚刚那个伙计去帮你们买。”
陆淮安在中年男人面前坐了下来，气质随意，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势吓倒。
眼前的男人可不比刚才那个胖子，举手投足间处处可见礼貌，但话语间却处处彰显压迫。
这杯茶，就是对方投石问路来的，他可不能不喝。
“别喝，你倒了万一出个啥事，我一个人怎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周兴承拉着他的手腕想阻止他。
“谈生意嘛！怎么能没有点诚意。”陆淮安提起杯子一饮而尽，小小年纪可见英勇胆魄。
中年男子心情大好，哈哈哈笑了几声：“爽快人，我喜欢，说吧，小兄弟，你对我们这份行业有啥想法？”
“既然叔开门见山，那小弟我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就有话直说了啊！”
“说，咱不整这些虚的。”中年男人也很豪迈。
“是这样的，我看到你们每年的各个季节都会过来采收村里的瓜果蔬菜，但是我发现，若是一些质地过硬的小米大豆用袋子装还好，若是碰到一些水果就不行了，容易磕磕碰碰，你们每年因为这样的事情损失了一笔不少的利润吧？我现在就是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
中年男人颇有些惋惜：“小兄弟，实不相瞒，这个问题确实困扰了我很久，但就在半个多小时之前已经有人已经帮我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解决了？”
“是的！”老板看了看他的蓝色校服：“说不定你们还认识，是一个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跟你穿着一样的校服，绑着一个高马尾，一身碎花裙，配一双浅绿色的布鞋，个头大概到你肩膀往上一点，看起来有些文静，像蜗牛。”
“像蜗牛？”
“是一个形容词啦，就是柔软且坚定，看起来像那样的女生。”
老板笑了笑：“刚刚的小胖，你也看见了，瞧着挺凶的一个人，又高大，横眉瞪眼的立在她面前驱赶，她依旧淡定自若。”
听着老板的形容，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
但不太可能，她看起来胆子那么小，像陶瓷，仿佛轻轻一碰就碎。
“您的意思是？”陆淮安问。
老板认他这个小兄弟，便也如实相告：“半个小时之前有个女孩来找我，也跟你说了同样的话，我起初是觉得她年纪小，信不过，以为是对家派来打听的细作，但后来仔细一想，这年纪，要真是细作，那对家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们华记商队，便与她聊了聊，这一聊才发现，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才人辈出呀。”
老板喝了口茶：“她精准推算出了我们每年大概需要进货的数量以及种类，这些都是不对外公布且常年随市场的变化而变化，她甚至帮我们预设了明年的计划。”
老板说着说着，心情大悦：“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是个走商队的好苗子。”
“随后她才向我们提出她的计划，就是帮我们在商队与农民之间建立一个桥梁，我们负责货品的采购，她负责帮我们从农民那预定一些负责装瓜果的竹筐，更换我们现如今并不实用的袋子，只从中赚取竹筐少数的利润。”
陆淮安一听，果然被捷足先登了。
一旁的周兴承虽然不知道陆淮安此行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听完已经替他捏了一把汗。
幸好他脑子转得快。
虽然他一开始的目的确实如老板口中所说就是来推销当地农民手工制作的竹筐以赚取利润的，但眼下应该是不可行的。
他喝了口茶压压惊，平静的说：“看来有人比我快呀！不过我不是来推销竹筐的，而是另一样东西——棉花。”
“竹筐虽然避免了近距离的磕碰，却并不避免远距离的震动，内部的震动受力面积更加密集，单个果实之间相互碰撞的概率并没有降低。”
周兴承听得一愣一愣。
什么概率？什么受力面积？
这就是知识的魅力？智慧的光芒吗？为什么他感觉眼前的陆淮安在闪闪发光？
“噢？小兄弟可是有什么其他的妙招？”老板第一次听说这些名词，倍感新鲜：“愿闻其详！”
虽然不太确定半个小时之前出现的那个女生到底是不是章可黎，但艺安镇就一所中学，穿着同样校服的必然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别人谈好的生意，吹了不道德。
他想了想：“解决的办法就是，先将单个水果用棉花包裹远距离防震，再将其放入竹筐中，防止近距离磕碰，一举两得。”
老板低下头沉思。
陆淮安知道他的顾虑：“请叔放心，虽然您往后会在竹筐与棉花之间增加一笔开销，但竹筐与棉花这两样东西在艺安镇的各个村落都是量产的东西，价格偏低，相比较而言，必然是要比您每年损失在烂果中成本要低的。”
老板听了哈哈大笑，拍着大腿站起来：“你们现在学校的学生都这么精明能干了吗？你们这里的学校该不会还有教你们如何经商的课程吧？”
陆淮安谦虚：“叔，您客气，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混口饭吃而已，饿了肚子脑子自然就赚得快了。”
周兴承作证，陆淮安这一句说得可是大实话，有钱的日子里他都在研究小同桌的喜好，2πr的周长专绕着小同桌那一个圆心转。
“那得，中年人也要有冒险精神，商队的试错成本风险投资，叔包了，棉花这一块就交给你负责，不过有一个难题。”
陆淮安：“什么难题？”
老板：“我下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时间以及对棉花所需的量，你们自己预测，这些东西，如果你们在我们出现的当天全部准备好，便算达成协议，只付我们需要的量的钱，其余多的部分算你们自亏。
他在来之前已经观察过商队一段时间了，用这些数据算出来他们下一次出现的时间并不难。
“行。”
两人击掌，这件事就算达成共识。
回去的路上周兴承内心钦佩不已，脑子一头雾水，但这都不重要了。
“你说的入股的事还算数吗？海鲜大餐我就不吃了，不过你的大腿可得归我抱。”
胳膊就让尤有劲他们抱去吧，反正全是肌肉，柴得很，抱起来膈手。
“股东可是很辛苦的哟！”陆淮安故意说。
“没事，我饭吃得多，力气大。”周兴承才不管。
“下乡可能还会被拿着扫把驱赶哟。”
“没事，我脸皮厚，抗造。”发家致富在此一举，脸不重要，又招不来桃花。
陆淮安调侃他：“哟，周少爷这是不打算当少爷要转行当暴发户了呀？有志向。”
“你一个超市小王子都要转行当穷小子了，我转行当个暴发户，不算过分吧？”
从农田归家的妇女用盆装衣服到河边换洗。
他们一路骑着风迎着翩翩起舞的高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