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兄妹重逢之祸起
沈月兰一连好多天面对朗月都有点心虚,最后她不得不对朗月道:“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喜欢。”
朗月性子纯净,沈月兰的拒绝让他很难过:“是不是因为我是鲛人还看不见?”
“不是不是。”沈月兰连连摆手,“是因为我不清楚我对你是什么感情,感觉好像不是男女的喜欢。”
“喜欢还有不同?”
朗月不明白,人类好复杂。
“当然有了,像我跟阿爹阿娘和姐姐,这是亲情,跟村里的同龄人那是友情,我和他们一起长大,总不能也和他们成亲啊!”
朗月好像有点懂了,“和他们不一样。”
沈月兰……沈月兰又脸红了,突然庆幸朗月看不见,不然真是臊的慌。
朗月听她不说话,继续道:“我们族中不兴人类成亲,可也有相伴一生的伴侣,和你说的那些都不一样。”
沈月兰无话可说,脑子乱成一团。
头一次碰见有人说喜欢她,她整个人都慌了,下意识就想逃避:“你你你,你让我想想。”
“兰兰!”
“啊?”沈月兰懵逼脸。
朗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听你姐姐是这么叫你的。”
沈月兰脸通红。
朗月从身上摸出一块玉石,笑着道:“送给你,若是你想通了,可以对着它喊我的名字,无论多远我都能听到。”
沈月兰犹豫了很久,朗月举着玉石,笑意半分未减:“就算,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不会逼你。”
“我……都说了我要想想了。”沈月兰抓起那块玉石,逃也似的跑了。
朗月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轻叹了一声气:“我又不傻,喜欢怎么可能随便对人说。”
他转身陷入海里,头一次回去时心情忐忑不已。
沈月兰一路狂奔心跳也快的不行,脸颊一片绯红,只管闷头往家里跑。
跑到半路,碰上了江小葵和姓魏的读书郎,姐妹俩一对视,看着对方一模一样的大红脸顿时忍不住笑。
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也红着脸,搓了搓脸互相打招呼。
魏乾离江小葵好几步远,脸颊也红红的,赶紧朝沈月兰遥遥一拱手,温声道:“沈姑娘好。”
“魏公子好。”沈月兰心情很快平复下来,朝江小葵挤眉弄眼,江小葵顿时瞪了她一眼。
看来这俩未婚夫妻相处的很是不错。
眼看快要到饭点了,江小葵羞怯的跟魏乾道别,拽着沈月兰就跑。
沈月兰碰上别人表白能懵好多天,对上江小葵却能熟练的打趣:“阿姐和魏公子聊什么呢?脸这么红?”
江小葵顿时伸出手戳她脑门儿:“你这丫头,还有心思打趣姐姐我,还不快交代。”
“交代什么?”
江小葵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刚才没看见呢,脸这么红,遇见谁了?快跟我说说。”
沈月兰当即望天:“哪有谁啊,我一路跑这么过来热的。”
江小葵狐疑道:“没谁你跑这么快干嘛?”
“哪有跑很快,我不跟你说了,回家了。”
沈月兰反手就把话题终结了,飞奔回家喊道:“阿娘,我回来啦!”
江母手上还在补渔网,听见声音头也不回道:“锅里还有热食呢,快去吃饭。”
江小葵笑嘻嘻凑过去道:“阿娘阿娘,我呢我呢?”
江母没好气道:“你这丫头,干嘛去了?”
“没干嘛呀,和兰兰出去玩儿了。”
才一会儿功夫,沈月兰和江小葵的处境就颠倒了,刚刚她还逼问沈月兰,现在反过来母亲逼问她了。
江母是过来人,一看女儿红着个脸,哪能不知道她干嘛去了,只能瞪了她一眼:“还没成亲呢,姑娘家的也不害臊。”
他们这海边小渔村虽说思想没那些个大家族固执,但也是守礼的,就算是定了亲的未婚夫妻,平日里也不能总是待在一起。
就算相处也就是隔得远远的说个话。
不然传出去了名声不好听。
江小葵被斥了一通,低下头道:“我知道了阿娘,我没偷偷的啊,兰兰也在。”
江母没好气哼了一声:“还不去吃饭,朝食都不吃就跑出去了。”
这丫头,当真是大了心思飘远了。
还是兰兰体贴。
沈月兰在后厨看江小葵被训,捂着嘴偷笑,被江小葵看见气势汹汹过来戳她脑门儿。
“你个没良心的,偷偷看阿姐笑话。”
“哪有,喏,我给阿姐拿吃的了。”
江小葵哼哼两声:“算你有良心。”
沈月兰只闷着笑,笑完想到朗月又有点不自在了。
那块玉石放在身上仿佛滚烫一般无法忽视。
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让江小葵越发怀疑,可又问不出来,心里忧愁得很。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久,沈月兰才下定决心去找朗月,朗月一如既往的来的快,一冒出水就笑。
沈月兰看着心脏砰砰跳,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我……我暂时答应你了,但是还要相处一段时日,若是你表现好,我就带你去见阿爹阿娘。”
朗月浮出水坐到石头上,伸手递给她一颗金色的珍珠:“送你的,礼物。”
“不是说不要老是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嘛!”
“唔,那,定情信物。”
沈月兰的脸腾的就红了。
她现在有点后悔为什么要给朗月讲那么多故事了,曾经多单纯的鲛人啊,现在都变得会无形撩人了。
沈月兰接过那颗珍珠,红着脸咳了一声,从颈边扯出一条小银链子:“我也没带什么东西,只有这个吊坠,送给你了。”
朗月浸在水里的尾巴晃了晃,表示心情十分欣喜。
“兰兰的东西,我一定好好收着!”
说完就把吊坠系到了脖子上,雪白的脖颈吊着翠绿的坠子还有点不搭,但朗月却高兴得很。
刚刚确定心意的两人腻腻歪歪说了好多话,最后才不舍的道别,沈月兰握着那颗珍珠,满心欢喜的回家。
还没到家门,她发觉了不对劲。
村里来了陌生人。
那些人手握佩刀,全都是陌生面孔,似乎在跟人打听什么,村里人见着都躲得远远的。
沈月兰下意识要溜,却已经被看见了,几个佩刀的人跑过来拦住她,一人掏出一张地图展开,语气不怎么客气:“你是村里人,知不知道这个地方?”
地图画的很简单,但上面有明显的标注,沈月兰一眼看见中间圈起来的月亮湾。
她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我不知道。”
问话的人眉头一皱:“怎么个个都说不知道,你们这些渔民天天出海,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不是撒谎骗我们?”
“我真不知道啊,几位要不问问别人?”
沈月兰说完麻溜的就跑了,剩下几个人互相干瞪眼,又是叹了口气:“大人就说地方不远,可这也问不出来到底是哪儿啊!”
几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又走来几个打扮相似的人,领头的男子一身白衣,走近了问道:“怎么样,打听出来了吗?”
“公子。”几人硬着头皮道,“那些村民都说不知道啊!”
“不知道?”沈逍竹勾唇笑了一声,“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
几人面面相觑:“这……”
“定是你们带着刀吓到了人,算了,我亲自去问。”沈逍竹一甩袖朝最近的人家走去。
那几人看着他的背影,有人轻轻嗤笑:“耍什么威风,不就是供奉大人的徒弟么,是不是徒弟还难说呢!”
“你想死啊,什么话都敢说,快走吧!”
沈月兰刚回家就赶紧关门,江母还奇怪了:“怎么了,这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
“阿娘,村里来了些奇怪的人,在问月亮湾。”
江母脸色一变:“月亮湾?”
沈逍竹已经走到门前,轻轻扣门:“请问有人在吗?”
江母下意识道:“没人。”
“……”
沈月兰急的连连摆手,江母赶紧一推她让她进屋去。
沈逍竹又道:“主人家,后生是想来打听些事,还请行个方便。”
江母看沈月兰进屋了,故作镇定的拉开门,打量了一眼沈逍竹,心里咦了一声:“什么事还得问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村中其他人呢?”
“夫人好,后生随师父来到此处,是想寻一处叫月亮湾的地方,师父早年丢了东西,特地派我们去寻回。”
他说的言辞恳切,江母心里的疑虑打消了许多,她看着沈逍竹,问了一句:“这么公子看你面熟,家中可有姊妹?”
沈逍竹笑意一僵:“不瞒夫人,后生有一同胞妹妹小我六岁,只可惜幼时走散了。”
江母脸色一变,急问道:“请问公子贵姓,是哪里人士?”
沈逍竹怀疑起这妇人的异样来,不动声色道:“在下姓沈,风疏城平安镇人。”
“姓沈……”江母大惊,“你妹妹是不是叫沈月兰?”
里间的沈月兰听见母亲喊她名字,急匆匆跑出来:“阿娘?你叫我?”
场面一时间静的落针可闻。
沈逍竹和江母同时看向沈月兰,十四岁的女孩儿样貌已经长得差不多了,以至于沈逍竹一眼就认出来了。
“阿妹?”
沈月兰吓得连忙拉着母亲:“阿娘,他是谁?”
沈逍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幽深起来,他赶紧压下心里涌起的念头,微笑道:“阿妹不记得哥哥了吗?”
沈月兰茫然的看着他,对方是有些面熟,可她下意识不想跟他说话,她转身就躲回了里间,心脏砰砰跳。
这是怎么回事,她这身体还有个亲哥哥?
江母还有些尴尬:“这孩子来时发了烧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定是见到生人害怕,我会劝劝她的。”
沈逍竹挂着浅笑应了,眸子却有些发冷。
生人?
两人又你来我往谈了许多,沈逍竹假借着寻东西的由头,成功从江母口中套到了月亮湾的方位,最后瞥了一眼里间紧闭的门,不甘心的走了。
江母笑呵呵的送走了沈逍竹,转身去喊沈月兰:“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与血亲相逢怎么这般模样?”
沈月兰忐忑不已,抓着母亲的衣袖:“阿娘,你是不是不想我留在这儿了?”
江母沉默了,她叹了口气:“你虽说不是我亲生的孩子,我们待你也如小葵一样,我又怎么舍得。如今你亲哥哥找来,我如何有立场留你。若是你不想走,找个机会与那位公子说开了,商量商量?”
沈月兰满腹心思胡乱点点头。
沈逍竹的出现,打破了她自以为平静的生活,她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加上对方在打探月亮湾的消息,沈月兰更加觉得古怪。
她看准时机趁着黄昏时无人,匆匆赶往海边,喊来朗月把事情和他一说。
朗月听了不怎么在意,甚至有些自豪道:“月亮湾虽然离海面近,但我们能控水,他们找不到的。”
沈月兰听完也不是很放心,再三叮嘱道:“你千万要小心,那些人最近盯着村子,我不方便来找你,你最近先别来这里找我,安全要紧。”
朗月有点闷闷不乐:“那我不是很久都见不到你了?”
“就这几天,他们走了就好了。”
沈月兰也不是很有把握能把这具身体的亲哥哥给劝走,但是他待在这儿沈月兰一万个不自在。
朗月还是有点不开心,甩着尾巴拨弄海水,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沈月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别扭道:“你把手伸出来。”
“做什么?”
朗月应声伸出如藕段般的手,皮肤被水浸湿,有点冰凉。
冰凉的皮肤上落下一抹温热,一触即分。
朗月呆住了。
沈月兰拍拍发红的脸:“我,我回去了,你快走吧!”
说完她转身就跑,顺带嘀咕了一句:“好咸。”
唇上全是海水的味道。
朗月握着自己的手,心脏猛烈的跳动着久久不能平静。
而两人不知道的是,这一幕全都落入了山坡上的一双眼睛里。
沈逍竹咔擦一下折断了手腕粗的树枝,他眼神阴冷的盯着海边消失的白发人影,冷哼一声。
“海神?可笑,不过是不得人形的妖怪罢了。”
他丢掉手上的树枝,转身离去。
唯独那双阴鸷的双眼让人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