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图书馆的角落，有人压着嗓子凑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提问的是个男生，目光灼灼，炽热的很：“你好好回想一下，你身边是不是有人正在暗恋你？用的朋友的身份关心爱护你？”
被问的也是个男生，莫名烦躁，举起手要揍他：“你丫是不是疯了。”
生气的语气有点像江代清。
于渺揉了揉太阳穴，换了个位置看书，离他们远一点。
不然一不小心就容易陷入有关江代清的回忆。
过去这么多年，在这所城市，于渺还是忘不了江代清。
距离于母落网已经过去了有段时间。
于渺有个很贱的想法。
她翻找出江代清的手机号码，在一个晚上，给江代清打了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两声，于渺捂着唇，没有勇气，马上就挂了。
电话却瞬时回拨过来，传来男人的声音，“喂？”
于渺的手楞在接听键上，真切听到江代清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的那一刻，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憋了一大肚子的话，但不知道说什么。
江代清那头安静，许久没挂电话，等着于渺的回复。
于渺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在这边哭的已经不像话。
她用力咬着唇瓣，挤出几个还算平稳的字眼，便马上挂了电话，“打错了。”
结束了这通短暂的电话，于渺蹲在地上，在清冷的月光下紧紧抱住自己。
她好想江代清。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她不想再错过江代清。
可是没有了年少时候，不断重拾信心，一次又一次坚持不懈朝江代清靠近的勇气。
江代清手里还捏着手机，眼角被冷风吹得通红，望着不远处，街边无声痛哭的于渺。
原本该好好相爱的两个人，被上天开了个玩笑。
于渺晚上回到家，听到几个舍友在讨论，她们房间的对面搬来了一个很帅的男生。
知情的几个女生故意激于渺，戏谑说：“你要不要去认识看看？”
于渺正用钥匙开门，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不用了。如果你们感兴趣，你们可以自己去认识一下。”
江代清第一天搬到这里来，人生地不熟，手工做了些甜品和面食，给邻居家送来。
也特地敲了敲于渺她们的房间，挨个给人送过去。
于渺的房门，他没敢敲。
几个舍友看着江代清为难踌躇的表情，以为江代清和于渺在冷战，垂涎江代清的美色，主动提议：“渺渺的那份，到时候我们帮你给吧。她现在在睡觉，可能不太方便出来见我们。”
江代清仿佛松了口气，笑容有着淡淡的落寞，将自己准备的食物交给几个女生，点头致谢，一瞥一笑颠倒众生：“好，谢谢你们。”
“没事没事。”几个女生朝江代清挥手，表现的十分大方。
这处地方偏僻，环境不是特别好，房内睡着很潮湿。
江代清住了几个晚上，感觉身上很痒，得了湿疹。
江代清观察这里房间的环境，不敢想象细皮嫩肉的于渺，是怎么在这里睡了几年的。
江代清心疼，想把她带回自己家。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求得于渺的原谅，该怎么重新接近她。
于渺困倦，脱了鞋子倒头就睡。
摆在床边的手机响了两声，于渺摸索着接起来，“喂？”
孙嘉在那头哆嗦，“渺渺姐，最近好冷啊，你记得多穿一点。”
于渺眼皮没掀开，闭着眼睛回答：“知道了，你也记得多穿一点。”
孙嘉回答：“我会的。”
于渺：“嗯。”
顿了顿，孙嘉问：“渺渺姐，你现在是在睡觉吗。”
于渺：“对。”
孙嘉不知道想说什么，磨蹭了好一会儿，“于渺。”
于渺听到他对自己的称谓笑起来，“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姐。”
孙嘉摸摸鼻尖，故意和于渺做对似又叫了一遍，“于渺？”
于渺好笑：“你什么时候也跟人学坏了，喜欢捉弄我？”
孙嘉挠头，站在天台吹风：“我没有。我这不是……就是，想你了嘛。”
孙嘉靠着栏杆，“你每天都三点一线的，我除了去你兼职的地方看你，其余都没有时间可以见到你。”
于渺听着听着变得清醒，睡意消退一些：“见我干嘛？我有什么好见的。你啊，还是先好好顾好你的学业，被总是想着玩。”
孙嘉委屈：“我没总是想着玩，我就是单纯想见见你。我姐姐也老是不回家，我好久才能见到她一次，我就是单纯想姐姐了。”
于渺兼职过有一段时间的家教，兼职的对象都是年纪比较小的小朋友，听到孙嘉这么说，心软的一塌糊涂：“那我下次找个时间，出来和你聚一聚？”
孙嘉立刻笑逐颜开，“好的于渺！”
于渺好笑，更正他的话：“要叫我姐姐，我比你大。”
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
挂了电话，于渺房内陷入安静，她钻进被窝继续睡觉，被窝内是刺骨的冰冷，总感觉有冷风一直往她被子里钻。
这房子的隔音不是特别好，江代清在房内听到动静，借口出来客厅倒水喝，慢悠悠踱步到于渺的房门口，听她在和谁打电话。
三年的时间过去，于渺该不会有男朋友了。
现在的江代清在国外国内都事业有成，富得流油。
却把自己公司暂时扔给助理，自己跑来这个偏僻的地方住。
于渺睡了好久都睡不温暖自己的被窝，干脆自暴自弃拿出自己的手机，想下个游戏玩玩。
虽然这里地处偏僻，环境也差，但房东还是拉了一条免费的网线，当做给租客的福利。
网速有些慢，于渺愣愣看着下载的进度条，过了好久好久才到百分之百。
她不擅长玩游戏，平时也不怎么玩游戏，这款游戏是她在热门推荐榜随手下载的。
游戏是款厮杀的竞技游戏，她玩的很菜。
“怎么都这么难。”于渺相信，她玩的这么菜，或许还和这款游戏实在太难了有点关系。
于渺沉默，把这个游戏卸载了，又去下载了一款密室逃脱类型的游戏。
结果还是玩的很菜。
于渺两只手冻得红红的，今年可能也会得冻疮。
她哈了口热气，搓搓手，艰难通关了一关游戏后存档进度，关了手机睡觉。
江代清在外面喝着水，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音效和背景音，江代清便敏锐能觉察出，于渺刚才玩的两款游戏全部都是他们公司开发的。
他回味于渺奶声奶气的小抱怨声，没忍住笑了笑。
一起合租的舍友忽然开了房门，也出来喝水。
江代清无处躲藏，攥紧了杯子大跨步，装作自己刚在餐桌那边折身要回房间的样子，困倦眯了眯眼睛。
出来的舍友的睡衣妖冶，是条艳红色的十分暴露的长裙，胸前一片柔软都看得见。
江代清却目不斜视，压根没多看一眼，表情平平淡淡什么反应都没有。
等江代清进了房间，那个出来倒水的女人皱起眉梢，冲自己房间躲着的另个女人低声喊：“没用啊，这种级别的帅哥，好像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见过，我穿成这样都没办法让他多看我一眼。”
房内的女人扶着门把手，叹了口气：“你就那么喜欢那只鸭子，非要和他睡一觉？不嫌脏？”
“脏个你妈啊，那种级别的大帅哥，我就算脏了我也甘心！不睡成功我才死不瞑目！”
房内的女人叹息，把一个小罐子给那个在大冬天只穿了很少布料的女的。
穿的很少的那个女的一头大波/浪，抓着小罐子问那个短发女：“迷/药？”
短发女好笑：“迷什么药，那种药是犯法的。这是压缩的酒，稍微吃一点就会变得醉醺醺的，神志不清。到时候你走错房间——意乱情迷，也都是情有可原的。”
波/浪/女给短发女比了个大拇指：“够有义气！”
波/浪/女吃了好几颗药。
她站在江代清房门前，要去开江代清房门，临前回头看那个短发女，蛮真挚的邀请：“要不要一起？”
短发女摇头，进了房间睡觉，“不用了，你自己慢慢玩。”
房子的隔音不好，江代清因为做游戏这方面的工作，听觉比较灵敏。
他从床上坐起身，皱起浓眉，打电话给房租。
波/浪/女没一会儿就变得醉醺醺的，浑身的酒气，脸颊通红。
只是刚按下门把手想推门进去，就被破门而来的房东阿姨架走了，“你们做什么！”
房东阿姨是个厉害强势的中年女人，手握好几座这样的劣质大楼，收入还行，但总得不到满足。
直到江代清到来之后。
和于渺合租的这间屋子，本来没有空位，最后一个空位已经被别人预定了的。
是江代清用了钞能力，才能成功搬进来，并和于渺的房间面对面的。
房东阿姨一眼瞧出江代清的有钱，只要他有问题，一个电话过来，她立即动身为他解决，万万不敢得罪自己的这个金主。
“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房东阿姨将女人架出去后，厉声质问她。
女人像一摊泥，站不稳，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回答：“知道，他是只鸭/子。”
房东阿姨一拍大腿，“什么鸭子！他是财富排行榜上有名的总裁！会来这里，八成是为了追你那个大学生室友！你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和我的金主大人捣乱呢！”
女人振聋发聩，两腿都哆嗦了，说话变得结结巴巴：“财富……财富排行榜上，有名的总裁？！”
女人回味房东阿姨的话，连连弯腰道歉，捂着自己的脸拽着朋友去收拾行李，连夜搬离这个地方。
这种大人物她们可得罪不起。
短发女不解，问波/浪/女：“为什么不去道歉，求得他的原谅？”
波/浪/女哭着搬行李：“没可能了，那个男人看我们的眼神和看垃圾一样轻蔑。而且他眼里，好像只有于渺一个人，我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点远离这种特别有钱的人。咱们真的惹不起啊。”
短发女听了，貌似也觉得有道理，就和波/浪/女一起搬行李。
这间出租房变得空荡，只剩下于渺和江代清。
于渺熟睡中，并不知道这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只是第二天起来，路过房东阿姨门口，房东阿姨热络给了于渺一份早餐，然后简言编造个理由，说于渺的两位室友搬走了。
并且叮嘱她以后，要和剩下的那位室友好好相处。
于渺没听出什么言下之意，只觉得那两个女生搬走的有些突然，点头附和：“知道了阿姨，我会的。谢谢您的早餐。”
于渺背着包匆匆忙忙，去学校的图书馆看书写作业。
江代清不徐不疾跟在于渺身后，接连几天都一直在远处跟着她，保护她，关心她在长野过的好不好。
公寓偏僻，离车站有好长一段距离。
于渺为了省钱，这段路都靠自己的双腿走过去。
天冷了，她围着围巾垂下头，手缩在口袋里，但还是怎么也温暖不了自己的身体。
于渺穿的很薄，套了一件毛衣、卫衣，然后是一件白色的宽松棉衣。
江代清一个步子一个步子跟在于渺身后，慢慢走。
于渺心跳一快，察觉到什么，回过头去看。
小巷子没人，空空荡荡的，周围停满了大小的车子。
风吹过，落叶在巷子中起舞，肆意飘扬。
于渺抬头，看见从天际那处往上爬升的太阳，一切都看起来生机勃勃。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在她身边陪着她，同她一起分享这份美景带来的宁静就好了。
于渺轻笑着，举起手机拍了个照，转身走了。
等于渺转身走出一段距离，江代清才从边上的柱子后面探出眼，望着于渺清瘦的背影。
他的渺渺瘦了。
这种十分寒冷的鬼天气没多少人出家门，车站冷冷清清，只有于渺和几个也是为了上学的小女生。
女生们身边陪着家人或者男朋友，他们心疼将女生们的手握在手里搓了搓，哈着热气暖和她们：“宝贝，到学校了得多穿点衣服，别着凉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于渺独自在角落吃着房东阿姨给的早饭，闷声不语。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场车祸，或许她现在也能这样依偎在妈妈的怀抱中。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或许她和江代清的关系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于渺吃着吃着，感觉鼻子酸，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江代清看得心疼，将自己包裹严实，帽子和口罩牢牢挡住自己的脸，状似无意走到于渺身边，把一包餐巾纸递给于渺。
他压低了嗓音，用鼻音古怪地关切道：“别哭了，小姑娘。”
面前有辆公交车驶过，江代清为了洗清嫌疑，心虚往车上走，想坐一站。
殊不知，于渺这些年将他的声音记到了骨子里。
即便江代清用着非常古怪的音调，但于渺愣了一下，还是认出了他。
于渺的眼泪在脸上糊成一团，说出口的话却变成讥讽，望着江代清的背影：“你还知道回来。”
江代清心头一哽，难受的紧，从口袋拿烟的动作顿在一半：“别哭了。”
他匆匆留下几个字，落荒而逃似上了车，离开车站，离开于渺。
于渺红着眼圈，攥着手里那包江代清给的纸巾，目送江代清的远去，哭笑不得。
江代清回来了。
可是他们两个人，真能回到当初那样子吗。
两个有着悲惨经历的人儿捆绑在一起，怕是只会继续互相纠缠、伤害，耽误彼此的未来。
于渺低头注视那包纸巾，宛若在注视一碗绝情水。
这一次，为了江代清好，也是为了她自己好，她不能和江代清再有任何牵连。
她要和他继续维持陌生人的关系。
于渺将餐巾纸留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等到公交车来了，便上了车。
决绝地没有多回头看一眼。
于渺什么安全感也没有。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会展露自己所有伤口给对方看。
一次次地试探，一次次地靠近，一次次地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是不是真的永远不会离开自己。
这样的事情之后，便没有人能忍受于渺的没有安全感和极端的脆弱，全都离开了她。
于渺也就反反复复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时间久了，她慢慢习惯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反而不习惯有谁又走入她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