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我……”
于渺被江代清搂在怀里，埋头痛哭，手中握着的石头沾着怎么也擦不掉的鲜血，“我杀/人了。”
江代清紧紧抱着于渺，将她搂在怀里，怒目望着边上奄奄一息的醉汉。
“他碰你了吗。”江代清护着于渺眼睛，温柔的声线像从前的夜晚，打着电话哄于渺睡觉的时候。
于渺像是大海中飘荡了许久，总算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用力抱着江代清，没敢睁开眼，努力想将自己藏进江代清的味道里：“没有。他想碰我，但是被我……被我……”
于渺抽噎声加重，慢慢变得说不出话，只有低低的啜泣。
江代清安抚着于渺，冷目望着那个人：“没事的，我会处理的，你好好睡一觉。”
江代清提亮嗓音：“别躲了。孙嘉，你帮我把渺渺送到我公寓，带她洗个澡换套衣服。”
江代清公主抱起于渺，对着不放心跟过来，躲在黑暗中的孙嘉说，“你别怕，这是正当防卫。而且这老头也死不了，不会防卫过当。”
孙嘉哆哆嗦嗦，整个人都在颤抖，软着身子从巷子走出来。
江代清看着他：“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于渺受的刺激太大，哭的太厉害，已经晕睡过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脑子乱糟糟的，昏昏沉沉。
等人走了。
江代清摸出打火机抽了一支烟，靠在墙边，边抽着烟边按出报警电话：“喂，你好，我这边……”
孙嘉按照江代清说的，带于渺去了江代清租着的公寓，帮她擦了擦身子，换了最外面的衣服。
等于渺终于醒了，孙嘉把准备好的浴巾和睡衣给于渺。
“热水我已经给你放好了，你先去泡个澡，缓一下。”孙温言温语，尽量不让于渺再受刺激。
于渺抱着那些东西，沉默着走入盥洗室，关好门，开始洗澡。
孙嘉见人进去了，长舒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脑袋躺进沙发。
……这都什么跟什么。
怎么人渣偏偏被他们撞见了。
还是在江代清的游戏软件，快要上市了的时候。
孙嘉握着拳头，不希望江代清有事。
“蓝子舒你他妈有病啊！你管好你的江代清就行，你他妈动我于渺做什么！”虞星气得急红了眼，在蓝子舒租住的公寓，拽起她的衣领。
虞星望着蓝子舒，一字一顿：“要是于渺有事情，我会让江代清知道你的真实面孔。”
“好啊，我等着。”蓝子舒昂起高傲的头颅，望着虞星的眼睛，“那就看看到时候，江代清会信那件事是你做的，还是我做的。”
蓝子舒很是自信：“我可是于渺的姐姐，怎么会害于渺。”
虞星绷紧了牙关，冷冷一笑，一点点审视蓝子舒丑恶的嘴脸：“你果然还有事情瞒着我。”
“是又怎么样。”蓝子舒拨开虞星拽着自己衣领的手，孤傲整了整领口，端起桌上的红酒杯，“我一个人孤身来长野，当然得为自己准备一条后手路。”
蓝子舒抿一口颜色鲜艳的红酒，低头看着高脚杯中的红酒，笑了：“你口中的渺渺，可是我已经过世了的继母的亲女儿。我不好好贴身照顾她就算了，怎么还可能下得了这种毒手，去找人害她？”
蓝子舒的目光挪向虞星，“但是你就不太一样了吧。眼看着喜欢的人要被别人抢走，一时脑子不清，突然对于渺发疯也是有可能的。”
虞星的脸很臭，握着拳头愤怒到了极点。
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没说话，沉默着三两步走了。
出了蓝子舒住的公寓，虞星一拳头砸在墙上，啐了口唾沫骂：“该死的！”
他被蓝子舒这个心机女人给设计了！
于渺躲在厕所里，坐在浴缸泡了很久，一直在搓自己拿过石头的手。
她失手杀/人了。
她的下半辈子，都要完蛋了。
于渺身子颤抖，战战兢兢抱住自己，无声的眼泪落在浴缸中漂浮的玫瑰花瓣，溅起水珠。
浴室氤氲着雾气，孙嘉看不到里面。
孙嘉坐在外面时不时查看手表的时间，大概隔一会儿就敲敲门，询问里头于渺的情况。
于渺给出反应了，孙嘉才能稍微放心，继续坐在沙发等江代清回来。
于渺大概在浴室里待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很久之后，才慢吞吞收拾好自己，洗了把脸，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掩盖自己大哭过一场变得通红的眼睛。
于渺穿好浴衣，推门走出去，声音沙哑，想问问孙嘉自己换下的那些衣服该怎么办。
“渺渺。”江代清端着一碗热粥从厨房出来，家里的猫绕在江代清脚边，不停蹭着他的脚。
江代清言语温和，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那套，没来得及换下，身上围着可爱的小熊围裙，弯唇朝于渺一笑：“先吃点东西吧。”
说实话，于渺实在没什么胃口，看见那碗粥反倒有种想吐的感觉。
于渺用来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肩上，水珠顺着发尾滑落，掉在地毯上。
于渺环顾周围，没看见孙嘉的影子，孙嘉应该早就走了。
这个家里只剩下她和江代清。
江代清拉开椅子坐下来，面前摆着那碗粥，软乎乎缩成一团的肥猫跳上餐桌，靠在江代清的手臂边，同样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期待看着于渺。
于渺遭不住这样的注视，穿着拖鞋走过去。
于渺在盥洗室没找到吹风机，头发半干，摸上去还很湿。
于渺在江代清对面坐下来，江代清把那碗粥推到于渺跟前，“我和一家开小吃的老板学的皮蛋瘦肉粥，尝尝？”
靠着江代清这位主人，困倦眯起眼睛，咕噜咕噜打着舒服的咕噜声的猫咪叫了一声，细细小小的声音：“喵~”
于渺不由看向那只猫。
猫是银渐层，被江代清养的肥肥胖胖的，缩在一起睡觉的样子像个毛团子。
于渺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气，送到唇边，速度很慢地吃着。
江代清坐在她对面，始终含着笑，脉脉盯着于渺。
于渺被看得不自在，又想起巷子里的事情，头疼的厉害，手一抖，那勺热粥差点掉在自己手上。
江代清比于渺先回神，匆匆起身拽过于渺的手查看，小心吹气，“没事没事，还好没碰到。”
江代清细心查看于渺的手，抬眼看她：“疼吗，有没有哪里不小心溅到粥？”
于渺望着江代清的眼睛，有种莫大的堆积了好几年的委屈说不出来。
她温和的五官逐渐变成委屈的皱巴巴，于渺撇着嘴，抹了把眼泪，抽抽噎噎摇摇头，断断续续回答：“没……没有。”
江代清长舒一口气，无奈又心疼地勾起唇，想抱抱于渺安慰她。
于渺低头哭得难过，鼻尖和眼角都变得红，悲伤的厉害。
江代清想伸手，将人揽到自己怀里。
于渺忽然很难过的抬头，眸子装满了泪水，亮晶晶看着江代清：“我，我能抱抱你的猫吗。”
江代清已经伸在半空的手，马上被他收了回来。
江代清故作不在意地摸摸鼻尖，松开牵住于渺手腕的手，轻松一笑：“可以啊，它很喜欢你的。”
于渺向来喜欢毛绒动物，但因为之前的家里只有她和于母，一个要上学一个要上班，没人能够在家照顾猫，所以一直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于渺去过几次猫咖，但或许是因为她没怎么和猫咪这种生物接触过，猫咖里的猫都围着汪若云转，基本不搭理她。
于渺问完江代清那句话，想起自己之前被一些小猫咪冷落的经历，抽抽噎噎蹲下身又哭起来。
江代清望着于渺难过的样子，呼吸一滞。
于渺将自己的脸庞埋到了膝盖间，隐约听见江代清挪动的脚步声。
接着没过几秒，她听到了近在耳畔的猫咪舒服的呼噜声，以及小猫细细软软的猫叫声。
江代清高中时候捡到的小猫生病死了。
这只银渐层，是他来长野之后在路边捡到的第二只猫。
这猫当时瘦骨嶙峋，但脾气很好，看见了江代清走过去，就好像认准了一人一猫之间的缘分，到江代清跟前，大眼睛看着江代清喵喵叫。
江代清当时刚来长野，人生地不熟，和爷爷、江母、于渺、虞星、石超他们所有人的离别又挤在一起，压力大的几乎喘不过气。
于是江代清就收留了这只猫，并给它取名叫团子。
团子见缝插针，瞧见于渺抬起脑袋了，缓缓走过去，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于渺的脸，想帮她擦去眼泪。
于渺看着跟前的团子，鼻腔一酸，明明很感动，却哭得更厉害了。
江代清想安慰她，都找不到机会。
……好像压根也入不了，伤心时候的于渺的视野。
于渺抱着团子，坐在地毯上，不多时慢慢和团子玩了起来。
江代清仿佛个老父亲的角色，捧着一碗猫粮和一碗已经半凉的粥：“渺渺，你和这肥猫都该吃晚饭了，不然晚上该肚子饿了。”
说起晚上，于渺哭过头，忽然恍惚回神，抱着猫掠过江代清，看向已经没有日光的窗外。
这里的地段好，街边都装有路灯，看起来恍如白日。
于渺恋恋不舍抱着猫，好久之后，才看着江代清，“太晚了，我得走了，不然查寝的阿姨该担心了。那些脏衣服，我自己会带回去洗的。”
于渺套了件来时，她身上穿的卫衣。
“渺渺。”江代清放下猫粮，几乎小跑追上去，“你先把晚饭吃了吧。”
江代清抓住于渺的手腕，边说边频频回头看墙上挂钟的时间，“你这个点回去，宿舍也该关门了吧，进不去的。”
说着，江代清仿佛怕于渺不信，指着她看：“渺渺，现在都快12点了。你打车回去起码也要半个小时，八成绝对是赶不到了。”
虽然江代清话里用了个表示概率的词语，但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强调了病句中的“绝对”两个字。
江代清目光如炬，一颗心完完全全被于渺牵动，视线一分一毫都跟着于渺转动。
猫咪不懂什么喜欢不喜欢，只是怕于渺还会难过，像刚才江代清教它的那样，蹭在于渺腿边。
于渺低头看向那只猫。
猫咪在于渺身边坐下，昂着头，大眼睛盛着明亮的期待。
江代清抓着于渺手腕，慢慢靠近一步，含着一点笑，声线喑哑暧昧，有浓烈的哄人撒娇味：“渺渺，你看团子都在留你了。它到现在，晚饭也都还没吃呢，你就不能陪陪我们嘛。”
于渺抬起头，发觉江代清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的她这么近。
于渺想后退，脊背却抵在玄关的墙壁，被江代清包围在他的臂膀和墙壁之间，一呼一吸都是江代清身上的味道。
江代清是于渺青春中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青春中最难忘最遗憾的一个人。
这样近的暧昧距离，很难不让于渺记起从前那段日子。
那段回忆璀璨耀眼，却慢慢变得只能留在记忆中。
同一时间，于渺记起不久之前，撞破的虞星在餐厅的时候，和别人打电话时说的那些真心话。
世界上没有了于渺的爸妈，于渺在没有依靠的长野，今天遇到麻烦，连救命的时候喊谁的名字都不知道。
“渺渺。”江代清和于渺分开多久，就想了于渺多久。
这种想念日夜加深，魂牵梦绕。
于渺感觉江代清的气息逐渐靠近，近在唇瓣。
她的耳廓也感觉到热气，有点痒。
江代清指腹慢慢上移，一点点轻轻摩挲于渺的耳廓，另只牵着于渺手腕的手下移，变得与她十指相扣。
他这些年，真的很想她。
江代清在小镇偷亲了于渺的那晚，江代清当时的心跳声都快要炸了，像个炸/弹一样。
江代清在长野待的久，时间越流逝，见过的人、面对的事情越多，就越知道自己是个混蛋。
明知于渺现在还和虞星在一起，他还是想夺回于渺，此刻想和于渺在一起。
江代清的气息逼近，慢慢吻上于渺的唇角，动作缓慢，轻轻品尝于渺的香甜。
牢记他惦念了好几年的宝贝的味道。
“江代清。”于渺雾蒙蒙的眼中弯起笑，在这个时候，居然只想到了一件事。
那个醉汉的事情，需要有人去处理。
而江代清，会是比虞星更好的人选。
江代清伸手，帮于渺把发丝顺到耳后，目光柔情似水，似乎拉着看不见的银丝，眷恋亲了亲于渺脖颈处的小痣，热气喷洒在于渺的敏感地带。
于渺因为身体的本能，红着一张脸，眼中却清明澄澈，不带什么别的情感，话语带着挑逗，“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于渺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
江代清眉目漾起笑意，凑近于渺，牵住于渺的手缓缓上移，搂住她的细腰，声线带了欲/望，沙哑低沉，“还不明显吗。”
于渺弯起唇，看着江代清的眼睛，柔软无骨的指尖勾住江代清的衣领，说出一场交易：“你帮我处理好那件事，我就和你在一起。”
于渺知道江代清很吃软的这一套，慢慢凑过去，踮起脚，亲了一口江代清的下颌，“怎么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江代清看着于渺，轻哼一声，笑了。
正想用吻回应于渺的话，两人身后的团子忽然从茶几上蹦下来，啪嗒一声摔掉了江代清放在桌上的杯子。
团子三两步来到江代清身边，小脑瓜可能刚谋划完一个大计划。
江代清亲眼看着自己养了几年的猫来到自己身边，摇晃小屁股，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咬住他的裤腿将他往家里拉。
于渺看见肥肥的小猫咪，努力把她护在身后，不让江代清“欺负”她。
于渺蹲下身，摸摸团子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没事，你主人不是什么坏人。”
江代清正因为团子的行为头疼。
听到于渺天真的话，顶了顶腮帮，后槽牙缓缓磨着。
江代清忍着欲望低下头，于渺也恰好迎着笑脸抬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天真眸子和他对视。
……操。
江代清侧开目光，扶着额头，弯腰把猫送到于渺怀里，抱起浴巾去了盥洗室洗澡。
——他他妈的其实就是个坏人。
——就算不是坏人，刚才亲于渺的时候，他也想变成一个坏人。
江代清脑子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打开凉水，任凭冷水打在自己身上，冲淡那些混蛋的念头。
于渺抱起猫，逐渐收了笑，看着盥洗室的方向。
清楚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只剩她自己完完全全、真真切切爱着自己的于渺，很清醒的意识到一件事。
她会把江代清当成一颗用来报复的，用来垫脚往上爬的无用石子。
什么时候彻底没用了，她也会像当年一样江代清抛弃她一样，毫不留情抛弃他。
去年暑假，于渺回去过江代清微博置顶中的照片，定格下的那片大海。
她穿着长裙，光着脚踩在沙地，海水打湿了裙摆，变得沉重。
于渺现在依旧清晰记得，她努力呵护着的江代清，是毫不留情在她最难过无助的时候离开的。
分开的那一天，她和江代清在高中学校的天台见的最后一面，她忍着泪水说的反话，不过是想让江代清留下来陪她。
可江代清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她。
分明稍微再多看她一眼，多等她一秒，就会发现，她一直都期待着转身后，能第一眼就看到她那个时候最喜欢的江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