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于渺像是赌气，睡了一觉后，睡眼惺忪抱着玩偶打开微博。
她在搜索框犹豫了片刻，在虚拟键盘上敲出几个字来：江代清。
江代清的账号id就是他的本名，头像是最简单的一张天蓝色图片。
于渺吞了吞口水，点进江代清的账号。
江代清的主页壁纸也是蓝色，置顶是一张几年前上传的大海的图片。
于渺的记忆力不错，眯起眼，几乎看到这张图片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江代清高中的时候，逃课出去的那次拍的。
照片的某一处，还入境了她的背影。
应该是当时江代清，趁她转身背对他的时候拍下的。
远处是大海，近处是于渺。
按下快门的人是江代清。
于渺胸口堵堵的，一口气快要提不上来。
她只看了这么一条博客，就没了往下继续翻的勇气，关上微博埋头继续睡觉。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江代清抛下她，又要来找她。
她最需要人陪伴的那段时间，江代清分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仿若人间蒸发那般的突然消失。
当时的未来和于渺之间，江代清明晰选择了前者。
于渺想保持理智，告诉自己起码不要那么讨厌、怨恨江代清。
可是她生来便是敏感的性子，怎么也做不到。
单是有人在她面前不经意提起江代清的名字，她的心就疼的厉害，一晃神便陷入进江代清的回忆圈，怎么也出不去。
要想过好她自己的生活，她只有选择遗忘江代清。
若是之前不见，那往后也不必见。
于渺将手机放在枕头下，攥着那些久远的回忆阖上眼，温热的泪滴濡湿了枕头。
虞星给于渺打电话，叫于渺下楼吃饭，他知道附近开了一家新的小吃店，基本都是于渺喜欢吃的。
于渺睡的正香，朦朦胧胧被手机铃声吵醒，眼皮困倦的还没睁开，半梦半醒，说话断断续续。
基本是虞星在那头说好几句，于渺似懂非懂，含含糊糊“嗯”“哦”一声。
虞星听的好笑，一只手垫在另一只手的胳膊肘下，宠溺的语气，“渺渺，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
“嗯。”于渺依旧慢慢吞吞回答，眼睑撑不开。
虞星一听于渺懒洋洋的困倦尾音，就知道她应该这会儿还在床上躺着。
“我在你宿舍楼下了。”虞星看着于渺宿舍楼，拉了半边窗帘的窗户，“快起来吧渺渺，马上就要大中午了，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吃完饭我送你过去。”
于渺被虞星叨叨了好一会儿，逐渐醒了，在床上翻了个身揉揉眼睛，“好，我会起来的。”
于渺没睡醒时候的声线很软萌，虞星的耳朵贴着听筒，止不住地笑：“渺渺。”
于渺以为他还有事，“嗯。”
虞星笑笑，没说话，顿了几秒才开口嘱咐：“早点下来吧，我在这里等你。我想早点看见你。”
于渺平躺在床上，楞楞望着天花板：“好，我知道了。我会快点的。”
于渺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下了楼，就被身后走来的虞星一把抱入了怀里。
今天的虞星格外粘黏人，抱着于渺蹭了蹭，喟叹吸了口于渺身上的香甜味道：“渺渺。”
这个点是上课时间，宿舍楼这块基本没什么人。
要么都在上课，要么都在宿舍楼里睡大觉。
于渺被虞星从后面环抱住，应声：“嗯。我们去吃饭吧。”
虞星没有回答，向于渺抛出另个问题，沙哑的嗓音摩挲于渺的耳廓，“我想亲你，可以吗。”
猛的一瞬间，于渺大脑一片空白，敏感察觉到虞星已经近在自己唇边的脸庞。
于渺不习惯和人靠的这样亲近，下意识缩了脖子，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不行不行，我今天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于渺几乎是从虞星怀里跳开，反应特别大。
虞星轻笑着，磨了磨后槽牙，望着跟前于渺如此大的反应，有话想冒出。
江代清夺走于渺初吻的时候，于渺可没有这样的反应。
于渺捂住脸庞的手岔开一条缝隙，看了看虞星。
虞星似乎有一瞬间的黑脸，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如沐春风的笑。
“走吧渺渺，我们去吃饭。”虞星拉起于渺的手，不容置喙领着她朝停车的地方走。
虞星脚步极大，于渺慢了一步走在虞星身后。
于渺注视虞星直挺挺的背影，心虚自己是不是说错话或者做错事，惹得虞星不高兴了。
从前的虞星，和她牵手的力度并不会这么大，仿佛要一把将她的骨头按碎。
也不会让于渺走在他身后，目光始终都在于渺身上。
大树的叶片飘落，于渺踩中一片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动。
于渺甩甩头，心说自己肯定是多想了。
别那么胡思乱想的。
虞星顶多，也只是因为她还没有做好亲吻的准备，所以才有点不高兴的。
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
对吧。
两人前后进了餐厅，虞星和从前一样温柔笑着，将菜单递给于渺，让她点餐。
于渺点了几样她和虞星都喜欢吃的菜品和小吃，然后借口去厕所，想去前台把账结了。
这一顿，就让她来请他吧。
“你好。”于渺走到前台，看着对面年轻的小姑娘，正要启唇。
却听见位置靠窗的虞星那处，虞星接起电话，面露凶狠和嘲讽，宛若变了一个人：“到底要怎么才能搞了她。我真的忍不了了，她亲都不让我亲一下，我最多只能跟小学生一样和她牵牵手。
我不搞她，难不成我出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解决生理问题？就那么无父无母的一个人女人，只要我哪天真强行生米煮成熟饭了，往后不是我想搞她几次，她都没办法拒绝，会让我搞她几次。”
于渺愣住，呆呆看着虞星那边。
虞星一只手搭在沙发，翘起二郎腿，另只手捏着手机，不断皱着眉头。
于渺不敢相信视野中的人是虞星。
也不敢相信彼时听到的那些浑话，是虞星说出来的。
虞星为什么会突然像是彻底变了一种人设。
于渺疑惑，他眼中的虞星分明不是这样的。
于渺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眼眶凝聚着泪水。
身后不知何时伸来一只大手，捂住于渺的眼睛。
于渺被那人按着肩膀转身，靠入那人温暖的怀里。
情绪得到安抚，于渺却还是没敢哭出来。
方才虞星的一字一句，都割在于渺心底的最深处。
江代清身上的味道冷冽。
他抱着于渺，带于渺离开这里，安静陪着她，一点点安抚她的情绪：“别害怕，渺渺。我会一直陪着你。”
从餐厅的大门出去，江代清捂住于渺的耳朵，不让她听到那些肮脏的词汇。
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绝对的好与坏，没有绝对的黑与白。
大多数的人，处在对自己有利益的中间地段。
于渺哭了一段时间后抽抽噎噎停下，用江代清递给她的餐巾纸，随意擦了擦眼泪水。
她抬起头，不想用这幅狼狈模样面对江代清，声线尽量装的平稳：“你怎么会在那里？”
于渺身上还披着江代清的外套，江代清心疼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挺想伸手抱抱她，不过还是忍住了。
江代清扯唇，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下：“路过，吃个饭。”
于渺干巴巴地应声：“哦。”
然后二人便陷入无话。
于渺和江代清坐在公园的长椅，附近没有几个人，只有风声和蝉鸣，以及公园内播放着的远远传来的音乐声。
恰好放到一首比较悲情的音乐，于渺又想到虞星，低头捂着脸庞啜泣。
江代清给于渺买了喜欢吃的东西，捧着那些东西手足无措。
他见于渺又哭了起来，把那些食物放下，伸手将于渺揽入怀中：“渺渺。”
江代清软着声音哄：“你很好，别听别人胡乱说的话。你特别好。”
江代清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只苍白动了动唇，强调了一遍于渺在他眼中到底有多好。
其实他还想说，他特别特别喜欢于渺。
比谁都要喜欢于渺。
在餐厅等了许久，给于渺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都没人接的虞星有些耐不住性子，干脆起身去店里找了一圈。
听前台小妹说于渺跟一个男人走了，虞星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心脏变得扭曲。
“江代清。”他走出餐厅，喃喃自语，“江代清，果然是江代清。”
虞星开门进入车内，坐在驾驶座不断冷哼，手用力敲打方向盘：“你果然有一天会和你的老情人跑了！早知如此，我一开始就该找个机会把你搞了！把你绑在我身边！”
虞星几乎是失去理智的愤怒的吼出来这些话。
虞星开了一半车窗，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有不少路人纷纷朝他这里投来奇怪的眼神。
“那个男人，怎么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
“管这么多干什么，快走快走，别被疯子缠上。”
“啧啧，估计又要有女孩遭殃了。真是造孽啊。”
“……”
虞星在那些议论声中，启动车子，一脚踩下油门，拨通蓝子舒的电话，和她见面，当面商议撮合江代清和蓝子舒在一起的计划。
汪若云突然打电话过来，哭嚎着对于渺说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呜呜呜渺渺，我舍友经常通宵聊天不睡觉，严重影响了我的睡眠。我提醒了她们几次，结果她们都不听我的，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辅导员。”
汪若云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然后她们就跟别人传谣说我上厕所不冲马桶！还说别人说我穿的那些衣服和鞋子都是假的！气死我了呜呜呜……”
于渺也在哭，吸了吸鼻子，说话有点鼻音，捏着手机询问那头痛哭的汪若云：“然后呢，石超有陪着你吗。”
汪若云也跟着吸吸鼻涕，委屈巴巴的，“没有，他去外面和大部队一起参加演习了，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于渺和汪若云抱着手机，一个对着另一个隔空一起哭，看得江代清实在好笑。
他努力想忍住，但嘴角控制不住上扬。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通电话，于渺随意用手背擦擦眼泪，“今天谢谢你了，我先回去了，我下午还有课。”
江代清拿起给于渺买的东西，“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把这些带回去先吃，上课也别饿了肚子啊。”
江代清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浅浅的笑意。
于渺的直觉很敏锐，没有接他的东西，狐疑拧起眉梢，“你笑什么？”
“咳，没什么。”江代清垂眸，掩唇低咳，掩盖过去自己刚才憋不住笑了这件事。
江代清越想掩盖，脑中越是放映方才于渺的可怜巴巴样。
他又是没忍住，嘴角微微上扬。
“你就是在笑我吧。”于渺皱着秀眉。
江代清想解释：“没有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于渺无语：“……你别给我来一套美人鱼的台词。”
于渺抱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就走。
江代清赶紧把那些吃的塞到于渺手里：“渺渺，你别生气嘛，你气我可以，但别让自己饿着肚子。”
江代清还是和从前的那样，喜欢跟于渺撒娇。
于渺颇觉肉麻，受不了江代清这一套，想赶紧摆脱他回去，顺手接过那些吃的，大步离开。
江代清站在原处，静静看着于渺的走远，恍惚生出一种熟悉感，以及后知后觉。
他不是有车吗。
……刚才干嘛不进一步提议，直接送于渺回去？
这样的话，还可以多和于渺待一会儿。
江代清弯腰去摸自己的车钥匙。
想上前去追于渺，但彼时的于渺早就拐过弯没影了。
这件事也就被迫作罢。
江代清在长椅坐下来，回味空气中蕴含的于渺身上的清香味，懊恼揉了揉头发。
江代清的头发本就蓬松，被他胡乱一揉，更像是一个无人打理过的小鸟窝。
于渺走了半晌，在公园转了好几圈又回到原地，视野中总能看见坐在长椅上的江代清。
喵的，她迷路了。
于渺再坚持了很久，绕了公园里里外外走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没找到出去的路。
这个公园很大，而且于渺没来过。
最后没办法，于渺抬步往江代清的方向走。
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于渺边走过去，边腹诽这江代清还真是悠闲，竟然在公园安安静静坐了十几分钟。
“喂。”于渺干干巴巴的，眼神看着天际，非常尴尬地想表现的自然。
江代清讶异又惊喜于渺会回来。
江代清脸上绽开笑容，欢喜还没出口，就被于渺先步打断施法。
于渺脸颊红扑扑的，十分之窘迫：“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她迷路了。
江代清噗嗤一笑，这一次理所应当的站起身，想送于渺。
于渺仿佛是他肚子里的细胞，后退一步：“你给我指个方向就行。”
江代清轻飘飘的调侃：“然后你再迷路，再跑来这里找我？”
于渺：“……”
于渺很想屈指给江代清一个“糖醋板栗”，让他帮忙尝尝滋味。
然后牢牢闭上他那张损人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