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渺渺,给老师倒杯水。”江代清给于渺讲完一道题目,抿了抿唇,靠在臂弯眯眸,“老师嘴巴有点干巴。”
于渺低头去看江代清的唇,红艳艳的,像个女孩子一样精致,半是疑惑半是吐槽拧起眉梢,“哪里干巴了。”
身体上,她挺乖顺地起来去给江代清倒水。
两个人在餐桌写了会儿作业,小猫躺在江代清边上的餐桌椅子睡觉。
于渺坐在江代清的对面。
“江代清,”于渺用笔指着那只猫,“它睡了这么久,不会肚子饿吗。”
“首先,不要叫我大名,要叫我江老师。”江代清把于渺的笔拨回去,“其次,你为什么先关心一只猫饿不饿,你不该先关心关心一直在给你叨叨叨难题的江老师我吗?”
于渺一瞬不瞬盯住江代清,浅勾起嘴角,哼笑一声,低头摇了摇,轻轻的叹息,“唉……”
“于渺同学,”江代清板着脸装凶狠,圆珠笔点了一下于渺的脑袋瓜,“你这是什么态度。”
于渺:“没什么态度。继续吧,您别吵了,我要写卷子了,不然吃饭前写不完了。”
江代清:“写吧。吃饭后我再给你多布置个五张十张。”
于渺:“……请您不要公报私仇。”
江代清抬起头,认认真真说,“我要是不好好对待你的成绩,那才叫徇私舞弊。”
江代清看人的时候眼睛亮亮的,瞳孔深邃黑沉,像是曜石。
于渺被这双好看的眼睛盯着,不自觉被带入进去。
四目相对着,时间好像在此刻静止。
“喵~”
细软的猫叫声打破这份宁静。
于渺赶紧低下头,扒拉两下卷子跑去厨房,“我去给你倒杯水!”
江代清坐在位子,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猫咪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鼻尖蹭了蹭江代清的手指,动作轻轻柔柔的。
于渺倒杯水费了一些功夫。
她关上厨房的门,用冷水冲了把脸,冰凉的手放到耳廓后,将那些炽热的温度减退下去。
中午于母没回来吃饭,打电话回来说给于渺和补习老师留了钱,让他们去买些食物吃,或者叫于渺自己做一些东西给补习老师吃。
“渺渺,你的补习老师和你年龄相仿,比你大不了多少,你记得态度好一点,不要弄得人家生气。不懂的地方就好好问你的补习老师,我都和你的补习老师说过你的情况了,渺渺你就放心大胆的问。”
“知道了。”于渺挂了电话,从冰箱翻找出食物,进厨房给江代清做饭。
将食物逐一摆放在台子上,于渺的手在衣服上蹭蹭,找出手机来点外卖。
“江代清,”于渺对着外面的人问,“你想吃外卖还是家里自己做的饭菜?”
她顿了一下,马上补充,“我做的饭菜很难吃。”
江代清:“有多难吃?”
被问的那个人抱着熟睡的猫咪走进来,熟稔的和自己家一样,挑了一下眉梢。
半边天空被橘红色染透,穿过窗玻璃,整个厨房中的人和物都变得柔和。
“试一下呗。”江代清轻轻笑着,永远的不正经模样,“我想试试。”
“待会儿被我毒死了,可没人给你叫救护车。”于渺去拿了围裙围上,打开水龙头洗菜。
“洗菜我来。”江代清单手将于渺拉到身后,故作不经意扫了眼于渺被冻得红通通的指尖,“你先去做作业,待会儿炒菜你来。”
说着,他把猫递给于渺。
那只猫长得小小圆圆的,毛很蓬松,看着胖墩墩奶呼呼的。
“你洗菜快吗。”于渺没头没脑地问,手搭在猫咪的尾巴处,“要是我写着作业的时候,它忽然想爸爸了我没注意到,它来找你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摔了怎么办?”
江代清:“那要不给它找个妈?”
“……算了。”于渺摆摆手放弃,结束这段对话,麻溜儿跑去餐桌写作业。
餐桌对着厨房,于渺坐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见厨房里忙碌的江代清。
秒针滴答滴答不知道过去多久时间。
于渺手支着脑袋,因为地心引力时不时摇头坠脑,眼皮快要彻底合上。
江代清:“吃饭了。”
于渺腿间忽然跳上一团柔软。
毛团子急促借着于渺的力量,往桌子上跳,想去找端来这份美味的江代清。
“呃。”于渺迷迷糊糊,随意用手背擦了擦口水,手里还捏着水笔,意识不清往边上逡巡,“吃饭了?”
“嗯。”江代清伸手在她跟前打了个响指,帮忙唤回注意力,“等太久了?”
于渺看着面前的饭菜,和江代清正在收拾餐桌上的各种作业,为饭菜挤出一片天地的忙碌样子,灵魂抽离。
“你不是说你洗菜,等会儿炒菜让我来吗?”于渺盯着那些完成品问,“为什么你刚才没叫我?你真怕我毒死你?”
江代清笑着摇了摇头,摆好那些饭菜,“不是。刚才看你睡太香了,就没叫你。”
他将一副碗筷放到于渺跟前,玩味的语气,“如果江老师真在你家被毒死了,那你得负责吧。”
于渺接过碗筷,不知道在想什么,还真的和江代清讨论起这个问题,“应该是,毕竟你是在我家被毒死的,要是警方和医院方问起来,我确实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这段话莫名触到江代清的笑点,他夹了一筷子菜送到于渺碗里,别开脑袋止不住颤着肩膀笑,胸膛微微震动。
于渺奇奇怪怪端详他眼角眉梢都带笑的样子,没问他为什么要这么笑。
她夹起面前的那口菜,吃了一口饭,腮帮子鼓鼓的,一直等江代清笑玩了才倒了一杯橙汁送到他面前,“别干笑,喝点饮料,吃点菜。”
“好啊。”江代清顺从于渺的玩笑话,喟叹喝一口橙汁,“小于渺说得真对。”
……
第一天的补习结束。
江代清抱着猫,乘车回去。
于渺在收拾江代清给自己布置的五张卷子,送他到门口,“再见。”
江代清:“明天见。”
少人的巷子口,江代清将猫放入自己背包的侧口袋,往下压了压黑色鸭舌帽,卫衣帽子盖住脑袋。
整个人都藏在黑色之后。
前两天刚下过雨,本就潮湿的巷子更加幽深,一片濡湿,墙壁和小道的边角长满了苔藓。
“江哥,”胖虎摇晃手里的一串钥匙,比之前更胖,吊儿郎当边走边晃身子,“这个月的费用您该给我们老大结清了吧。”
江代清半张脸在阴影之中,下颌显得愈加瘦削,身形单薄,抬头看胖虎,并不言语。
陈飞站在湿冷吹着风的巷子,手掩住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给香烟点上火。
他咬着燃起猩红的劣质香烟,吐出一口烟雾,喷在江代清脸上,“小江,江老爷子最近还安好吧?”
江代清掀起眼睑,冰冷望着面前的那个人,没有动一下。
口袋里的手攥紧。
“哟,”陈飞上下打量一遍江代清,“这是又想打我啊?”
陈飞的讥讽丝毫没有掩饰,夹着香烟的手拍拍江代清肩膀,炽热的温度近距离划过江代清脸颊,“这一次可没人给你撑腰交赔偿金,没人来医院找你了。”
他慢慢收回手,用力吸一口烟,两颊微微陷进去,“你说是吧,小江?”
江代清过了很久,才别开目光。
他扬起下颌,居高临下睥睨陈飞和胖虎带来的一众人,“这个月的费用,我明天给你。”
“明天?今天呢?”说话的是胖虎。
胖虎掠过陈飞,想冲上来教训江代清。
江代清侧身,轻松娴熟躲过这个陈飞小跟班的鲁莽,“我今天没带这么多钱。说了明天给你们,就会明天给你们。”
江代清还是那副寡淡的样子,面无表情盯着人看,眸中满是冰冷的暗流涌动、压抑的凶恶,催对方背后生出凉意,“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但——”胖虎还想说。
“哎。”但被陈飞挥挥手打断。
陈飞今天心情貌似不错,走上前,叼着劣质香烟和颜悦色,从口中吐出的烟雾呛人。
胖虎压住鼻子低低咳嗽两声,尽量克制自己的声音。
陈飞只瞄了胖虎一眼,注意力又回到江代清这里。
他故作亲昵地伸手想拍江代清肩膀,不过这次被江代清躲开了。
陈飞没有恼火,嘴角噙的笑一看就没带好意。
“小江啊。”对面烟雾缭绕的男生发动话语,“今天是从兼职补习的小姑娘家里出来吧?”
陈飞凑近江代清,有故意挑衅和地痞流氓之意,“这次的妞,怎么长得又乖又讨喜,皮肤白白、眼睛大大、头发黑黑的?”
江代清轻轻磨着后槽牙,轻蔑挑起一抹笑,“我带了猫。”
“你那破猫还能抵钱?”胖虎吐了一口痰在肮脏的巷子。
“不是。”江代清唇角弧度扩大,凝视还想说些浑话的陈飞,瞳孔的恨意坦荡而又凶狠,“我怕它受惊。”
胖虎和在场的几人领略过江代清打架的疯样子。
尤其是陈飞。
江代清真发起狠来,是不要命的那一种。
无情冷血,什么都不在乎的怪物。
陈飞吸一口烟,眯起眼,一只手插在口袋,跟自己那帮兄弟抬了一下手。
随后掠过江代清,带着那几个痞里痞气的男生离开这条幽暗潮湿的小巷子。
离开这处的破败。
临走前,陈飞轻蔑吐出口中的香烟,冷笑着讥讽,“就你这样的,配接近人家吗。”
待其他人彻底走了。
巷子只剩下江代清和他的猫。
一瞬间,这里安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瓦檐积攒的雨水砸在水坑。
仿佛野兽低喘着,舔舐流血的伤口。
冬天的早晨,外面结了一层白白的霜,气温骤降的很快。
江代清起早去兼职,途经药店买两片感冒药。
他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进去,掩着唇低咳,熟稔用指骨扣了扣玻璃柜台,给店员比划一个数字。
店员心领神会,帮他拿了他需要的药物。
帮忙包装的时候,店员关切问一句:“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还好。”江代清掏出零钱付款,接过药袋子,“谢谢。”
转身之际,江代清入野一个眼熟的中年妇女。
她脸上也包着口罩,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低低轻咳着过来找店员,说了几个江代清听不太懂的药品名字。
于母曾经来过奶茶店好几次给于渺买奶茶和小蛋糕,当时就是他接待的她。
江代清脚步放缓,药袋子放在身侧,余光往柜台前虚弱的女人看。
他认得这个来买药的女人。
他的判断向来不会出错,这个报了一堆拗口药物名字的女人,就是于渺的妈妈,于母。
江代清出了药店门口,点开微信找到和于渺的聊天框:【你妈在家吗。】
怕于渺多想,江代清多补充一句:【我顺便给你们带早饭。】
于渺的消息过了几秒便跳出来。
于渺:【不用,早饭我都买好了,你过来一起吃就好了。】
于渺:【我妈妈去上班了,你真不用买。】
江代清看着于渺的回复,把嗓子口冒出的苦味咽下去,拆了颗糖果扔到嘴里吃。
天气忽然转变,他得了重感冒,鼻子堵塞,挺不好受。
于母过了几分钟出来。
江代清摆弄手机,药袋子挂在手腕,手揣进口袋,减少存在感。
于母拎着药袋子走远,打了车很快没影。
这里的地方偏僻,离于渺家有段距离。
江代清咬着口中的糖果,思忖疑点。
于渺家附近就有药店,于母如果生了什么病,犯不着特地跑这么远来买药。
再者,于渺家离这处药店的距离,比离人民医院的距离还要远。
两个理由都能说明,于母特地跑到这里来买药有点奇怪。
江代清对这方面的事情有着异常灵敏的知觉。
他重新推开药店的门,走进去。
玻璃门被松开,因为惯性,吱嘎吱嘎前后摇晃。
于渺今天起得早,不畏严寒去附近的早餐摊买了两份早饭,等着江代清来吃。
做完一切准备工作,于渺早读了三十分钟,困眯着眼睛快要靠着自己的胳膊睡着,等了很长时间。
但还是没等到江代清来。
她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寻思不太应该。
江代清不会是那种轻易放别人鸽子的人。
尤其是有关兼职方面的事情。
于渺等来等去都没等到江代清来,解锁了手机,想发消息问问情况。
门外恰好响起门铃。
开门,外面站着的人带着初冬的一身寒冷,鼻尖和眼角被冻得红红的,下半张脸藏在高高竖起的风衣领口之下。
“今天这么冷,你就穿这么点?”于渺把门拉大,催促江代清赶紧进屋暖和一下,别感冒了。
江代清坐在摆满了卷子和书籍的桌前,今天没带那只小猫。
于渺坐在他对面,把冒出腾腾热气的茶水往对方面前送,“你先喝点东西暖暖身子?”
做完这个,于渺拆开保温着的早饭,送到江代清跟前,“喝完茶,先吃点东西吧,别饿着肚子。”
对面人没什么表情。
屋外风霜飘摇,一切嘈杂的声音被关在玻璃和门外。
映衬屋内人的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