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班内所有人都跃跃欲试想起哄。
但因为这次被起哄的对象是江代清,只能一忍再忍,控制骨血里的八卦冲动。
于渺又被江代清间接点了名,坐立不安,心脏和身体打架,快要冲破胸膛跃出来。
江代清:“老师,裙子要买什么样子的?校服格子裙行不行?”
“江代清!你给我出去!”班主任气得不轻,哐哐哐拍着课桌。
偏偏班主任最气恼的是。
其他学生这么说说可能只是逞嘴舌之快,单纯嘴上说说,故作叛逆的姿态。
但江代清的脑子结构可能和旁人不同,他说出来的话,真的会印证去做。
别人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叛逆和“潮流”。
江代清是真的说一不二,在这类事情上也正直刚正的像块油盐不进的木头,势必要和谁分个高下,拿到第一名的头衔。
班主任深呼吸一遍。
下方江代清从位子上站起来,慢悠悠抬步从后门出去。
讲台上的班主任怕江代清趁此溜了,干咳一声,教鞭敲了敲桌子,“行了,我们继续上课,你就站在教室后面听,不用站到走廊上。”
江代清:“哦。”
……还真是高冷轻飘飘的回答。
班主任抿唇,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一众学生坐在位子。
被江代清活宝不自知的样子逗得好笑,憋的肩膀一颤一颤。
于渺也觉得好笑,眉眼漾着浅淡的笑。
顺着余光回头。
走去自己位置拿教科书的江代清,恰好仰头,瞥到了轻笑着在看自己的于渺。
一瞬间,两道目光在人群的喧闹笑声里相撞,隐在嘈杂下的独特一份安静。
心脏跃起快节奏的频率。
砰砰,又砰砰。
食堂。
汪若云:“渺渺,你说运动会那天,江代清不会真穿小裙子扮成你的样子吧?”
吃饭排队的时候,汪若云拉着于渺聊天。
于渺在脑子里试想了一下那个样子,有些不确定江代清的脾性,“不会吧。”
“这可难说。”汪若云抬头看今天的菜谱,无意说起,“谁让他是江代清。”
运动会当天。
太阳热烈的让人根本睁不开眼。
踩在软绵绵的塑胶跑道上,于渺感觉自己要随汗水一起被蒸发了。
前几天兴致勃勃期待运动会到来的汪若云,在边上撑着太阳伞,拽着于渺衣袖,催促她走快些,快点回到绿荫下的班级。
“不去买吃的了?”于渺问。
“不去了不去了。”这么热的天汪若云走了两步就不想走了,手不断在脸边给自己扇风,“这太阳也太毒辣了,我感觉我再在这里站一会儿,都要被直接烤熟了。”
于渺被她逗笑,用湿巾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那就先回去吧,班主任午后会给我们买点心来的。”
“等我有命活到那时候再说吧。”汪若云长叹一口气,呼出一长串热浪,小跑回绿荫处的班级位子乘凉。
“还好咱们今年分到的班级位置在绿荫下。”汪若云撑着伞,捏着用来写运动稿子的小本子扇风。
边上坐着低头认真动笔的于渺。
“渺渺,你现在就开始写了啊?”汪若云看过去,表示佩服。
“他们在赛场上努力,我就在赛场下一起努努力写广播稿子,多帮班级挣点分数呗。”
“小班长觉悟不错啊。”
于渺跟前落下片阴影。
男生路过她身边,走去自己的位子,期间伸手接过朋友递来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口。
那句类似调侃的搭腔,好像只有刚才的她听到。
离于渺最近的汪若云,忙着在炎炎夏日给自己扇风降温。
甚至连方才过去的是江代清都不知道。
那个小玩笑。
只有于渺和江代清知道。
于渺透过伞的缝隙回头看,江代清已经在位子坐下,和几个男生打闹成一片。
各班不允许串班。
班主任走过来,几个挤过来串班的男生,一溜烟窜没了,留下江代清捏着水瓶揶揄笑。
江代清五官凌厉,下颌线流畅,不笑的时候像朵难以进人的高岭之花。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露出贝齿,脸颊肉有些圆乎乎,像只卖乖的小狐狸:“瞧你那样。”
江代清笑得肩膀一颤一颤,望着几个朋友灰溜溜跑远的样子。
汪若云:“渺渺,你在看什么?”
于渺回神,偏头就看见汪若云一脸狐疑。
汪若云捏了下于渺的脸,“怎么笑成这幅傻样子?”
“啊?”于渺低头,顺着汪若云说的摸自己的脸,“我笑了吗。”
汪若云比起个大拇指,乔模乔样往边上看。
确认没人了,她握着太阳伞凑近于渺,音量压到了肚子里。
“渺渺,”她咬住下唇,显得紧张,“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那个谁?”
汪若云话里没说具体的名字。
声音也特别特别小,除了她们两个根本没人听到。
但于渺还是条件反射,猛然挺直了身子,脑袋不小心碰到太阳伞的伞顶,头发被勾住了一缕,辩驳的话被迫咽回了肚子。
“疼疼疼。”于渺歪着脑袋,顺应突如其来的意外,尽可能减小自己的疼痛感。
汪若云瞪大了眼睛,握着伞看看边上人。
许多人基本也是和她一起,看着于渺那边不知道怎么办。
还有的,索性就是在看着,在吃瓜。
汪若云把伞柄放到于渺手里,“渺渺,我去找把剪子,你在这等我!”
于渺伸手想拦住她,可终究还是行动不便没有汪若云动身快,最后只从喉底冒出一个字,“哎……”
撑着卷了自己头发的太阳伞,于渺极其为难,手里的广播稿子掉了一地,被风吹远,也没办法弯腰去捡。
太阳伞内的于渺急出了一身汗,脸很红,也很热。
她的位子在第一排,背后是许多道灼灼的目光。
她们班的位置在两个班的中间。
于渺抱着伞欲哭无泪,感觉自己处在许多人的关注中,被当成了笑话看。
“偏头。”
薄荷味的清风划过。
江代清弯腰钻进来,身前还有用别针别在衣服上的号码牌,手伸向于渺的头发。
于渺其实没反应过来,亦或者是直接呆住了,破罐子破摔,下意识顺着江代清的所说去做。
乖乖歪了脑袋配合。
江代清的动作挺轻柔,也很快。
一两分钟的时间像是过去很久。
于渺偏着脑袋,稍微仰起些头颅就能真切感受到江代清身上的专属味道。
她抿唇,闭眼熬过这段时间。
再睁眼,是江代清带着急促的一声“好了”。
帮于渺弄好头发,江代清低头蹭平身前的号码牌,迈动大步跑去检录处。
汪若云在江代清走后回来。
她拿着小剪子,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脸的呆滞。
好一会儿,收拾好广播稿子重新低头写的于渺,听见了汪若云压抑的哭腔,“有猪。”
于渺没听懂,往四周张望,奇怪学校里哪里有猪。
汪若云很快开始撕心裂肺嗷剩下的话,“我的白菜,我的白菜——”
……
那一天,于渺和汪若云一齐遭受了许多人的注视。
接着因为汪若云实在哭得太吵,两人被催到了少人的地方继续哭。
走过去的那段路,汪若云遵守承诺,努力憋着不哭。
但想来还是很难过,嘴角伤心的一抽一抽。
看得于渺还挺好笑。
汪若云扫了于渺一眼,眼神是委屈,“你还笑!”
“没有,小云,刚才他就是单纯帮我弄一下头发,没有别的。”于渺尝试解释。
汪若云闻言,嘴巴噘得更高了,只是哀嚎着来抱于渺,“我的傻白菜,我的傻白菜——”
于渺被她的样子逗笑。
无奈摇摇头去摸她脑袋安慰她。
江代清检阅的地方就在附近。
跟着队伍路过两人身边的时候,他边整理身上的号码牌,边顿了顿和身边人谈笑的话语。
“哪一个?”边上哥们儿吊儿郎当,朝着江代清的方向看,笑得欠兮兮,标准的起哄表情。
“什么哪一个。”江代清拍了下他肩膀,毫不留情没收力。
“疼!你小子!”那人去追打完就跑的江代清,“快点老实交代,看上的是哪一个!”
“去你的臆想症,滚回去吃药。”江代清的呵笑从喉底发出,跟着队伍朝前走,上了比赛场地。
江代清参加的是一百米短跑。
男生和江代清同一批比赛,站在跑道活动筋骨,“我赢了的话,就告诉我?”
“那你还是比较适合回去睡一觉,白天不宜做梦。”江代清扯着嘴角,小跳热身,左右活动身子。
“那可不一定。”男生笑。
于渺和汪若云站在跑道尽头处的草坪,可以看见江代清热身完后在跑道上蹲下,摆好了起跑姿势,只等待一声枪响。
“预备!”来人举起手,发号施令。
砰!
全场躁动欢呼,加油呐喊声一路追随。
一百米总是令人热血沸腾的。
“加油!加油!”
“七班!!”
唰的一下。
于渺站在原处,只感觉面前一阵燥热的风拂面。
江代清大步越过红线,刹不住车,速度仍是快地惯性朝于渺这边来。
汪若云哭累了跑去边上蹲着哭。
这里只站着于渺。
她抬起手,护在自己脑袋前。
江代清精准停在她前面几步的位置,弯下腰,手撑着膝盖喘气,表情狡黠似笑非笑。
几秒休息后,他直起腰往回走,撩起衣服随意擦了擦汗。
江代清的无袖篮球服下还有件短袖,没露肚子。
“还挺保守。”跑了第二名的男生故意阴阳怪气。
“石超,”江代清喝了口他递来的矿泉水,“你哪捡的?”
石超:“厕所。”
江代清漫不经心喝了口水,把水还给那个叫石超的板寸头,“我是说,你是哪里捡来的?本人亲自认证——厕所?”
石超:“……别逼我爆骂你。”
两个男生打打闹闹路过于渺跟前,空气中都是男生的荷尔蒙味道。
汪若云哭累了脑袋晕,一屁股往后坐。
恰好坐在石超腿边。
石超和江代清拌嘴的劲儿还没过,低头瞥汪若云,口中蹦出一句话,“碰瓷?”
汪若云眼眶和脸颊都是红红的,被石超有些严肃地盯着,嘴巴瘪成一个“口”。
“渺渺,”她挣扎起来去抱渺渺,和小时候一样躲在渺渺身后,“他凶我。”
前脚被江代清噎,后脚被汪若云噎的石超:“……”
他回头,捏着水瓶,认真想知道这个哭包女的名字,“江代清,这谁?”
语气可能在这时候有些上头。
仿若……抓到对象偷腥的正宫。
江代清一言难尽的表情,默默推远石超的脸,走去登记成绩的小台子,摆摆手给于渺和汪若云留下一句,“别见怪,小时候伤到脑子了。”
风掐出江代清劲瘦的腰肢,黑发被夏吹出恣意的样。
于渺站在后方,怀里抱着汪若云哄,心脏感觉怪怪的,一条很细的温暖小河缓缓流过。
到处都是旖旎的夏日躁动。
一天运动会结束,于渺作为班长,被留下来打扫卫生。
汪若云在边上等她,拿着扫把在地上挥,“渺渺,你说明天长跑,江代清是不是真的会穿小裙子啊?”
于渺头也不抬:“要不吃晚饭的时候去问问他。”
汪若云沉吟片刻,故意挥起扫把,“渺渺,你怎么也变得这么损了。”
不稍片刻,汪若云按照于渺起的头说下去,笑吟吟挽住于渺胳膊,“行啊,晚饭的时候你陪我一起去问问。”
……
于渺挖了个坑。
然后自己被推了进去。
晚饭食堂拥挤,比平时还要喧哗,到处都是学生们聚在一起,兴奋讨论今天比赛的喧吵。
“哎你听说了吗,目前竟然是4班分数领先。”
“真的,有虞星那个病秧子的班级领先?”
“是啊,竟然不是江代清那个班,我也觉得惊奇。”
“话说,关于江代清明天穿裙子跑长跑的传闻准确吗?”
“鬼知道,明天再看呗。”
几个男生吃饭快,没多久摞下筷子走了。
于渺刚好听到个尾巴。
汪若云端着盘子找了个地方坐下,碎语冒出,“看来这事儿都传开了。”
“传开了。”于渺也坐下来,夹了一口青菜应和。
石超的声音冷不丁传来,伴随一声餐盘搁在边上的声音,“你们吃饭的时候,都喜欢八卦这种事?”
汪若云一个冷颤,“你偷听我们讲话!”
“你不也偷听了刚才几个人讲话?”石超冰凉凉。
汪若云无法反驳:“……”
于渺咀嚼青菜朝边上看。
石超举起筷子,对着于渺,“放心好了,那家伙不在,去小卖部和他几个新哥们儿一起浪了。”
说着他嘴巴一撇,想起什么,吃一口饭菜不语。
“哟,旧的佳丽这是比不过新的佳丽,受到冷落了?”汪若云也学着石超刚才的样子轻飘飘。
“……”这话好像戳到石超的心事。
石超捏着筷子看汪若云,“行,你等着。”
然后快速扒拉几口饭,匆匆忙忙跑走了,看着很急的样子。
“渺渺,他不会回头放学在校门口堵我,然后找人打我吧?”
“应该不会。”于渺看石超跑远的方向,“他可能说的等着,是斩钉截铁明天要赢了我们班的比赛吧。”
汪若云试着想了下,觉得有道理,放心继续吃饭。
吃完饭,两人慢悠悠散步回教室。
运动会这两天不上课,晚自习看电影,挺放松。
路过小卖部,于渺老远看到被围在人群的江代清。
江代清蹲在高一阶的楼梯,口中咬着颗不知道什么味道的棒棒糖,余晖细致描绘他的轮廓。
他轻轻笑着,听边上人的胡扯玩笑,刘海被风吹起,露出了深邃挺立的眉眼。
十六七岁的少年眉心凝着一点笑。
站在晚风和路灯的拉扯下,吃着糖,身旁有几个知己好友围绕,就好像什么事都不怕了。
任何烦恼不可侵袭。
于渺脚步放得慢,装作在看小卖部的新品,有意无意瞄一眼那边的江代清。
“小云,你渴不渴,想不想喝饮料?”她转头看汪若云,手心紧张地出了汗。
“不去,”汪若云逡巡那边,撇了撇嘴,“那边有石超那家伙。”
她松开于渺的手,“我在这里等你吧,你去买。”
于渺被松开手,站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
“算了。”她思量过后退却,“我教室的水杯里还有水。”
“我书包里有牛奶和饮料,”汪若云重新和于渺一起往教室去,边回想边说,“你喝我的吧,我买了咱俩都喜欢的牛奶和饮料。”
于渺:“好。”
于渺那晚的小心思,无人识破。
“清子,你明天真穿裙子?”石超蹲在江代清边上。
江代清盯着地上的某块小石头出神。
“我可能,”他咬碎了糖果,甜味席卷味蕾,“还是有点偶像包袱的。”
“切,”石超知道江代清从小受欢迎,但还是故意把这个字眼说得又重又不屑,耸着肩膀别开头,“谁会看你啊。”
江代清捏起棒棒糖的棍子,起身把它扔到边上的垃圾桶,语气散漫,从容淡定。
江代清:“你啊。”
石超:“……我劝你别恶心我。”
江代清:“那可不一定。”
江代清总是笑盈盈,然后说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无赖话,“你不是也把我当偶像吗。”
石超:“……自恋是病,得治。”
“敢不敢打赌?”江代清前后无厘头,轻飘飘抛出这句话。
石超和他一起蹲在地上,手撑着膝盖,寸头在夕阳下变成金色:“打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