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现在这种时候了，还跟我还提什么钱！”汪若云又好气又担心，急匆匆提起自己的背包小跑去附近的便利店。
于渺靠着椅子休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意识朦胧。
醒来，她的脸颊多了一抹温顺的暖。
身上多了件宽大的外套，气味冷冽陌生。
汪若云：“渺渺，你先去厕所把东西换了，我扶你去。”
于渺抬起手，整个人都看起来很虚，含糊自言自语，“我还在做梦吗。”
她眯起眼，一只手遮住了自己额头，重重叹口气，无力坐在原位置，盯着虚空中逐渐对焦的人脸，“小云，你什么时候变成了男孩子？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去泰国了？”
碰巧下班，自主贡献出自己的外套给于渺披，跟着来照顾于渺的江代清挺直脊椎，双手叉腰，双眸向下睥睨。
眼中无语和无奈交叠。
于渺意识朦朦胧胧，说不清那是个什么意思。
“小云。”
听着熟悉的汪若云声音，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男生面孔，于渺脸颊刚被温水暖过，红扑扑的。
于渺：“你什么时候瞒着我，自己偷偷去泰国……”
于渺像是喝醉了。
汪若云扶着她起来，讪讪笑着给江代清赔不是，带着于渺快速离开了那里。
于渺今天喝了冰水，生理期不光提前，而且肚子特别疼。
她被汪若云和于母照顾着换了姨妈巾，将江代清的外套系在腰间，然后拾掇回家。
后面什么情况她不太记得了，只依稀有上了出租车后倒头就睡，回家之后倒头就睡的记忆。
隔日是星期日。
于渺睡到了自然醒，一直到大中午才醒。
床边手机叮咚亮起屏幕，嗡嗡震动两下显示收到了消息。
于渺困倦，身子往被窝缩，手在床头柜摸索，努力眯开一条缝看手机上面的字眼。
【江代清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第一眼。
没什么。
第二眼。
于渺愣了一下，昨日回忆愕然通通甩入她脑海。
头晕脑胀。
她昨天——
将来好心帮忙的江代清认错成了汪若云！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理直气壮问了江代清什么时候背着她偷偷去了一趟泰国，变性成了男孩子！
于渺彻底清醒。
捂着嘴呆呆看着手机屏幕，久久不敢点进去。
就连解开锁屏都不敢。
直到于母过来叫她吃饭。
她如梦初醒，将手机塞进口袋，急匆匆跑入厕所洗漱。
“渺渺，今天还得去云云家里陪她补习吧。”于母在外面说，“记得把自己的作业或者书本带去，跟着他们一起复习。”
于母说起学习来不会轻易停下，“说不准呀，你再往前一步，下次考试的第一名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话音落下，匆忙洗漱之后的于渺换了衣服从房间出来。
然后抓了几个桌上的包子就往外跑，“妈，我先走了，车子正好来。”
“你这孩子。”于母在后面看，捏着锅铲无奈摇摇头，抿唇望着于渺的走远，挥手摆了摆，“路上注意安全啊，渺渺。”
“知道了妈妈。”
于渺背着书包，跑得很快。
没一会儿上了车，消失在于母的视野。
“渺渺，你到哪了？”路上，汪若云发来消息。
于渺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打开手机点进微信，联系人处的一个红点格外清晰。
是加她好友的江代清。
于渺选择了暂时忽视，戳进和汪若云的聊天框，“快了，再过几站就到了。”
汪若云：“你慢慢来。吃饭了吗，我给你保温着饭菜。”
于渺：“我自己带了两个包子，没事，你不用特地等我。”
汪若云：“行，那我给你留着你那一份。”
对话在此结束。
退出和汪若云的聊天框。
于渺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跳出了新的验证消息。
江代清：【。】
于渺的第六感来临。
她认为，江代清此时就在汪若云身边，然后因为她故意忽视他的申请消息感到不满。
于渺陷入思忖。
车子在一处站点停靠，下去一批乘客，上来一批乘客。
“于渺同学。”一道声音的突然闯入，让于渺指尖一颤，点到了手机屏幕。
手机轻轻震动。
于渺在嘈杂的车上，振聋发聩。
瞪大了眼睛低头看，自动备注为“江代清”的那个账号，跳出一条系统的自动回复。
“我们已经成为好友了，快来和我聊天吧。”
……
于渺抬头看刚才讲话的那个人。
虞星站在她位置边上。
这儿人多，他只抓住了扶手。
注意到于渺看他，他咧唇笑笑，“中午好。”
于渺觉得这事也不能怪别人。
她其实也想礼貌性通过江代清好友的，只是没那个勇气。
变相来讲，或许于渺还得感谢一下虞星。
“谢谢。”于渺的嘴比脑子快。
说完这句话，她愣住。
虞星肩膀抑制不住的抖动，挺好笑，有意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谢谢？”
于渺没抬起头，装作整理衣服避开接下来的一场尴尬。
虞星也比较有分寸，自主跳过了这个话题，闲聊抛出话题，“大中午的，你这是准备去哪？”
“去我朋友家，补习。”说这话的时候，于渺别扭在中间停顿一下。
她也没撒谎吧。
确实是补习。
于渺摸着下颌处的小痣，面对“补习老师”的朋友虞星，心虚拢着眉心。
虞星以为她的表情是厌烦补习，“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的。”
闻言，于渺的心跳加快频率。
以为要么虞星是妙手神算，精准洞悉出什么。
要么就是之前调侃着叫江代清是第一名后，江代清回头把补习的事情告诉了虞星。
于渺如坐针毡，看着远处目的地，待会儿没勇气下车，面对之后更尴尬的境况。
她的那句揶揄，让江代清记住了她吗。
如果那句揶揄江代清都可以记住。
那昨晚，她问他是不是偷偷去泰国那啥了的那句，不就更……
于渺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再想。
车子一停靠，车门打开，她起身挤着人群就从后门下车，“再见！”
对身后虞星的打招呼，也是匆匆忙忙，听来就很着急。
虞星透过玻璃窗看跑远的于渺，盯着她一晃一晃的高马尾，轻轻勾起唇，在于渺刚才坐的位子坐了下来。
“快进来渺渺。”汪若云守在门口，给姗姗来迟的于渺开门。
于渺换了鞋子进去，呼吸都不自在，余光四下打量，悄悄凑近汪若云耳边，“小云，他……”
江代清从后面推门进来，抱了几本书和试卷：“开始补习。”
于渺动作僵住，口中的话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汪若云：“怎么了渺渺，你刚想说什么？”
于渺：“没什么。”
于渺瞥了眼身侧路过的江代清。
含糊过去这件事。
江代清讲题目很快，习惯性跳着步骤来。
以汪若云的基础，很难跟上他的节奏。
“听明白了吗？”江代清讲完一道题，拧开水杯喝一口，今天笔下写的字通通是漂亮端正的标准楷书。
汪若云看了看被推在中间的于渺，攥着笔小声对着于渺说，“我……应该算是听没听懂啊？”
于渺心不在焉，眼下的一道题目犹豫了很久。
虽然是坐在中间，但江代清自主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不会带给她太大的压迫感。
于渺没将汪若云的话听进去。
不一会儿，她的视野闯入一只捏着水笔的白净大手。
“这里，应该直接套我刚才说的公式。”江代清的声音在于渺耳畔炸开，心间的湖泊愕然卷起巨浪。
于渺身子一颤，反应极大地往边上靠。
看得江代清一怔。
他的眼波深邃，眉目俊朗，望着于渺，收回手在嘴前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不再讲话。
于渺知道他是误会了什么，但不懂怎么解释，“不好意思，我刚开小差了。”
“没事，是我越俎代庖。”江代清笑着，话语却硬邦邦，低着头摆弄卷子没看于渺。
于渺之后找了借口去客厅喘口气，倒了杯水喝。
汪若云在房内回温江代清今天给她补习的内容，逐渐进入状态，没过多依赖于渺的在场。
于渺坐在沙发处，手中端着水杯，面前的矮茶几摆着自己的手机。
手机亮起屏幕。
被于渺改为“j”备注的人，没话找话像个传话筒，【你朋友要见你。】
于渺大概收到江代清消息有点懵，拿起手机回复，【哪个朋友？】
过了好片刻。
于渺坐着的正上方的二楼，传来江代清的声音。
他的手搭在玻璃护栏，嘴角似笑非笑，永远的散漫劲儿，反问于渺，“你说哪个朋友？”
于渺愣了一下，抬起头朝上看。
江代清靠在栏杆，桃花眼挑起戏谑，指骨修长分明，轻轻点着栏杆上的精致花纹。
一下下，像是落在于渺心间。
她睁大眼睛，自下朝上望着江代清。
将人从下颌看到眉骨间的小痣。
淡到不明显，但真实存在。
“渺渺，快来啊渺渺！”汪若云在房内哀嚎着跑出来，手中拿着自己写满了红笔修正字的卷子，“我要被数学打败了渺渺，快来啊渺渺，我能不能战胜数学就看你了。”
于渺站在一楼，回神，目光转到汪若云身上。
江代清的眼睛总是带着笑，指间夹着转的笔浪荡不羁。
瞧见汪若云皱着脸委屈巴巴出来找于渺，他一手撑在栏杆，像是调侃像是回击之前于渺说他的话，“要不你应聘个专门哄情绪崩溃的学生的职位。”
于渺因为汪若云的声音上楼，没搭他懒洋洋的腔调。
倒是汪若云，捏着卷子下去挽住于渺的胳膊，鼻尖红红地回了一句，“渺渺为什么要去当别人的情绪垃圾桶。”
江代清转着笔的手一顿，手捂住了下半张脸。
待人进去，他才缓缓抬步跟着走，“也是。”
重新开始上课，江代清变得正经，讲题速度有意放慢，迁就汪若云的理解速度。
“渺渺，你说他之前是不是都只给好生补习啊？为什么讲题速度这么快。”汪若云凑近于渺身边。
江代清在从汪若云的错题中，整理出一张错题卷子给她做。
汪若云可能以为他听不到。
所以当他轻飘飘接话的时候，汪若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江代清：“好学生会需要补习吗。”
汪若云反应极大，带动坐在中间的于渺，身子往边上趔趄。
江代清漫不经心继续编写笔下的题目，嘴角勾起一抹很浅的弧度，“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可以问问你朋友啊。”
——于渺。
算是被点到名字，于渺在位子上坐正，整理衣领的手一顿。
江代清没抬头，但她有种被老师抓包上课开小差的感觉。
她将口中紧张咽下，搓了搓手指，小小声，“我也不知道。”
江代清坐在她左侧。
很轻的一声笑散在风里，夏日的温度飙动肾上腺素，急速上升。
少年人身上的薄荷香气刺破炎热，比世间任何事物都要耀眼，冷冽灼灼。
开学后不久，学校宣布举行运动会。
班内学生沸腾，下了课咿咿呀呀挤在一起，很是热闹。
汪若云的位子离于渺有段距离，下课铃声一响却也即刻跳到了于渺这里。
“渺渺，运动会你想买些什么吃的！”
大家都在讨论参加什么项目，只有汪若云想着吃。
于渺笑了一下，收拾自己桌上摊开的课本和作业本，“你想吃什么？”
汪若云认真思考了一下，“我都行，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小卖部买吃的。”
班长被交代了趁下课时间统计报名项目的任务。
于渺对汪若云点了点头算是附和，捏着统计表出去，一个一个询问过去，“同学，你想报什么项目？”
跳远和铅球这种不费特别多体力的项目，没多久就报满了。
最后只剩下令人头疼的女生八百米和男生一千米，以及男生和女生三千米长跑。
于渺问了一圈，也没人报这个项目。
大家连忙摆手摇头，宛若看到了恶煞，“不不不，班长，这种太过超越人类体力的项目，我应该是不行的。”
每节下课，于渺都会去问一遍其他同学，可软磨硬泡也没用。
得到的回答都是不行。
最后没办法，于渺在女生三千米那一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单子交上去被老师念出来之后，汪若云的嗓门在教室那头都能听到，“渺渺你疯啦！”
谁不知道于渺八百米跑步全年级女生倒数，体力渣的像是豆腐，多跑两下就脸色惨白，仿佛马上就要晕倒在塑胶跑道上了。
老师用教鞭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
不止汪若云，其他也有不少人在低语喧哗。
于渺坐在靠窗的最前面，深觉自己被许多人盯着，一直别扭的没回头，目光正视前方没有半分偏移。
这般的忐忑中，于渺两手在桌上端正摆放，听到了班主任接下去的话：“男生三千米，江代清。”
班内的喧哗稍微大了一些，没停。
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只有负责收集报名项目的于渺不知道。
她不可置信望着上方的老师。
不对啊，江代清课间都在睡觉，她试着问过他几次，但江代清都没搭理她。
所以江代清和班里其他几个没有报项目的同学一样，报名表上不会出现他们的名字。
班导不徐不疾，扶了一下眼镜，在彼时有种目睹差生终于转正的欣慰，“男生八百米，也是江代清。”
班主任笑了笑，“不错，江代清同学有很大进步，为班级荣誉担起了榜样角色。”
下一秒，班主任的笑容凝固。
“江代清，”他捏着几张单子朝困眯着眼的江代清方向，“怎么女生八百米和三千米你也报了？”
班主任心存一丝希冀，认为可能是江代清填写名字的时候出现错误。
等了好半天，江代清揉揉睡意惺忪的眼睛，嗓音沙哑，“不行吗。”
“……”班主任的脸刹那变紫，看上去用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挺想立刻冲下台将江代清那小子狠狠臭骂一顿。
忍了半天，于渺看见班主任最终还是没忍住。
“江代清，你到时候是打算扎个小辫子、穿个小短裙、扮成于渺的样子去跑步？”
江代清一手托着脸，顺班主任口中的话扫一眼某个方向，“她不穿小短裙。”
顿了下，他似乎回忆到什么，半是收回刚才的话，“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