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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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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前几日牙行带了人来,刘妈妈挑了几个婆子丫头,已派去各院当差,依姑娘吩咐,芸豆提了大丫头,月例照旧主院出…”荆家事务已是清闲,只怪自己太过松懈,竟让钱嬷嬷与外人合谋算计。傅菀虽未责备,桔红仍觉羞愧难当,做事愈加谨慎仔细。

    “姑娘,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大暑已至,日头越发毒辣。傅菀怕热,夏日里胃口本就差些,这两日更是筷子都不多动几下,知她不想喝那苦药,桔红看在眼里急在心中,也只能轻声劝着。

    “…去请吧”屋里放着冬日里储存的冰块,却依旧闷热难当,枝头声声婵鸣,也催着人直犯困,傅菀懒懒的靠在软榻里,随意翻着话本,书上寥寥几语,终不如那茶楼说书人,讲得声情并茂,细致动听…

    刚送走了大夫,蒋氏便领着荆雨前来看望,得知傅菀有孕,蒋氏惊喜交集,满脸慈爱的拉着傅菀说了半晌的话,又细细嘱咐了好些。想起荆雨在旁,插不上话的焦急模样,翠青掩嘴捂下笑意,忽闻门边响动,见是荆嗣匆匆进了屋,翠青行了礼便悄声退了出去。

    荆嗣放轻脚步来到榻边,傅菀身着纱衣睡得正香,腰间还盖着薄被,许是有些热,两颊隐隐泛着粉红。荆嗣愣了愣,拿起一旁团扇,学着翠青那般,轻轻摇着…

    天色渐黑,已近晚膳时分,屋中也燃起了烛火,傅菀刚睁开眼,便瞧见荆嗣坐在床头处,正低着头静静的看着自己…

    “…起来吃些东西可好?”瞧着她睡眼惺忪的朦胧模样,荆嗣慢慢扶着她坐起身,自蒋氏院里出来,顾不得高兴,又去药铺问过大夫,到如今把她揽在怀里,荆嗣仍有些缓不过神。

    “…你知道了”靠在他肩头处,仿佛都能听到他如鼓的心跳声,傅菀收起错愕,这才渐渐清醒。

    “嗯…”荆嗣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心中既喜且忧。这段时日傅菀不思饮食,瓜果糕点倒是从未断过,有时还偏爱凉食。原以为是暑热所致,大夫倒说无碍,又交代了今后需注意的事项,荆嗣一一牢记,却仍未放心。

    “今日方嬷嬷前来请辞,我让刘妈妈多给了些银钱,放她归家养老…”方嬷嬷原是大内当差的,想来是看出了自己此番用意,这才坦然请辞。荆雨院里本无秘密,她又如此乖觉,放出去也无不可。

    “…你做主就是”如今傅菀有孕在身,既是隐患,早些打发出去也好。荆嗣轻吻她的发顶,带着安抚之意“母亲只是无人陪伴,有些寂寞,你别怪她…”

    傅菀挑眉,原来他也瞧出来了么。年前处置钱嬷嬷时,蒋氏虽不置一词,却也不似往日那般热络。傅菀知她心中有了芥蒂,不过只需面上过得去,热情或冷淡,于自己而言并无不同。

    那他呢,那日的沉默,是否也觉得自己的处置欠妥…傅菀思虑之后,将此事说与他听,本以为他会干涉,却未料到竟是如此利落的抉择…

    “…”傅菀抬首望去,他还是那般模样,一如那日傅家初见,明明是手染鲜血的冷冽男子,本该历经沧桑的双眼,却依旧明澈清亮,此时也尽是满足与温柔。傅菀并不答话,只盯着他弯了弯眉眼…

    “你家姑娘这是打算躺到生产吗…”还未进屋先闻其声,得知傅菀有喜,阎夏转头将庆哥儿送去了吴氏处,便直奔荆府而来。进屋先瞧了瞧傅菀的面色,扫过满桌的时新糕点,瞅着她直乐。

    “你怎的来了…”傅菀只当没瞧见她满脸的调笑,俩人都已成婚,各自当家难免操劳,春日里节庆颇多,既是抽不开身,实为懒怠,阎夏相邀都回绝了,细算也好些时日未见了。

    “你不来,还不许我来看你么…”阎夏故作恼怒,其实也是真想她了,摸着她尚未显怀的肚子,瞧着她平静从容的神情,这一路行来,所有人都洋溢着几分喜色,却唯独感染不了她…阎夏轻叹,转瞬又卖力的传授着孕期心得,末了还认真提议着“…要是女孩,就给我家庆哥儿做媳妇吧”

    “……”这话真是让人没法接,孩子都还在肚子里,手脚都未长开,便已聊到定亲了,属实太早了些…傅菀倒盼着是个男孩,应会像他多一些吧。

    “崔翰离京不久,你就先后贬放两位嬷嬷,坊间已有流言蜚语,何故这般着急…”近日傅菀少走动宴席,阎夏知晓此事,便特意前来告知。

    “…呵,来得倒是快”本就是那样敏感的身份,手段软绵又如何能震慑身怀二心之人。傅菀无畏流言,却也不想成为他人口中的消遣谈资。

    目送阎夏离去,傅菀微阖着眼,前几日宁氏安排齐嬷嬷过府探望,叮嘱她仔细将养,又交代刘妈妈,饮食上需格外留心。知晓自己挑嘴,不知他从何处得知傅长鸣的事,竟也时常带些新鲜吃食回家,加之巧儿换着花样的做,近日倒是勉强也能吃些,随意挑了块桂花糕放入口中,竟是这般甜么…

    “姑娘,秦姨娘之事,明明是郭氏挑拨,三姑娘无端非议姑娘作甚…”翠青咬牙切齿的小模样,逗得傅菀轻笑出声。傅荛怕是当局者迷,仍未看透何故落得今日处境,此番不过是迁怒罢了。

    “想是太过闲了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傅荛的怨恨自己从未上心,从前不愿与她计较,如今行事越发失了分寸。萧家子弟众多,萧子穆并非坚若磐石,又如何护事事她周全。芳草看似不温不火,却能在萧二的院里有一席之地,那般柔弱又有几分是真。内院不清根基未稳,倒有闲情逸致针对自家姐妹。

    “…奴婢明白了”钱嬷嬷为保崔家与她自己的名声,想来自会配合,方嬷嬷也是得了恩典出府,届时流言便可不攻自破。桔红低眉掩下算计之色,男子朝堂上争功名,女子束缚在这一方天地,整日勾心谋算,也只为搏一个顺心遂意罢了。

    世家的姑娘们自小便学习着,如何做好一家主母,统御奴仆,牵制平衡,研习账册也都是必修课。姑娘与三姑娘虽为庶女,宁氏的教导从不是为妾的狐媚手段。当然也有那以庶女做妾,换得家族利益者。傅荛终究辜负了宁氏一番苦心。

    绵绵细雨下了好些天,白日里依旧闷热,夜晚倒是凉爽许多。荆嗣命人将亭子四周挂上了幕帘,既遮了风雨又不觉热。傅菀坐在石桌旁,随意抚弄着琴弦,心思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荆嗣停驻在凉亭外,隔着纱帘只隐约可见如花容颜,她的神情却是怎么也瞧不真切。忽有微风吹过,轻纱随之摇摆,筝声在风雨中时高时低,倒似缱绻间的耳畔私语,有温柔缠绵之意,又好似有未尽之言…

    一曲终了,荆嗣接过桔红手中的外衣,抬步进了亭中,轻柔的披在她身上。今夜同僚相邀酒楼小聚,席间韩钦等人不住的敬酒,都是相熟之人,荆嗣难免喝多了些,知他担心孕妻,便早早的放他归家。

    “你…这是喝了多少…”荆嗣靠近后,满身的酒气也扑面而来,眼里也有朦胧醉意。平日里荆嗣并不饮酒,倒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傅菀深感诧异。

    “今日如何?”荆嗣抬手轻抚她的面颊,触之温热便收回,担心酒味熏着她,便挑了石桌另一侧而坐。端过桌上茶水,入口已觉冰凉,荆嗣抬眼静静的看着她。

    本打算歇下,便没再换过热茶,怕是误会自己又贪凉了吧。桔红在外亦察觉了亭中的诡异气氛,端上备好的醒酒汤和温水,连忙提起冷茶退了出去。

    荆嗣端着醒酒汤一饮而尽,竟让人觉得那不是汤,倒像是美酒佳酿一般。闻着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傅菀咽了咽唾液。

    “呵…”瞧着她眼尾流连空碗,一副眼馋模样,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饿了”傅菀故作淡定的收回视线,脸颊却不争气的红了。总算熬过了夏日,近来胃口好了不少,那日许是吃得多了些,吐了个彻底,大夫也说无事,他却这般小心翼翼,往后可怎么好。

    傅菀在上端庄正坐,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俩丫头,桔红眉清目秀,气质沉静,翠青圆圆的杏眼,灵动可爱,姿貌皆是上等。相伴多年,她们远比桑氏更加了解自己,也是自己一手调/教。此时门内外已无旁人,今日这般问,也是想给她们选择的机会。

    “奴婢都听姑娘的…”身为陪嫁,又岂不知通房是何等卑贱。如今姑娘有了身子不便伺候,若另纳良妾,又难保不会分宠,扰得后院不宁。自入府以来,荆嗣对姑娘处处迁就,有孕后更是百般呵护,确实惹人艳羡。私心也曾期盼过,若有一日得了恩典消了奴籍,也能觅得这般良人,顺遂一生。可若姑娘需要,桔红亦甘心情愿。

    “…先下去吧”瞧着翠青都是满脸肃色,傅菀挑唇浅笑。她们若有此心,自己自不会薄待。若是不愿,也定不会误其终生。

    “可是哪里不舒服?”秋风起天气渐渐清凉,傅菀也越发贪睡,往日这个时辰她早已熟睡,今夜却久未入眠,荆嗣心觉奇怪只得轻声问着。

    “你…可愿纳妾…”屋内烛火已熄,月光却穿过窗棂,散落了满屋。透过床幔望去,屏风上一朵朵娇艳山茶,好似都沾满了露珠,正闪闪发亮…月光被云彩遮挡,转瞬间那山茶也变得黯淡无光…

    荆嗣愣怔片刻,随即便明白过来。难怪近日总觉得她似有心事,母亲也总无意般,提起分房之事…自她有孕以来,的确忍得辛苦,若为此纳妾倒也不必。或是在她们眼中,自己竟是这般重/欲好色之人。

    “你好好安胎,莫要胡思乱想…”宁肯被骂忘恩负义,也不愿她的身边有一丝危险,又怎会纳妾入门,扰得内宅不宁,她不安。如今有妻,也即将做父亲,已是万般知足,“不必纳妾,母亲那边我去说…”

    傅菀翻过身,抬眸直望进他眼中,似想看清他是否言不由衷,试问哪个男子,不爱娇妻美妾围绕,享那齐人之福。虽知他此话当不得真,听着却仍觉舒心,忆起那日刘妈妈提起此事时,心中竟然闷闷的不痛快,傅菀无畏内院争斗,只觉女人间的捻酸吃醋,甚是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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