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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必须小心驾驶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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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员工守则第二条司机必须小心驾驶(3)

    一张车票,一个肮脏的靠窗座位,半空的军绿旧挎包,空气浑浊的车厢里,弥漫着汗液和腐败食物的气味。一件女式外套,破损的袖筒里翻出污黑的棉絮,拖着两行鼻涕,站在只剩下两个人的站台上,死死抱住一只金属箱子,像守护着最后的希望。

    拒绝回忆,骗自己这些已经忘记,就是成长。

    然而那年冬天的风声仍然回荡在耳边,尖刻,凶狠,冻得灵魂都发抖。

    所以肯定是她,漆黑明亮的眼睛,嘴唇苍白,拖着沉重的旅行箱,被夹在从不排队的男人中间,下车时提箱的轮子卡在台阶里,背后有粗鲁的催促声,不同方言的咒骂,一只推搡的手。

    江涛注意到她淡漠的表情,慵懒涣散的眼神后面透着一种灼热,那里面藏着什么尖锐的东西戳疼了他。

    这不像是一个十二岁女孩的眼神,也许是自己看错了,也许这个陌生城市的天空让她感到眩晕。

    然而在单调抑郁的深蓝色天空下,江涛发现她也正直直的盯着自己,她这时的年纪也许已经知道了,女孩子那样的注视,意味着欲望。

    走过去解下外衣套在她身上,接过提箱,她没有道谢,江涛听见自己喉咙发出的声音:“是小缘吗,跟我走,先去吃些东西。”

    车站周围的餐馆,十年前的那家店早换无数次店名,可还是没有改半地下式的店堂格局,撩开油腻肮脏的塑料卷帘门,也像他十年之前做过的那样,用手替她挡着头顶,怕她会在低矮的门框上撞痛。

    点了几样热菜,两人一言不发的吃饭,没什么胃口,只是看着她饥饿的样子,也看着那年冬天的阳光是怎样勾勒出男人脸上分明的棱角。

    “跟着我。”从小缘抬起的瞳孔里,江涛仿佛看见了星陨当年的眼神,原封不动的刻印在自己的脸上。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江涛说。

    答应了他,也就意味着自己死的地方,要由他来指定。

    回应的,却是一抹轻蔑的微笑。

    拨通电话,告诉星陨人接到了待会回家。

    “我要跟他说话。”小缘要过手机,“周星陨,她最后让我问你,你为什么没去找她,还记不记得你对她说过些什么。”

    员工守则第二条司机必须小心驾驶(4)

    古怪的梦境,没有光怪陆离的异世景象、没有似幻似真的熟识场景,在早就见怪不怪了荒诞离奇的梦里,用来充斥空间的居然是一片虚无。

    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有。

    像被一只猫科动物舔舐过的食盘,所有虚幻梦魇都被舌面遍布的肉刺钩住,被扯出、拖走、消失、湮灭。

    什么都没剩下。

    失去了肉体的容纳,灵魂反而愈加的无拘无束,没有了空气的阻碍,也缺失了引力的束缚,奔跑还是飞翔,俯冲抑或翱翔,完全是随心所欲的自由。

    灵魂深处突然透出一个声音:

    “如果感觉不到清风拂过脸颊,飞翔还有什么意义。”

    猛然间惊醒,梦境与现实粗暴切换,意识破茧脱出,哗啦啦撒落一地碎屑,来不及捡拾,就轻盈飞离泥淖的梦境。重力瞬间复原,身体无声坠落,冷汗从毛孔倏然涌出,惊恐的睁开双眼,盯视着肆意泛滥的黑暗。

    像食草动物一般的先知先觉,提前嗅到了异变的气息。

    对面房间的开门声,黄铜门轴被小心翼翼的开合,死寂的夜晚,声音变得极易辨认,冰冷的木地板上,赤裸的的双脚正在悄悄踮起足尖,由远及近,穿过阴暗幽长的走廊,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蜷曲的手指缓缓停留在门板上。

    门没有锁。

    听见睡裙擦过门框,听见有尖利的木制纤维划破丝绸的光洁,听见裙裾被她的小手提起。

    被角小心的撩起,冰凉的身体像条鱼一样滑进来,在黑暗的房间里,被小缘无声的抱住。缓缓蠕动的身体,像一叶孤单的小舟,在即将吞噬天地的风暴前,急急寻觅可供避难的港湾。

    隔着丝绸的滑腻触感,江涛可以清晰的感觉出小缘身体的轮廓,正在旺盛萌发的躁动,却缺少血液的温度,仅仅在胸口才能察觉出一点点跳动着的温热。即使互相拥抱着也觉得冷,小缘的身体像是一个柔软的黑洞,饥渴的吞噬着体温,江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借助透过窗户的微弱光线,能够看清小缘耳朵的样子,娇小、柔弱的,像个蜷缩着的婴儿,带着一点点柔顺的茸毛。就在即将吻上小缘耳朵的时候。

    江涛很清楚的听见小缘的声音,带着眼泪的湿润。

    “救我。”

    员工守则第二条司机必须小心驾驶(5)

    眯起眼睛,仰望指缝间的蓝天白云,城市里难得的好天气,光线穿透窗户,在碎花床单上投映下明晃晃的光影,偶然间有云翳飞掠而过,像恹恹午后无征兆涌出的不堪回忆。

    在星陨离开的第三个星期,小缘的学校打来电话,劝退。

    无法驯服的倔强,拒绝为融入而改变,离奇残缺的身世和家庭,刻意疏远的距离,小众发烧的爱好,缺乏在现实污浊世界独立生存的能力,对拙劣教育的本能抗拒。在去学校的路上,江涛罗列了许多必然的可能,所有的结果都全部指向一个定论:打磨不掉周身棱角,更学不会屈伸本领的小缘,任何一个条条框框的环境都容不下她。

    她似乎不属于这个环境。

    抑或时代。

    然而刚一踏入小缘的宿舍楼,江涛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大脑一片空白,左边脸颊僵硬发麻,强制的要求自己不要去想象任何的可能。不要去想,不能去想,不敢去想,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嗅觉出了问题,鼻子跟大脑开了个恶劣的玩笑。

    走廊仿佛走不到尽头,透过鞋底能够感受到水泥地面的僵硬,透过窗户的阳光的温热,每个宿舍门口都探出看客的目光,明目张胆的议论纷纷。

    什么也思考不来,其他感官反而无比敏锐,海量的信息拥塞大脑处理的通路,声音无法转译成语言,听不懂那些嘲讽的意义,只能看见一张张飞快开合的猩红嘴唇、沾着食物残屑的灰白牙齿。

    终于来到了血腥的源头。两个女生正在骂骂咧咧的拖地上的残血,不知道是校长还是什么主任的大腹便便的男人,叉腰站在屋里,不耐烦的比划着催自己过去。

    “我要带小缘走。”江涛听见从自己胸腔里发出的咆哮,“谁再不闭嘴我就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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