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暗
假如，这是温洋洋生前所在的华国，事情的真相会在每个调查步骤结束后都详尽的告知公众。
可这里并不是华国。
温洋洋大概还没生出流浪者的自觉来，面对权力机关还有种莫名的信任。
如今，这份信任成了她马失前蹄的那块绊马索。
温洋洋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的宽屏电视上正好在播放接受本地电台采访的警察局长侃侃而谈的画面。
明明戴着警帽，却怎么看都像是偷穿他人衣服的地痞，第一眼就先被他那高耸的大肚子占据全部目光，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衣服让看客无不担心下一刻那肚皮会不会爆炸。
再去看这人的长相，金丝框眼镜后是一双米豆大小的眼睛， 还滴溜滴溜直乱转。鼻子是极大，但是脸也极大，搭配在一起突然就成了小鼻子小眼了。
嘴巴呢，还是个歪嘴。
看着就不是一个正派的模样。
温洋洋有些嫌弃的扭头去问在给她削苹果的赵少阳，“这是你们局长？你确定？”
赵少阳闻言一愣，随即一喜。
他刚刚一直低着头没注意到温洋洋已经醒了。
看着电视上中年男人对以温洋洋为首的有钱人大批特批，赵少阳慌乱想去按遥控器。
但是越着急就找不到遥控器在哪儿，短短几秒钟，赵少阳就跟冲刺了一个五十米一样，浑身冒热气。
还是温洋洋看不下去他这副慌乱的样子，从病床的被子褶里拿出了遥控器。
“喏，你在找这个吗？”温洋洋拿着遥控器，笑意晏晏的看向赵少阳，好看的凤眼里满是打趣。
赵少阳被她看得面皮直发热，越发的心下困窘，直接带着恼意说了句“温小姐，不要闹我了。”
说完他又默默地把削了一半的苹果和刀搁在小案桌上，直接起身去关了电视电源。
温洋洋看着对方逃一样离开病房的身影，伸手摸摸鼻尖，觉得自己好像把人给调戏恼了。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她的感情问题了。
而是…
“系统，这是什么情况？这个世界疯了吗？一个国家公信力机关竟然在捏造事实。”
还在角落里种蘑菇的系统有气无力道“这不是你的那个华国，很正常。”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的太风轻云淡，系统又补了一句，“你以后还会经历更多疯了的事，最好早点习惯。”
花了三秒接受现实，温洋洋又用一秒时间忏悔了一下自己的天真。
不过，早知道这儿的政府这么垃圾，那她到底在顾及些什么呢？
果然还是华国对她的影响太深刻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荣八耻，以及当个好人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想明白了的温洋洋从床头拿起手机，开机。刚进入手机桌面，就看到未接电话已经到了99+的程度，讯书一点进去更是直接把手机干宕机了接近一分钟，她这可是最顶配的机皇了。
刚皱着眉把讯书里的秘书发过来的信息看了一下，接着就弹出一个来自对方的电话邀请。
温洋洋点了接听后，先听到秘书那边乱糟糟的背景音，似乎还有什么人在吆喝。
“温洋洋判刑！为富不…”
过了大概两个呼吸的功夫，秘书先生沉着冷静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董事长，和您汇报一下现在的情况。温氏集团楼下现在聚集了大量游行人员，董事会的股东现在都在公司，等您给他们一个说法，以及股票今天跌停了。
网络这边，攻击您的声音很多，但也有一小部分网友在理智分析整件事，他们是支持您的。
董事长，您那边怎么样了？”
温洋洋不自觉的按动两下笔帽，没有听到熟悉的喀哒声还有些不太习惯。
“你留在公司帮我拖住董事会那帮人，然后调一支安保团队，再给我带一套西装到阳光医院接我。”
“另外，通知集团法务部的所有人都去公司，我准备正式起诉永城警察局。”
秘书那边罕见的卡了壳，他磕磕绊绊的又难以置信重复了一遍，“起诉……永城警察局？”
温洋洋斩钉截铁的声音沿着电波传递到秘书耳边，“对！我要起诉他们不作为，而且随意冤枉无辜公民。”
好在秘书先生的心脏足够强大，短暂的震惊后他迅速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且认真考虑起可以接手这个案子的团队来。
只不过温洋洋的命令并没有结束，她说，“你私下里多走几层关系，去找那个叫纪律文的警察，保护他，他爱干啥就干啥，必要的时候可以暴露身份。”
秘书那边对温洋洋告警察还要保护警察的行为生出几分不理解，但他还是坚定的执行了上司给的命令。反正也只是保护，又不是违法犯罪。
温洋洋没等赵少阳回来，只在病房给他留下一张字条。她从护士站那儿借了一个口罩，往脸上一戴，就在众人对电视上那个为富不仁温洋洋的声讨中大摇大摆的出了医院。
秘书的动作确实很快，几乎是温洋洋一出医院门口，一辆黑色商务车就靠边停在了她面前。
但是拉开车门，温洋洋的眉头皱能夹死一只苍蝇。
赵连琛怎么在这儿？？？
“温小姐，又见面了。”赵连琛笑的温和，还颇为好脾气的同她寒暄。
温洋洋收回拉车门的手，改成抱臂的姿势，似笑非笑的回看过去。
“哟，赵先生这么巧啊。”
不巧，我可是专门在这儿绕圈等你呢。赵连琛心道。
他本来还等着温洋洋继续说点啥，没想到说完这句话后，温洋洋就当了那个锯嘴葫芦，半句话不说还一个劲儿干巴巴的盯着赵连琛看。
反正她已经按照社交礼仪跟赵连琛说过话了，也没嘲讽也没阴阳怪气的。
赵连琛被这无声的沉默一噎，莫名有种自己先开口就输了的奇怪感觉，这个温洋洋可真是行，两次见面都能把他气到。
好，可真是好的很。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比他矮了一头的小姑娘，肉嘟嘟的脸上满是胶原蛋白，凤眼里满是强装出来的倔强，赵连琛又在想是不是自己太过小心眼，跟个孩子计较。
刚想拿出点长辈架势让让小朋友，赵连琛就从对方凤眸里看到了戏谑。
啧，老男人，我一示弱你就忍不住了，可真是让人恶心啊。
赵连琛允许别人说他狡诈黑心，但就是听不得有人说他老。
他还不到四十，哪门子老了。
一激之下，赵连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狮子猫，气急败坏的开口道，“赵某听说温氏集团股价已经跌停了，公司外头全是游行的民众，不知道温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说完赵连琛的心情又莫名好了起来，甚至带了几分真诚的问温洋洋，“温小姐需要帮助吗？”
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温洋洋在意识里骚扰系统，“针对温家的这些事，不是赵连琛做的吗？”
莫名沉浸在emo情绪中的系统丧丧地拖着长音回答了温洋洋，“不…是。”
“所以到底是不是！”
温洋洋一把提溜起系统的小光团，怎么轻了的样子，“喂，系统，我问你。针对我和温氏集团的这些事究竟是不是赵连琛做的？”
好在这次系统终于不短路了，“不是，温洋洋你快点把我放下来。”
但还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气虚模样。
确认了以后，温洋洋同情的看了一眼赵连琛，这个家伙好像总是在被人利用的样子。
不用说别的，就永城警察局那个局长，绝对是以为自己在向赵连琛和他背后的赵家投诚，指不定还在做着什么飞黄腾达的美梦呢。
好在这个时候，温家的车子到了。几个黑衣黑裤黑墨镜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迈着传说中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温洋洋跟前站定。
为首的保镖还恭敬的朝温洋洋行礼，声音那是一个宏伟粗犷，“董事长，请您上车。”
温洋洋差点被他吓到，她怎么记得这家伙之前也不这样啊。
再定睛一看，温洋洋竟然觉得自己从保镖头头身上看到了几分倔强的胜负欲。
这是什么幼稚行为？绝对是她眼花了。
转身要走的时候，温洋洋就跟想起来什么一样，回答了赵连琛的问题“赵先生的好意，洋洋心领了。不过不用担心，温氏集团随时可以私有化退市。”
轻飘飘扔下这句话的温洋洋挥挥袖子不带一片云彩的走了，还前三后五的簇拥着一大群保镖分别上了两辆车。
赵连琛又联想到今天购买温氏集团股票的主力，这才咂摸出一点联系来。
刚想明白，他就有点想倒吸气。温武庚这个独女，不简单啊。
别人都以为她是块肥肉，是只绵羊，都以为自己是个黄雀，殊不知这是抓黄雀的那只鹰。
作为救援案的指挥人，纪律文还没回警局就先被扣上了一个被财团收买的帽子。
他没办法，在局里的同事给他提前通风报信后，在n大直接趁着去厕所的功夫翻窗跑了。
此时正躲在老城区的一处民房私改宾馆里。
脏乱差还冒着红光的房间里，纪律文列出了一个又一个可能的人员，散落一地的a4纸上写满了他梳理出来的线索。
此时，一阵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对方走的极具韵律感，纪律文单听声音就意识到这是好几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家伙。
但是，他们似乎不是他熟悉的那些同事们，脚步声要更稳，个子似乎也更高。
抄起随身携带的警棍，纪律文紧贴在门边的墙侧，屏住呼吸悄悄听着这群人的动静。
“大哥，是这个地方吗？大小姐让我们保护的人真的是个警察吗？”
“砰”一个宽大的手掌就落在说话人的肩膀上，状如洪钟的声音一下子填满了整个空间，“小声点！咱们是来执行秘密任务的。”
“大哥，那个纪…”
“吱嘎”的一声，纪律文认命一样的打开自己的房间门，把这几个憨比一样的壮汉给拉进了屋。
本来就窄的空间一下子又塞进来三个壮汉，搭配上那暗红色的灯光，怎么想怎么看都感觉这是一个不正经场所。
而个子最矮的那个纪律文就是即将遭遇暴行的受害者样子。
但实际上的情况是，得知三个壮汉是温氏那边派过来协助他还原真相以后，纪律文使唤起他们来就分外不客气。
这仨人里面最憨的小武更是被哥哥敲完被纪律文敲，没少在心里烧香祈祷上天早日结束任务。
暗线已经埋下，那句话咋说来着。
让子弹飞一会。
温洋洋看着眼前这帮倚老卖老质问她的董事会成员，还有不用眼神余光去扫也能看出来他很兴奋的堂叔温文辛。
她又有点想吐槽，为什么这群人总是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呢？
难不成在他们心目中，她温洋洋是个瞎子，傻子不成。
可惜现在系统处在emo状态，不然它一定会诚恳的解答温洋洋的疑惑。
“这就是个无脑甜文世界，商战什么的需要脑子吗？明明是你在试图拉高世界平均智商好吧。”
联合财务负责人，执行总经理以及大人力负责人阐述了温氏集团的运营情况完全正常，同时温洋洋很霸气的对他们表示，温氏集团随时可以退市私有化，如果他们对温氏失去信心，那她非常愿意用合理价格回购股票。
一帮西装革履的大肚子中年男这才偃旗息鼓，又开始一口一个大侄女大侄女的和温洋洋套近乎。
开完会，法务那边也拟好了澄清声明。
温洋洋确认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直接让秘书以官方的名义在各大平台发布了出去。
并且宣布温氏集团将于明天下午两点召开新闻发布会澄清真相。
一时间外界炸开了锅。
有觉得这是财阀目中无人过于傲慢的，还有阴谋论温氏一定会伪造事情真相的，也有观望吃瓜静等明天的。
但是紧接着温氏集团法务部又宣布他们已经接受了温洋洋的委托状告永城市警察局的案件。
二十条热搜里面，十三条是温氏集团相关。
温洋洋 为富不仁
温氏集团声明
温洋洋起诉永城警察局
史上最年轻董事长
温氏集团
……
赵少阳刷着一个又一个的热搜，越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对这样的温洋洋产生好感是一件多么无望的事情。
还不等他暗自神伤，就接到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