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人想安生,坏人怕无聊
三人有说有笑走在前面,朱宝生牵着小乞丐跟在后面。
路上,朱宝生在自己的百宝袋里摸半天,掏出一块已经变形的豆糕,真诚地递给小乞丐。
小乞丐望着满是口水的手指头,犹豫再三,将那块豆糕接过去,小声说了声谢谢。
朱宝生笑地开心,将手指上沾的豆粉舔个干净。
走在前头的白菜瞥见小乞丐的犹豫,心中不免觉得好笑:“乞丐还嫌弃别人不干净!”
七拐八拐,几人才来到一扇小门前。窄小破旧的小门上高悬着“胡壶堂”三个字的招牌。
五个人排成一小队穿过拥挤的过道,大约有两丈深,才来到一处院落。
不大的院子摆满炭火炉子,炉上小火煨着药,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草药香。
“呦,白菜!咋地,又受伤了!过来我给你瞧瞧!”
胡大夫醉意醺醺地躺在院里的躺椅上。
“胡伯伯,今我好好的!是其他人需要您给瞧一瞧。”
“那就是小栓子啦!又跟谁打架了?你小子,打架本领也忒熊!”
“不是我!我打架厉害着呢!前几日还把狗剩打的满地找牙呢!”
“狗剩那孬货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说着,胡大夫打起呼噜来。
“唉!胡伯伯你不能睡啊!有人看病呢!”
“不着急!今中秋,我爹喝了两盅。等我给他煮碗醒酒汤,一会儿就清醒!”
胡大夫的女儿连翘从屋里出来。
两炷香之后,胡大夫已经精神抖擞地坐在问诊台前,听着小乞丐讲述他爷爷的病状。
“大致有数了,稍后再随你走一遭,好瞧个仔细!”
说着从药材架子上找了几味中药,背起自己的药箱子。
“我没钱……不过我会尽快凑钱!一定会尽快还您的……”
小乞丐唯恐胡大夫反悔,言语非常急切。
不等小乞丐说完,胡大夫大手一挥。
“钱另说,先看人!走吧!”
临走时,连翘追出来,一人给了一个大柿子。于是一群小孩儿个个捧着一颗红彤彤的大柿子,排着小队跟在胡大夫身后出了胡壶堂。
中秋节过后,街上人烟稀少。
朱宝珠的豆糕一块都没卖出去,倒和白菜两个人吃掉三块。白菜的青菜也直到下午时分,半价便宜卖给清汤面馆的老板娘。
来到牛角巷胡同,冷清地只有狗子窜着追野猫。白菜守着简易的书信摊子,被午后的阳光晒地睡意朦胧。
“……”
有人在说话,但声音很小。闭着眼的白菜,晕晕乎乎地听不清楚那人说的什么。
“你醒醒!我跟你说话呢!”
白菜被强行晃醒,一看是小乞丐,不免有些气恼。
“你大点声,我不就听见了!堂堂男子汉细声细气的,你不会大点声啊!”
“我说!我!会!还你钱的!”
“跟你有仇啊,你要震聋我啊!”
“你让我大声的!”
白菜无语地抬头盯着小乞丐。小乞丐也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了,尴尬地挠了挠头皮。
“我一定会还你们钱的!”
“不着急!”
“胡大夫的钱,我也一定会还的!”
“不着急!”
“我一定……”
“你饿不?中午吃东西了没?”
白菜掏出一个窝头举到小乞丐面前。
“我吃过朱宝珠的豆糕,你把窝头吃了吧!”
小乞丐没动,白菜伸手将窝头塞到他手里,伸着头围观胡同里猫狗打架,慢悠悠地开口。
“钱的事,也不是你着急就能有的。不管是我们的钱,还是胡大夫的,你都不用太着急。我认识胡大夫很多年,他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大夫。你照常请他给爷爷看病就是,改天我和杨小栓去堤上多打点野味,给胡大夫送去作谢礼……”
“我也去!我也去打猎!”小乞丐抢话道。
白菜扭头看他一眼。
“身手咋样?我们小队可是不带废物的!像朱宝生那样的,我们都不带他玩的!”
小乞丐白了白菜一眼,揣着窝头就走。
“唉!有一个人的钱,你记得先还啊!”
小乞丐停下,回头看着白菜,等着她说下一句。
白菜狡黠一笑,开口道:“朱宝生的,你记得先还他!那可是他的全部财产!”
一直到天黑,白菜一封信都没写,小乞丐也一个子都没讨到。
各自回家的时候,白菜喊住小乞丐。
“唉,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名字!你叫什么?总不能直接喊小乞丐吧,我们都是朋友了!”
小乞丐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响。
“不想说的话,就先不说吧!”
白菜见状,也不再为难小乞丐,潇洒地挥挥手离开。
抄近路很快便来到民安巷,再穿过前面的建安大街就可以出主街道,回到偏僻的河堤沿。白菜不由地加快脚步。
突然被人从后面扯着背篓,拖进一旁的窄弄里。
“贱东西!”
身后的人咬牙低骂一句,挥臂大力将白菜摔到潮湿的墙角。
白菜脸先撞在青砖上,随后重重摔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来,抬头看那人。
原来是白锦程!
“我今天没卖着钱!节气刚过,没人逛街买东西。”
“没钱!没钱给那臭乞丐还钱!你还怪大方!一出手就是五十六文钱!”
白菜暗自叫苦,这都能让他撞见,真是霉运到家。
“我没那么多,是借别人的,到时要还的!”
“我管你还不还的!本少爷问你要个钱,每次五文十文的,打发叫花子呢……哎嘿,本少爷连叫花子都不如!”
白锦程越说越气,越想越恼,抬脚就朝地上的白菜踹去。
短胖有力的脚接连踹在白菜脑袋上,白菜挣扎地试图站起来。可墙角的青苔又湿又滑,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直到地上的白菜不再挣扎,白锦程这才停下来,累的直喘粗气。
“下次本少爷来,你偷也好抢也好,把钱早早给小爷备好了。再让小爷不痛快,见你一次打一次!犯贱的玩意……”
白锦程走后,白菜艰难地坐起来,感觉鼻子又疼又胀,伸手去摸。
手上黏糊糊的,仔细一看,原来是血。下意识地吸下鼻子,顿时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当白菜捂着鼻子,来到胡壶堂的时候。小乞丐也在,他正笨拙地使着药碾子磨药材。
听到动静,抬头看见是白菜时,很是惊异。
当看见她一脸血时,一下子就将碾轮丢下,握着一把药草,震惊地站在原地。碾轮磕在底座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说小孩,真不用你帮忙!你就安心拿药回去吧!我药碾子金贵着呢……”
胡大夫听到动静,举着小称拿着把药材,从屋里蹦出来。
“白菜!你这……连翘!打盆热水来!”
胡大夫见怪不怪,很快镇静下来,朝屋里的连翘高喊道。
“没事!就不小心撞到鼻子!麻烦胡伯伯止止血!”
白菜撒谎解释道,血顺着手流了一袖子。
胡大夫上前探摸着白菜鼻子,随后掏出银针扎在白菜的脸上。
“你这撞的不轻,骨头都断了!”
在胡大夫的一顿忙活下,鼻子被正过位,也没有那么疼了。此时白菜正没心没肺地躺在躺椅上看星星。
“给,胡大夫说你血流的有点多,得多喝点糖水!”
小乞丐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糖水递到白菜面前,白菜赶忙坐起来。
“谢谢啊!”
白菜接过碗,张口就喝了一大口。连翘还放了盐,这糖水不好喝!白菜皱着眉,开始小口小口地抿。
“你怎么还没回去?住的地方远吗?你爷爷一个人在家吗?”
喝着难喝的糖水,白菜嘴巴也没闲着。
“我来给爷爷拿药。看天色还早,就在这给胡大夫帮帮忙!”
“帮忙?确定不是添乱!”
小乞丐有些气恼地瞪眼白菜。白菜却咧嘴笑起来,不免牵动胡大夫刚复位好的鼻子,疼的直吸气。
“你别笑啊!扯着伤口了!”
小乞丐慌忙端过白菜手里的水碗,想伸手去按着白菜的鼻子不动,却又意识到不能碰她的鼻子,手就那么慌乱地在空中瞎晃。
疼地眼中含泪的白菜,最后老实坐着,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喝着糖水。
一旁小乞丐紧张地望着白菜小口小口抿。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喝的什么金贵事物,弄的人紧张兮兮的。
“我,我叫仇木易!字谦,谦逊的谦!”
小乞丐突然出声,不过声音有些小。
“啥?哦,你原来叫这名!”
白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乞丐说的是什么,连夸赞他名字起的不错。
“我还以为跟狗剩,猪蛋他们那样的,所以你不好意思说!这名挺好听的!”
“我才不叫那些个呢!字是谦,谦逊的谦!”
小乞丐耳朵有些红,但还是认真地给白菜讲道。
“名,我知道啊。白菜,朱宝珠,杨小栓,大黄,我们都有名。字是啥?咋喊?仇木易谦?仇谦?嗯?秋千……”
白菜又把事情引向不知名的点上。
小乞丐气结,平复一番,正欲开口解释。
“小白菜,你看你书读的少了吧。你外公教你读书,你还不乐意,这回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胡大夫端着他的小茶壶,来到两个小朋友身边坐下。
“名字!名字!自然是有名还有字啦!这讲究的人家都是要给子孙选字称谓的!再讲究些,有名望的世家还会再给起个号呢……”
躺椅上的白菜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小乞丐。小乞丐注意到白菜探究的眼神,刻意地避开白菜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