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外公来九陵，白菜背书难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
白菜趴在床上翻看着书本，门口的大黄蜷缩成一团。
“奇怪！今天怎么主动翻出书来看？平日磨破嘴皮子才拿出来随便翻几页！”
袁慧坐在门口，一针一线地缝制着新冬衣。
“嗯，没什么。就感觉最近脑子有些不灵光，打算看点书补补脑！”
“噗”
袁慧终是没忍住，笑的手抖，棉线都对不上针眼。
“哎呀！多看看书还是有用的嘛！”
想起那日胡壶堂的事，白菜还挺尴尬的。
半个时辰过去，白菜只艰难地翻了两页。比起拗口难懂的《论语》来说，白菜更好奇门口的大黄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汪汪汪，汪！汪！……”
大黄突然起身冲出去，站在雨里吠着。
袁慧放下衣服，站起身朝外张望。
“白菜！白菜！你看谁来啦！”
白菜继续趴在床上没动。
怕不是白耀祖又偷懒溜号，跑这来躲清闲。真是烦死啦！家里的钱又得浪费了！
袁慧也没再管白菜，高兴地跑进雨里。
白菜烦躁地将书本倒扣在床上，拉过被子蒙着脑袋。
“小白菜！小白菜！你快出来啊！看看谁来啦了！”
是杨小栓！
白菜立刻翻身爬起来，踢踏着鞋子，跑到门口张望。
杨小栓只戴了顶蓑帽，怀抱一个包袱，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两人。
其中一人挎着大包小包，脚下生风地走来。再后面那人，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提着个小包袱，一步一滑艰难地走在湿滑的泥路上。
年轻力壮的，正是多日不见的袁猛舅舅。撑伞的，是袁老爹！
“外公！外公！”
白菜欢喜地喊道，不管不顾地冲进雨里。跑到院门口时，软泥将鞋子沾掉了，也没有回头去捡，光脚丫朝袁老爹跑去。
“哎呀，路滑，你们慢点！”
看着朝自己跑来的袁慧和白菜，袁老爹连忙高声叮嘱道。
“外公，你咋来了？书塾还没到休假的时候啊？你咋不告诉我声，我好出城门去接你……”
白菜先袁慧一步冲到袁老爹面前，抢过袁老爹手里的小包袱，小嘴噼里啪啦地不停歇。
“哎呀呀，这不是想我的小白菜啦！就向书塾告了几天假，过来看看你们！”
袁老爹笑呵呵地看着白菜，将油纸伞斜撑到白菜头顶。
赶过来的袁慧硬接过袁猛手里的两个包袱提着，高兴地跟在白菜和袁老爹一旁。
袁老爹又将油纸伞朝袁慧这边举了举，全然不顾自己暴露在雨里。
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菜，袁老爹开口说道：“白菜个子没见长啊！小栓子倒是比年前窜了一窜！”
杨小栓立刻蹭过来，炫耀地嚷嚷着：“我今年长了不少，都到我哥胳肢窝了！”
袁慧在一旁接过话来：“她都不好好吃饭，可挑嘴了！能长高才怪呢！”
袁老爹点了点白菜的脑袋，白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袁猛在前面停下来，等着热闹说话的几人。忍不住插嘴：“小白菜现在是攒劲呢，赶明窜的比小栓快！”
“是啊，是啊！我赶明窜起来，肯定长的比小栓哥还高呢！”
当知道袁老爹这次会住小半月时，白菜兴奋地一蹦三尺高。当听到袁老爹会趁这段时间好好抽查白菜功课时，立刻又蔫的跟个战败的斗鸡。
听闻袁老爹来河堤沿小院小住，杨小栓的哥哥杨大栓日日都来拜访，还时常带着要好的同窗一起来。
袁老爹，原名袁国昌，举人出身。原本有望进士的，好不容易凑齐了盘缠进京赴考。还未动身，母亲妻子接连亡故，只剩下小女袁慧。袁老爹便放弃考功名，静心在云渝镇做个教书先生。几十年躬耕，桃李也是满枝，在北郡教书界小有盛名。
一群朝气蓬勃心怀大义的书生们，在河堤小院里有站有坐，有时和袁老爹高谈阔论，有时又激烈辩证。弄得河堤沿这几日异常热闹，周围的飞鸟走兽纷纷搬家。
白菜也听不懂，反而得了空隙，临时抱佛脚，焦头烂额地抓紧背诗读词。
这日正躲在牛角巷胡同，抓耳挠腮地攻读古诗。白菜读得口干舌燥也没能背下来，烦闷地掏出水葫芦，打算喝点冷水降降燥。
“你干嘛啊！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抬头就看见仇木易在身后一声不响地站着，白菜惊的将手里的葫芦丢出去好远。
仇木易走过去，将葫芦捡回来，递给白菜。
“我不是故意的。我寻思着今天又讨到钱，想让你带我去还朱宝生钱。”
“多少，你给我，我去替你还就行了。”
仇木易将手摊开，手心里躺着三枚汗津津的铜钱。
“我想亲自去还，顺道当面道声谢！”
“那好吧，不过等晚些时候再去。你先去墙角再蹲会儿，我再背一会儿！”
说罢，白菜又一头扎进书本里，一副苦愁深恨地读着。
“我敢说你背到明年，你也背下来！”
仇木易站在一旁没有走，反而出声说道。
本来就烦躁的白菜，顿时火冒三丈。
“你什么意思？你看我笑话是不？有本事你背一个！不懂就不要添乱，我烦着呢！”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
白菜一脸震惊，捧着书本一字一句地对着。
“哇！一字不差！你好厉害哦！你怎么会识字？你读过多少书？你还会些什么……”
“以前，以前有机会读过一些。”
仇木易打断碎嘴的白菜，轻声回答道，面色有些神伤。
白菜见状，也收敛起散漫不恭，正色道：“你教我读吧！抵欠的钱，两首一文吧！”
“不用，钱我还是会还你的。”仇木易在一旁坐下，将书本往中间挪了挪。“你首先要理解诗词原本的意思，而后要了解诗人作这首诗时……”
他以前是什么人家的孩子？过着怎样的生活？既然能读书识字，想必是富裕人家的孩子。那经历了什么，变成现在小乞丐的模样……
“你再不认真，我就收钱了，一文钱一首！”
仇木易敲着书本，威胁着走神的白菜。
“那有点贵啊！”
“那赶紧认真点！”
在小乞丐的讲解帮助下，白菜果然很快会背三首古诗。
“哇，我原来这么聪明！这古诗也没那么难嘛！”
连背三首的白菜不免有些得意。
“那接下来就背这一首。这个诗人是想求取功名，他……”
“三首就完全能应付外公啦！我们不背了，去找朱宝珠吧！”
“读书不是为了应付他人！是为了明智，明心……”仇木易一脸严肃地告诉白菜。
“我背的这么顺畅，外公说不定会夸我，还会给我奖励！会奖赏我什么……”
白菜完全不理会仇木易的义正严词，自说自话着将东西一股脑收拾进背篓里。
仇木易一脸无奈。
来到朱宝珠家的巷弄，老远就听见云婶子怒火冲天地训斥人。
白菜犹豫半天，还是上前敲了门。不一会儿，眼睛红红的朱宝珠来开门，身后的朱宝生也是眼泪鼻涕一大把。
四个小人可怜兮兮地窝在墙角，白菜安慰着委屈的朱宝珠，仇木易和朱宝生说着悄悄话。
“哥哥，我借你的是一个，你咋给我两个？”
“另一个是谢谢你的！谢谢宝生你当时愿意帮助我！”
“不用谢的，我们是好朋友嘛，我应该帮助你的。”
说着，朱宝生又将那枚铜钱还给仇木易。
“那就当哥哥送你的见面礼。你留着买糖吃。”
仇木易又将钱给了朱宝生。朱宝生握着铜钱，起身跑进家里。不消片刻又跑出来，双手捧着两块豆糕出来。
“见面礼，红豆糕。大哥哥一块，爷爷一块。”
仇木易郑重地接过豆糕，包起来放进怀里。
朱宝生笑的很是开心，笑的太用力，将鼻涕泡挤了出来，赶忙用袖子去擦。
逗的其他三人不由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