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痴心对花心,终是伤心人
“大黄,走!”
白菜推了脚边的大黄一把,大黄立刻聪明地夹着尾巴,顺着墙根溜走。
“白郎!白郎!”
袁慧从小屋慌里慌张地走出来,顺手解下围裙丢在石墩上,满是欢喜地朝夜色里张望。
“给爷弄点吃的,爷饿啦!”
白耀祖甩着外衫,一步三晃,从黑夜里走进昏黄的豆油灯光里。从头到脚,一身的白衣白裤。
有少年穿白衣,彰显着生命最初的干净明媚。青年着白衣,有着温润如玉的翩翩风度。长须白发的老者身披白衣,诠释着人生的顿悟,洒脱自在。
可这总是通体白衣的白耀祖,让白菜有一种油腻骚包的错觉感。
莫不是白耀祖相貌丑陋身材矮挫,所以和纯洁无瑕的白衣不般配?那倒也不是!
相反,白耀祖一米八几的大个,宽肩窄腰,手脚修长。武夫出身,行动利索有风。
脸也生养的好,偏白的肤色,浓眉大眼,高鼻梁,薄嘴唇。一笑更是明目皓齿,撩的女子心神动荡。
他也深知自己的优势,完全没浪费这得天独厚的优异条件,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少时家穷,没读过什么书,脑袋空空。嘴巴倒是油腔滑调妙语连珠,哄得女子昏头转向死心塌地。
袁慧就是最大的粉头子,被白耀祖的皮相迷了眼,巧嘴糊住了心。不管不顾地跟着白耀祖私奔到九陵县,做了白家妾室。只丢下袁老爹孤苦伶仃地在云渝镇一个人生活。
“白郎,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也没提盏灯!”
袁慧眉眼含笑,眼睛是一刻也没离开过白耀祖,温柔似水地接过白耀祖丢过来的外衫。
“老子今个心情不好,过来喝两盅!给爷整两个好菜!”
家里的两个母老虎,此刻正是难缠的时候。一个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他才懒得回去热脸贴冷屁股。
“那正好,前日才捞的鲜鱼,又大又肥。妾身这就给白郎做腊兔焖鲜。白郎不是好这口嘛!吃了心情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这勾人的小猫!爷就喜欢你这温顺听话的模样!不像家里那个母老虎……”
白耀祖一把将袁慧搂进怀里,大手探到袁慧柔弱的腰肢间用力掐了一把。
“哎呦!白郎!掐疼妾身了!”
袁慧吃了痛,娇声轻呼,顺势靠进白耀祖怀里。
瞧着怀里袁慧矫揉温顺的可人模样,白耀祖满足地哈哈大笑起来。大手也顺着袁慧的细腰,滑落到圆润有弹性的屁股上,大力地揉捏着。
袁慧更是羞的不行,小脸通红,将脸深深地埋进白耀祖的怀里。白耀祖更乐地开怀大笑。
屋里不时地传来男女嬉笑声,白菜抱着屋外的老杨树无聊地转圈圈,摇的老杨树不停地掉叶子。
朱宝珠娘云婶子说过,像袁慧这样的就是被人下了降头,小鬼迷住心窍了。得找个得道高僧做做法事去去蛊。
白菜自是不信的,但有时候却真有冲动,想去找个高僧来给袁慧做做法事。
“白菜!白菜!你进来!”
屋里,袁慧语气有些急切地唤着白菜。
白菜叹口气,松了老杨树,不紧不慢地挪进门内。靠着门板,勾着头站着。
“白菜!你麻利地跑街上割刀肉。顺道打壶酒回来。”
袁慧吩咐着,上前给白菜塞了二十文钱。
“去周记酒铺!听说他家新进了一批桂花酿,很是醇香。你去打一壶回来,老子今个好好尝尝!”
白耀祖一脚踩在椅子,另一条腿搭在长凳上不停抖动着。边捏了颗花生米,将皮捻掉,抛进嘴里。
袁慧听闻,又立刻添了十文钱。犹豫片刻,将最后的五文钱都塞到白菜手里。
“去周记!打壶桂花酿回来!”
白菜没动,依旧靠着门板,抠着手里的三十五文钱。
“想喝好酒,自己拿钱来!你一壶酒钱,我得卖菜好几天才能赚回来,够我和我娘买米吃一个月的……”
正捻着花生米,抿着茶的白耀祖,耳边不由地回响起那天唐莹莹骂他的话。
“小小的校尉……每月三两银子的俸禄……托我爹的情面讨来……不知道在哪端洗脚水的……”
“咣!”
一盏茶碗在白菜的耳边炸裂开来,落了白菜一肩的茶叶渣子和碎碗片,衣襟也湿了一大片。
“你个小兔崽子!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孝敬老子口酒,给老子叽叽歪歪个什么劲……”
“你有钱买那一两玉镯子,没钱买酒吗?想喝酒自己拿钱出来,我的钱可是辛苦卖菜得来的,不是哪个有钱爹给的……”
白菜丝毫不示弱,梗着脖子回嘴道。
“咣当!”
盛着花生米的碟子也在白菜脚下碎掉,油汪汪的花生米滚进土里。
“你个小王八羔子!找抽是不是!老子非教训教训你不可,翻了天啦!不打的你服气,你个小王八羔子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白耀祖骂咧咧地站起身来,一把抽掉自己腰间的皮质束带,往大手上缠绕了两圈,大步朝白菜走过来。
一旁吓傻的袁慧慌忙跑过去,伸手将白菜推出门外,随即将门关上。
“白郎!白郎,你消消气!小孩子不懂事……”
“小兔崽子!别让老子抓住你,嘴给你撕烂……”
白菜在黑夜里狂奔,耳边呼呼生风,茅草条子偶尔打在脸上,瞬间渗出丝丝血痕。
白菜却丝毫感觉不到疼,脚下生风地奔跑着,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水,滑落在风里。
直至深夜,袁慧才在小院里唤着白菜。
躺在草垛里的白菜没有睁眼,也没有动弹,只将身旁的大黄搂的更紧些。
许久没得到白菜的回应,袁慧有些急了,连连高声喊着白菜和大黄。
大黄小心翼翼地伸过头来,用湿热的大舌头轻轻去舔白菜。
白菜这才睁开眼,坐了起来。
大黄立刻兴奋地半立着,冲着袁慧的方向连吠两声。袁慧那边才安静下来。
小院里,白菜沉闷地坐在门口石墩上。袁慧将肉汤泡了菜窝头倒进大黄的狗食盆里。
大黄这个没出息的,尾巴抡成一个圆跟上跟下的。
“你,你那会儿说的玉镯子是怎么回事?也没见你提起过。”
母女二人各自沉默半晌后,袁慧才犹犹豫豫地张口询问道。
白菜叹口气。这才将那天白锦绣和白耀祖父女俩在街上买玉镯子的事,细细给袁慧讲了一遍。
袁慧听罢,默默起身进屋,叮呤咣啷收拾着一桌子残局。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又从屋里走出来,在白菜身边坐下。
“你也别太计较,别往心里去!绣绣再怎么说也是个大小姐的,整日也是出门见贵客的,不能太寒酸了!你爹爹大小也是个校尉,总不能让外人说了闲话……”
不等袁慧说完,白菜猛地站起来,愤怒地原地转了两圈。最后狠狠地踹了老杨树一脚,杨树叶子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很是清脆。
“白菜!白菜!你别急啊!都怪娘,娘没本事!没出息!若娘不是个妾室……”
白菜没听袁慧说完,就跑了出去。
大黄见状想要跟上,又不舍得肉汤泡馍,回头快速地含了一个窝头,这才冲出小院去追白菜。
深夜的街道寂静无声,偶有更夫敲着木更,唱着“小心火烛!”
“哎呀呀,婶子真是……真是……好气人哦!”
朱宝珠小小的房间里,白菜和朱宝珠两人挤在床铺里说悄悄话。
听到白锦绣街上故意使坏时,朱宝珠连连骂她“瞎话精,做作精”。
当听到袁慧今晚上说的话时,气的直接从床上蹦起来,在狭窄的小房间里直打转。
“真是得听我娘的!咱偷偷给婶子请个高僧吧!去去蛊……”
蜷缩在床角的白菜泪珠子悄无声息地落下来,朱宝珠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她和白菜同岁,但白菜日子过的比她苦。好在白菜聪明,坚强,所以她很少见过白菜哭。此时朱宝珠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菜。
朱宝珠风一样地跑了出去,片刻又风一样冲回小屋。
“白菜,你吃豆糕!想吃什么馅的?红豆的!绿豆的!还是蜜枣?这甜彩丝也好吃……”
不一会儿,朱宝珠窄窄的床铺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豆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