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吹尽黄沙始到金
说起江南,就不得不从三国归晋说起,因为从这时,江南才算是第一次成为华夏文明的栖息地,
西晋因为八王之乱,晋朝军事力量被严重损坏,朝廷对一些胡人聚住地的管理更是威慑力。六年之后,匈奴人刘渊在离石起兵建国,国号汉。永嘉四年攻破长安,俘获晋怀帝,杀宗室军民三万余人。之后几年,当北地胡人听闻匈奴人立国,并杀了晋国皇帝,纷纷揭竿而起,杀掉当地郡守,自立为主。而西晋朝廷对这种乱象更是无能为力,别地叛乱,更是无将可派,无军可去平叛。
西晋建兴四年,匈奴人攻破长安,杀掉愍帝。次年,琅琊王司马睿提前到建邺,在王氏兄弟的帮助下登基称帝,改元建武,国号依然是晋。由于北方诸胡趁势而起,晋在北方的军事力量薄弱,朝廷无力去各地平叛。见司马睿在建邺称帝,一些大族纷纷举族南迁,将北数万百姓和天下一半州郡留给了胡人。在房玄龄他们撰写的《晋书》里,将这称为衣冠南渡。
至此,北方胡人再无人看管,纷纷起兵,抢夺汉人粮食土地城池。在这二百多年时间里,北地汉人十不存其一,白骨累累,无数人横死在这乱世中。你方唱罢我登场,前后二百年,北地总共建立了十六个国家。最短的只有十二年,例如赫连勃勃的夏国,最长的国家家氏族人苻健建立前秦政权,不过也只有四十三年。
相对于北方政权更迭的血腥程度,江南就显得温和多了。自司马睿在江南登基称帝,晋国延续了一百多年后,后来的几个朝代就显得温和多了,流血时间少的可以忽略不计。北地风起云涌,无数健儿为生存为功名拼杀,江南的政权更替却如同流水一般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西晋末年,天灾人祸横行,益州蜀郡的巴氐族领袖李特率领难民起兵反晋。297年,李特率领关中流民团南下汉中。302年,自称为使持节、大都督、镇北大将军。第二年定年号建初,率军攻打成都,益州刺史罗尚拒守,李特败亡。其弟李流继续统领流民作战,次年病死。
之后李特之子李雄成为首领,于304年攻下成都,称成都王。建兴三年称帝,国号成,史称成汉。
卢楞伽看着东晋的历史,从司马睿称帝始,益州就已经脱离中央政权。曾为益州在刘宋时期就已经归到江南政权,可是仔细一看,原来在晋朝时就已经归到晋国版图。
晋国永和三年,成汉嘉宁二年,
这一年,李雄病死,遗命其兄之子李班继位,数月后李雄之子李期杀李班自立。成汉玉恒四年,李骧之子李寿又杀了李期自立为帝。李寿生活奢侈荒淫,人民受到严酷的徭役压迫。李寿死后,其子李势继位,为了控制国家,大动斧钺,导致国势更加衰弱。晋永和三年,晋国权臣桓温率兵攻打成汉,李势投降,成汉的残余势力在两年后也被晋国彻底消灭。至此,益州被晋国拿下,有了北伐的前站和后勤保障。
可惜,无论晋国怎么发愤图强,始终都在北国的兵锋之下。晋国除了要面对北方诸国的威胁外,还要每年调解南来的大族和当地居民之间的矛盾,为此,也是大大的耗费了北伐的潜力。
北国在那段尘封的历史里,最出名的当属帝王。为了开疆扩土,每次冲锋陷阵,都是帝王带兵出征。江南有名的,都是权臣,除了刘裕北伐到长安,再没有一个帝王有过北伐的念头。
不过,也是因为江南的偏安政策,江南的政权相对稳定,王朝更迭了少了北方那残酷无情的血腥味。例如,刘宋就有四代八帝,前后延续了六十年。最短的萧齐跟北方差不多,杀戮频繁,一共历经三代七帝,共二十四年
乱象纷争了一百多年,北魏在无数汉家儿郎上尸骨而建,东晋也被刘宋取代。这种乱象才算停下。不过,在后续的这一百年间,江南却是比北方还乱一些。
北魏太平真君四年,宋永嘉二十年,北魏灭掉仇池,统一北方。至此。南北双方的冲突这次缓和了一点,背地里暗流涌动。期间,双方在边境爆发了无数冲突,不过都是一城一地得失,激不起太大的波澜。在此期间,北魏用无数汉家儿郎当做替死鬼,建立起煌煌北魏。谁有能想到,他的子孙尽然为了统治北方,又让鲜卑族汉化,成了汉家百姓。北方和江南又因为佛教泛滥而同时展开灭佛,无数浮屠被毁,而又留下龙门云冈两个大型佛家石窟。
到了北魏永煕三年,梁中通三年,孝武帝同高冠关系决裂。北魏至此分裂成东西两个国家。北魏分裂后,除了侯景之乱,江南再没有动过大的刀兵。除了隋兵南下,不过这是一统之战,就另当别论了。
卢楞伽在这天冷阁呆了一旬左右,看着古籍上记录的过往,无言以对。因为他不知道,若是早生几十年,他不知道为何而战?要不为求自保,要不为了仇恨杀光所有羯族,让他们为了自己的暴行而付出血的代价。每次想起这段过往,心有时候会隐隐作痛,呼吸不畅,一种情怀难以表达。可是一个人,有能在乱世中做些什么呢?估计只是胡人的奴才,例如王猛之辈。
看过那段历史之后,卢楞伽突然觉得这江南是个好地方,因为北方无论如何闹腾,江南都一如以往的宁静如初。北方在二百年内,相继建立了十六个国家,而江南则因为士绅利益的原因,只有四个国家。比起胡人动不动就是数万人的厮杀,江南这些宫廷溅血就显得文雅多了,不过就是这皇帝太过变态一些。有时候卢楞伽都自问道,是不是当了皇帝后,天下万物都已经满足不了自己的欲望?有人与自己的姑姑同寝,有人和自己的姐姐成双入对,本来卢楞伽对这些史书上说的还嗤之以鼻,可一想到当今天子,也就信了。换作是别人,有人会娶自己的儿媳吗。
用了将近半个月时间,卢楞伽这才看完江南这几百年的历史,也从中知道了自己该从哪方面入手?晋朝就不说了,从司马睿南渡开始,益州就不在朝廷的管辖范围,主要还是从刘宋、萧齐、萧梁开始找。因为早在南陈的时候,北周已经攻下益州。所以南陈对益州的资料基本上一片空白。
看了半月,卢楞伽觉得还是先放下查找文档,毕竟苏一瞐的那张版图才是自己此行的目的。为此,卢楞伽翻遍了天冷阁里的盒子,甚至连梁上都没有放过。可是找了许久,一无所获,就差将天冷阁掘地三尺。想到这儿,觉得也对,说不定也会埋在底下。毕竟,长安寺庙的好多宝贝都埋在浮屠下面,听闻浮屠下有地宫,放佛骨舍利。
还没等卢楞伽去向送饭的比丘尼借铁镐和铲子一类的工具,他就已经找到了苏一瞐的那张图。找到这张图,纯属巧合,也就是在不经意间找到了。要是搁在一样,就算他将这天冷阁拆了,也不一定能找到。
那日,卢楞伽看完陈国的历史后,准备下楼休息一下,第二天再开始找图。下楼到三层时,看见楼梯处的书架上有一蜘蛛,像是死去了好久一般,无论卢楞伽怎么吹都吹不动。见此,就抬手准备将那蜘蛛弹到地上,免得惹来蚊虫叮咬。结果一个弹指下去,那蜘蛛竟然纹丝不动,卢楞伽用手摸了摸,原来是铁制的。这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这铁蜘蛛也不像是书架摆设啊,怎么会这么牢固?
按不下,拔不出,摇不动,若是一个机关。也没有这么难解啊!最后,卢楞伽从下面摸去,摸到了一个凸出按钮,往上一顶,铁蜘蛛这才松动,离那书架有一寸高。见此,卢楞伽一手抓住铁蜘蛛,往后一拉,竟然拉出三尺多长细如蛛丝的铁线。卢楞伽使劲拉着铁线,最后实在拉不动了,就用袖子包着手继续往后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无论卢楞伽怎么用力,都拉不开。最后想到,该不会是因为年代久远的原因,里面那些构件生锈的原因这才拉不开。然后他急忙跑到楼下,拿起灯就上来,往那里面倒了一些灯油后,过了一刻后,这才往外拉。
这次拉动了,卢楞伽心想,因为他已经拉出了七八尺。快退到一丈距离的时候,见梁上缓缓落下一个木盒,两边用铜环锁着吊在空中。见此,卢楞伽再用了一把力,将铁线缠在身后的柱子上,这才去接住那个木盒。小心的取下木盒后,吹了吹上面的尘土,这才看清那盒子。
盒子一尺半长,半尺多宽,高大约七八寸。盒子呈黑红色,如同僧人手中的念珠一般,整体的透着光,黑亮红亮的。上面雕刻着一条龙,一条龙盘坐在水面上,掌中把握着一颗硕大的明珠,整体看来,像是有江山一统之意。只见雕刻那龙不怒自威,让人看见后胆寒不已,要是这龙雕刻的足够大,估计见第一眼就要让人俯首称臣。
看这盒子做工非同一般,卢楞伽决定打开这个盒子,看这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不敢说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但也是一份典籍的孤本,不过看着盒子大小,所装的东西也非同一般。见盒子上没锁,卢楞伽这才小心打开铜扣,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打开一看,里面装了一堆深灰色的东西,看起来硬邦邦的,说是书籍嘛,也不像是。卢楞伽没办法,只得将盒子抱到下面去,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桌子上,这才一一仔细查阅。这是四五十张牛皮,每张都硬邦邦的,比靴子底的袼褙都硬。因为时间比较长,上面的字迹都看不真切,有些还用一些曲线交接起来。
本来还以为这是别人记录的卦象之类的书籍,也就将它搁置一旁。闲暇之余,偶尔拿起几片一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当真吓了他一大跳。只见上面有泉州、播州、曲州之类的字样,每个地方下面还有两行小字,见了些水一看,原来是人口和土地亩数。再想之前苏一瞐作此图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让隋炀帝杨广知道江南的战争潜力嘛,看来要找的图就是它。
多亏隋朝拿下江南后,之前的地名没有太大变动,要不然就是怕你卢楞伽拿着此图去找。也不一定全都找到。卢楞伽拿起桌上的那些羊皮纸,用笔一一补充上面的内容,实在看不见的,在前面沾点水就能看的一目了然。花了三天,这才将牛皮纸上的那些内容一一补齐,完后之后,就该把它们拼成一张完整的图。
画图容易,可要是将它们拼成一张图,那就难上加难。江南的州郡位置他本来就只记得一个大概,现在要将一个零散的江南地图在自己手里拼凑出来,那根本就行不通。最后想了想,要不请萧逸况过来帮忙,毕竟江南这人比自己熟悉。
不过,最后再看到上面的曲线时,卢楞伽有了主意。这东西就跟自己作画时一样,每一笔落下,就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收笔。你可以把这想象成是画一个人的面像先画脸行轮廓,后画五官。眼睛的位置知道了,你还用考虑他眉毛和鼻子的位置吗?当然不用,因为下笔前你已经知道了它的位置。
就这样,卢楞伽又花了三天,这才将各个羊皮纸的位置摆放正确。完了之后,卢楞伽觉得都不用来萧逸况过来审阅了,自己已经将它们摸得一清二楚,绝不会出错。看着地上这张巨大的江南版图,卢楞伽不禁佩服起苏一瞐来,想不到他竟然只通过前朝的一些文书,就能将江南各地州郡的位置一一标记出来。
顾不得其他,卢楞伽赶紧将这图临摹一遍,以作后用。临摹这张图,卢楞伽前后将近花了五天时间才好,最后自己带来的颜料不够了,就用墙灰兑水调和来画。这一日,卢楞伽临摹的地图马上就好,再有一天就完了。这时,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在喊:“卢御史,卢御史在吗?”
卢楞伽在这天冷阁已经快呆了一个月,除了送饭的敲门声,再没有其他人同自己说话。听到门外有人喊自己时,一时间听不出这人是谁,只听得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卢楞伽没有带他,只见门外依然再喊:“卢御史,我看见你了,我是子奇。”
一听是子奇,卢楞伽心想到,原来是他。想到他跟萧逸况的上下关系,就问道:“子奇校尉怎么了?来找我何事?”
听卢楞伽答应了,子奇赶紧在门外喊:“卢御史,萧刺史今天收到一封信,看后说是跟你打赌他输了,准备还你刀。让我过来问问你,你准备在天冷阁待多久?什么时候出来?”
“要不这样吧!你明天申时过来接我,我还有一点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