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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祭酒洒泪哭英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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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楞伽走后,萧逸况实在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魏蕴夫这人还能给他道歉,想起来就是不可思议。再看了看桌上的刀和那颗宝石,难不成这是为了变卖宝石送的刀,还是陛下赏赐的。不愧是长安来的人,出手就是大方。

    萧逸况看着桌上的宝石,思考良久,扬州城谁有能力能买走它?自从去年长江发大水,虽说扬州并没有波及到,可是士绅百姓募捐的也不少,家有余财的也就那几个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子奇不就出身扬州大户子家吗?听说还是盐商,嗯!就他了。随即就让管家请校尉子奇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不到一个时辰,子奇就火急火燎燎的来了,满头大汗。萧逸况见他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子奇也是二话不说,仰头就一口喝完,看样子,还得再来一杯。“子奇,到了我这,就把胸前那甲胄卸了吧?你也不嫌累的慌?”

    子奇听后,觉得也是,卸了胸甲之后,这才觉得舒服一点。正准备询问刺史叫自己过来所为何事时,眼睛就被桌上的那把刀给吸引住了,伸手过去,就拔刀出鞘。是把好刀,子奇心里碎碎念道。至于桌上的宝石,自己压根连看都没看,当兵之人,不爱宝刀爱什么。“刺史大人,这把刀不错,谁送你的?”

    “什么谁送的?我自己就不能有把刀吗?”萧逸况问道。

    “刺史你可别逗我了,认识你这么久,你什么时候佩戴过刀剑。有时候去河堤巡视,见到那些偷工减料的商人,你都是拿我去吓唬他们。真的,这刀是谁送的?问过之后,我也去买一把回来。”子奇说着,就靠在了他的身前,一身汗味让萧逸况急忙屏住呼吸。

    “子奇校尉,这把刀你是买不到的,这把刀是当今天子赏给那卢御史的。”萧逸况说着,已经站起身来,到窗前看着池中的青莲。

    “既然是天子的赏赐之物,还是算了。我可不想离开扬州,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搏功名去,太辛苦了。”子奇嘟着嘴说道,扬州多好,江南水乡可比那西域狂沙有趣多了。“那刺史大人唤我前来所为何事?不是在看这把刀的?”

    “这刀有什么好看的,说不定哪天我高兴了就送你了。”

    “真的?”自己兴奋的喊道,一只脚已经踩在椅子上,一脸得意忘形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你先看看桌上的那颗宝石,看这能换多少钱?,”子奇说着,还用手指了指桌上的盒子,示意他自己打开。

    “这还有颗宝石?刺史大人你不说明白,我还以为这是一盒茶叶呢?”说着,子奇就拿过盒子,打开了。不过子奇见过之后,直接愣在当场,眼里有说不出的欲望。

    “刺史大人,拿着换钱。是不是修河堤费用不够了,还是府中开销拮据?”再一想不对,刺史府上怎么可能缺钱,而且这般贵重的东西变卖,所需的钱财肯定不是一点。“难不成用这个换了钱财,来补去年借粮给江宁的亏空?”子奇一脸疑惑的问道。

    “你小子想到哪去了?用这个能换回来那十万石稻米,要是你有本事,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若是此事成了,这把刀我现在送你也无妨。”萧逸况打趣的说道,这小子感觉听风就是雨,这都想到哪儿去了。

    “刺史大人,你可别逗我了,你就是把我一家老小带上,也还不回来那么多的稻米啊!”子奇说着,已经放下了宝石和刀,离桌子远远的。

    “行了行了!这宝石是那卢御史的,是他要变卖的。那日在扬州城外,有些人为了救他而丧命,他过意不去,就将这颗宝石卖了给那些兄弟们作安家费用。叫你过来,也是想通过你捎句话给你族叔,看这颗宝石他能不能卖了?”见子奇刚才那苦思乱想的样子,萧逸况这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子奇听后也是大出一口气。

    “看来这卢御史也是一个性情中人,现在朝中当官的,这种人不多了。要是搁在其他官员,不说感谢救自己于水火的人,见自己受伤如此严重,恨不得当场拿刀砍了这些迟来救援的人。卢御史,真是好样的!”说着子奇忍不住夸赞起卢楞伽来,都是当兵的,能遇到这么一个好官真不容易。

    “别说其他的,你就说这宝石能不能卖出去吧?”萧逸况问道。

    “请问刺史,卢御史这颗宝石多钱买来的?要是在长安的话,那估计就能贵一点?”

    “刚才我问过了,他这是在范阳…,一百锭金子买的,差不多有四百两。”

    “好的,我知道了,等我消息。”说着,子奇拿起盒子就往外走,还没出门就被萧逸况给叫住了。“盒子你拿走,那把刀你先给我放下。”

    子奇听后,尴尬的笑了两声,慢慢的退回来把刀放下。“我还想着这把刀我用两天,之后再还你!”

    天快黑的时候,子奇回来了,萧逸况赶紧请他到厅堂。“刺史,这事妥了,我族叔说他要买!”子奇刚坐下,还没等他问话,就先开口了。萧逸况听后,也是闻言大喜,“你族叔没说这宝石他出多钱?”

    子奇没有说话,只是忙些喝水,见他问道,只是举起一根手指头。萧逸况见状,像是有些失望的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一百锭,那也差不多了,只要不让卢御史亏了就是。”子奇听他这么说,一时没忍住,直接将口中的茶水就喷了出来。

    “不是一百锭,是一千两黄金,是一千两…黄金。”子奇想起被水噎住一般,最后几个字咬的很重。

    “一千两?”萧逸况愣了一下,随即这才高兴的叫起来。一千两,这么算下来卢御史也不亏,不错,萧逸况内心念叨。

    “我族叔说了,一千两金子一时半会也没有这么多现钱,最多三天,他就派人将钱送过来。本来还出不了这么大的价,我给他说这是长安来的一个御史,给护送他来扬州路上死去兄弟的安家费用。之后,我将扬州城外的那场厮杀添油加醋的给他说了一遍,听得我那族叔也是热泪盈眶。最终,族叔见卢御史有这般情谊,而且也是靠在刺史大人您的面子上,立马就敲定一千两金子。”

    “子奇,这事你办的不错,这把刀你拿去先供奉几天。过几日再还我就是,”说着,萧逸况就将摆架上的那把刀拿了下来,递给了他。“这刀是天子赏赐的,切莫招摇过市,知道了吗?”

    子奇本想直接去接刀,然后直接别在腰上就行。可看到刺史大人是这般郑重,也就收起那份急躁之心,恭恭敬敬拱手接刀。

    这一夜,萧逸况才美美的睡了一个安稳。

    五日过后,米花回来了,说是再疗养几日,三天后润州分号的掌柜来接他们。梁父业听后,也是让米花搀着他去找卢楞伽,说是过几日离开的事。卢楞伽听后,觉得也该给他们送行了,孔行阙最近都问过好几次了。这几天伤势好点以后,他们几个在府中也没事,就带他们出去转了转,看看这扬州风情。可惜不是琼花盛放的季节,不然就带他们住在外面了。

    萧逸况也是听府内管家说,说是跟御史大人一同而来的那人书童回来了,知道他们这几天该走了。赶紧将变卖宝石的金子给卢楞伽送了过来,说是一千两,卢楞伽也没点就收下了。那夜,卢楞伽叫梁父业过来,说是让米花去外面有没有大一点的酒楼,说是要请那些兄弟和萧逸况吃饭。

    孔行阙这几日正在为回去而发愁,来时带的盘缠不够了,回去可怎么办?虽说那日卢御史给了五两金子,给弟兄们最近买草药也花费不少,现在剩下的没有多少了。回去的话,路上最起码得花一个多月,马还好说,可是人就不行了。再别说,还有八个伤患。孔行阙算了算,他们回去路上最起码还得三四百两银子,除了他们路上盘缠,再就是那几个伤患路上所需的草药。

    孔行阙看了看他们的钱袋子,现在最多剩一百多枚通宝,回去够什么?旁边一人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小声问道:“孔校尉,实在不行,要不在卢御史那借一点。打个借条,等我们回去后,在派人将钱送到长安他家中不就行了。”

    “小莱州,你说什么呢?上次那金子还剩卢御史硬塞给我的,要是我们朝他借钱,那不跟我们自恃对他有救命之恩,跟他明要了吗?再说,卢御史这人本来就心软,要是我们朝他要,他不但会给,而且还会多给。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守捉城的人成什么了?对人家有恩就能对人狮子大开口?”孔行阙愤恨的说道,想不到他一个在战场上厮杀的猛将,今天竟然会为了几十两银子而发愁,说到底,还是出门带的钱少了。

    见小莱州要走,孔行阙急忙叫住了他,“我话没说完,你跑什么?”小莱州见他如此,赶紧弯腰笑着说道:“校尉你说,我都听着呢!”

    孔行阙并没有看他,只是抬手将腰间的横刀卸了下来,双手不停的抚摸着刀鞘。握到刀柄时,直接抽出刀身,看着那如寒冰一般的刀芒。小莱州见他如此,想到了最坏的打算,本不想开口。可见他于心不忍的样子,还是问了出来,“孔校尉,你是不是要把你这把祖传的刀卖掉?”

    “去去去,你问这个干什么?”见其他兄弟都朝他看来,抬起一脚就把小莱州踹到一旁,自己起身准备出去。刚打开门,就看见卢楞伽在外面等着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卢御史你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说着,就请他往屋里坐。

    “孔将军不用客气了,我说两句话就走。听说你们要走,我和梁父业在城南临春楼订了几桌酒席,吃过饭再走吧!”卢楞伽说道。

    “卢御史,这多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孔将军别说了,这都是应该的,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还请孔将军和诸位兄弟今日酉时,前来临春楼赴宴,多谢了。”说完,卢楞伽转头就走,两步过后,哭声纠人心肠。因为孔行阙打开门的时候,他看见里面一个兄弟被人砍掉了右手,还在里面冲着他笑。见此,卢楞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一个士兵,没了右手,在战场是只能等死。一个画师,没了右手,那就跟废人没什么两样。

    酉时,临春楼。

    卢楞伽和梁父业主仆二人早早就来了,等布置好一切后,两人这才到门外迎接。不过,最先来的是萧逸况和子奇他们,二人听说卢楞伽请他们赴宴,也是看着时间就来。

    “萧刺史,子奇将军,你们二位楼上请。”见他二人过来,卢楞伽两人赶紧上前拱手行礼,迎接二人。

    “卢御史有礼了,你请赴宴,我等怎能推辞不开?你说是与不是。子奇校尉。”旁边的子奇听后,连忙回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萧刺史,你们先楼上请,我们等等孔将军他们。”说着,卢楞伽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萧逸况见他如此,还以为是埋怨自己没有跟孔行阙他们同路而来,也就不多说什么,带人上楼了。二人上楼之后,子奇大吃一惊,“刺史大人,这怎么布置的跟灵堂一样?”

    “别说话,这应该是给那几个死去的兄弟准备的,看来这卢御史也是知恩图报之人。”说完,二人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等待他们。

    卢楞伽他们还在楼下等着,不到一刻时间,孔行阙他们就来了,除了几个伤患骑着马,剩下的都是走路来的。见他们几个过来,卢楞伽二人赶紧上前迎接,还没出两步,就见孔行阙先跑了过来。

    “卢御史,你这腿伤还没好,小心一点。”

    “孔将军,既然诸位兄弟们都来了,请上二楼。”说着,就请他们上楼。等孔行阙他们上楼之后,看见里面摆设,一下子就怔住了,不能动弹。

    “卢御史,你这是…?”孔行阙说话都开始哆嗦了,想不到,他还记得他们。

    “孔将军,请吧!将死去的那四个兄弟名字写上,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说着,卢楞伽就请他到灵桌前,将四个空白的令牌递给了他。旁边的梁父业见此,也恭恭敬敬的将笔砚那在手里,站在他的身边。

    不说孔行阙,就是身后那二十多个兄弟也控制不住,哭了出来。孔行阙颤抖的拿过笔,手哆嗦的可怕,定了定之后,才在那灵牌上写上名字。何斯羽、孔绝明、李不归、赵百部,写完一个,卢楞伽就接过一个,恭敬的放在灵桌上。待几个灵牌都恭敬的放好之后,卢楞伽这才忍不住哭了起来。推开孔行阙后,点了三支香,祭拜几人。一旁的梁父业也跪了下来,忍不住,也俯身抽泣。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卢楞伽哭着,边说祭辞,让人看着心痛不止。

    旁边的子奇听后我,低身对萧逸况说道:“刺史,卢御史怎么说起屈子的《九歌》了,这不是给为国捐躯的将士写的吗?”

    “别说话,卢御史身担重任,这些人为他身死,值得这首《国殇》。等他们完后,你我也去祭拜一下。”

    卢楞伽哭了好久都没有停下,最后哽咽到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实在让人难受。旁边的梁父业见他如此,赶紧将他拉到一旁,“卢大哥,别哭了,你这样我们大家的心里都不好受。”说着,就在一旁安慰着他。

    孔行阙等人见卢楞伽这般模样,也是心如刀绞,身后众人都纷纷低下了头。见他被抱到一旁时,孔行阙也上去祭拜那些死去的兄弟。他们到了灵前,没有下跪,没有躬身行礼,只是将右手不停的在胸前拍打着。那个断手的兄弟也是,没有言语,一个动作就能说明一切。这是他们的军礼,属于袍泽间的礼节,肃穆且沉重。

    过后,几人上去扶起卢楞伽,剩下几个受伤的兄弟被安排坐下。见萧逸况二人过来祭拜,孔行阙和几个兄弟站在灵桌旁,朝他们回礼。一切完后,孔行阙将四个令牌用布包好,准备带回守捉城去。

    桌上的菜式,除了几个时令小蔬,剩下的都是齐鲁菜式。本来是要准备扬州菜的,可当店家听说有来的客人走伤患后,就换成了齐鲁菜式。扬州菜式,多河鲜之类,不利于伤者康复。众人都坐下后,卢楞伽三人,这才一一向众人敬酒。

    席间,卢楞伽不停的与众人碰酒,诚谢他们的救命之恩。孔行阙那些兄弟,见此也是连忙举杯回应,虽说他们是孟破倭的亲兵,可是什么时候受到长官这么待见。见此,众人纷纷收起刚才的悲伤,与他对饮。

    一个时辰后,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卢楞伽给梁父业使了一个眼色。梁父业立马会意,唤米花叫小二将他们带来的几个箱子带上来。两个小二气喘吁吁的将两个箱子抬上来后,不说孔行阙他们,就是萧逸况子奇他们都傻眼了。

    因为这两个箱子里,满满装的都是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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