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风波终息到扬州

    孔行阙见来人已经包围了他们，还没等下命令，手下那些兄弟已经拔刀作防备状。卢楞伽这会已经快支撑不住了，腿上的箭伤，还有刚才被人打了一顿，意识这会还有些迷糊。看对方的样子是要捉了他们，急忙问道：“你们是谁？”

    “我乃扬州城门校尉子奇，刚才有人来报，说是城外有人打劫过往旅客，特来抓你。”子奇说着，看着地上的尸体，心中不由一颤。从他当职以后，还没见过这么多的尸体，多少年不见血了，难免还有些瘆得慌。

    刚才子奇正和手下在城门喝酒呢，谈论哪家花船的娘子婀娜多姿，刚说到兴处，就被人给打搅了。来人说是有些城外有人打劫，让他们赶紧去。子奇当时就不乐意了，打劫而已，多大的事。那人见子奇他们不为所动，就说赶紧去，到时候有重谢。说着，那人就掏出了两锭金子，放到桌上。子奇一看，有钱人，赶紧招呼桌上几人就去。那人急忙制止，说是匪徒人多势众，有几十个人，让他多带点人。随后就赶紧去叫其他人，因为这，才耽搁了一点时间。

    子奇说完，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心中大怒。“弓箭手准备，三息之后，若他们还不缴械投降，就射死他们。”下属听令，搭弓引箭，对准了卢楞伽他们。

    见对方有弓箭手，孔行阙急忙让属下列阵，保护身后的卢楞伽。卢楞伽没有说话，趴在马背上，从马鞍障泥下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孔行阙，示意他拿给对方。子奇见孔行阙拿着文书过来，急忙制止了他，“慢！你去，将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说着，子奇冲旁边的手下踢了一脚。

    那人将孔行阙手里的文书拿过来后，递给了他，子奇打开一看，原来是当朝御史。“兄弟们，收起弓箭，”完后下马，到卢楞伽跟前走去。还没到卢楞伽马下，就被孔行阙他们给拦住了，“下官见过卢御史。”

    子奇刚过来，从身后就冲来一位骑士，不顾旁人，直接到梁父业跟前。“公子，你怎么了？睁开眼睛看看我啊！”说着，就哭了起来。

    “他没事，只是受伤昏了过去。”卢楞伽一看，是他的那个女扮男装的书童，原来是她去求救的。“孔将军，让弟兄们将兵器收起来了吧！这人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想必再不会为难我等！”孔行阙听后，也就收起刀剑，让到两旁。

    “刚才在城门处听闻有人打劫，到此见一地尸首，又看见卢御史倭刀在身。这才以为卢御史是首恶之人，让手下冒犯了大人，还请御史大人见谅。”子奇看刚才报告那人已经到对方跟前，心想原来是场误会，急忙说明原委，澄清误会。

    “算了吧！要是没事，我们就进城了。”卢楞伽说完，就带着他们准备进城，毕竟身上的伤还要尽快医治，耽误不得。也不知道梁父业这小子身上的伤势如何？叫了半天都没醒。

    “这些兄弟刚才历经厮杀，体力不济，害怕路上再有贼人对大人不利。我等还是护送大人进城吧！”说着，子奇就将手中的文书还了回去。

    看了看身边的这些人，基本上人人带伤，卢楞伽也就随他了，让他在前面带路。看了看身后，有些马匹背上已经空着，不禁黯然神伤，趴在马上泣不成声。又有人因为自己而丧命，卢楞伽再也控制不住，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孔行阙见此，赶紧带人往城内赶去。子奇见后，冲旁边一人俯身耳语几句，也赶紧护送他们进城。

    扬州刺史萧逸况这会正在府中喝着闷酒，想起江宁的魏蕴夫就气的牙痒痒，恨不得生食其肉。萧逸况的从小就在淮南道长大，小时候见过洪水泛滥成灾，那滔滔江水冲走一切的灾难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自从十年前来扬州上任，基本上每年都派人修复河堤，对河堤的工程质量也是额外上心。

    去年长江发大水，下游两岸泽国千里，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由于萧逸况治理河堤有心，洪水不曾在扬州城肆虐，汹涌而来的洪水也被引流到东海。江宁刺史魏蕴夫虽说未曾治理河坝，可见到辖境内水患横行，也是费力疏散百姓，救治伤患。见大水迟迟不退，也是心急如焚，一夜白头。

    魏蕴夫听说扬州境内没有水患，想必有治水能匠，就写信给萧逸况，说是接一百个水工和十万石稻米。萧逸况见此，更是二话没说，要人给人，要粮给粮。连夜组织了一百水工，立马出发。三天后粮食备齐，更是亲自派人送过去，解救百姓。三个月后，那一百个人带领江宁数万民夫日夜辛劳，加固堤坝，堵住缺口，洪水引流。也正是因为萧逸况送去的那十万石粮食，才有更多人没有被饿死，也让江宁少了几万新坟。

    事后，朝廷诏令下来，淮南道数十名州县长官被斩杀，家产充公。理由是长江沿岸疏于治理，导致洪水横行；疏散百姓不力，饿殍遍野，是为怠政；水灾袭来，不顾百姓，只为自己，当是失职。只有江宁刺史魏蕴夫受到朝廷嘉奖，说是调遣境内民夫齐力抗洪，救治百姓伤患亲力亲为，当为淮南道众官员中的表率。至于萧逸况，更是提都没提，只是让他当以魏蕴夫为榜样，爱民如子。

    当萧逸况看到那句“爱民如子”的时候，都快气炸了，恨不得将那道诏令扔到长江去。想不到自己在任期间，勤勤恳恳，治理河道防患于未然。竟然被一个怠政的人给压了一头，事后，魏蕴夫更是对萧逸况的相助提都没提过，见了他更是虚伪至极。那次，二人在高邮湖边相遇，当着众同僚的面，魏蕴夫竟然当面羞辱于他。说他回扬州后，定要勤政爱民，不负陛下所托，不然这身官衣真是白穿了。萧逸况当场气的就拂袖而去，走的时候，更是对魏蕴夫说道：“就你这种人还让老夫勤政爱民，真是荒唐。若不是为了那江宁数十万百姓，老夫怎么会借给你水工和粮食。回去后，老夫定要上书，向天子揭露你的虚伪嘴角。哼！”

    那魏蕴夫见他如此，知道自己服软已经没用了，只得与萧逸况死磕到底。回去之后，魏蕴夫就在那十万石稻米上做文章，说萧逸况在水患期间，私自盗用国库，中饱私囊，搜刮民脂民膏据为己用。更有甚者，说是萧逸况祭祀水中鼍龙，将祸灾引去他处，勿扰扬州。萧逸况的奏折还没有上去，魏蕴夫的已经到了，吏部见此，准备已经在朝堂上参萧逸况一笔。可没过多久，萧逸况问道奏折也到了，说魏蕴夫怠政慢民，数十万百姓无家可归，借扬州十万石粮食拒不归还。除了奏折，萧逸况还将魏蕴夫的书信也送了过去。

    吏部见此，也到犯难了。陛下刚下发的诏令，表彰江宁魏蕴夫治水有功，这会若是将此事闹到朝堂上，岂不是打陛下的脸吗？最后吏部将此事报与杨国忠，杨国忠决定按下不表，分给给两位刺史说此事送朝廷查明情况后，再做决定。本来萧逸况见到吏部回书后心情还算不错，可是最后不知道从那听说，说是魏蕴夫朝长安韩国夫人府上送了十车江宁独有的云锦，这下萧逸况慌了。人家给丞相姐姐送礼物，那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可是自己能送什么？因为这，萧逸况这两个月来就没出过门，每天待在府里喝闷酒，就怕哪天长安的金吾卫来了，自己也跟之前抄家的同僚一个下场。

    萧逸况这会已经十斤黄酒下肚，人已微醺，看着手中的酒碗不禁伤感起来。别人喝黄酒都用那种小杯子，说是慢呡细尝才能品出其中风味。他可不习惯这样，喜欢用小碗，酒碗是岳州窑出的，上面那一层冰裂纹倒上美酒后，甚是好看。正欣赏着碗中的裂纹，突然被一人吓到，差点失手打碎了酒碗。

    “大人，不好了，长安来人了！”来人是城门校尉子奇手下，刚得到子奇的叮嘱，就赶紧直奔到刺史府。

    “长安来人？我们这儿每天来往长安的商旅还少吗？真是大惊小怪。”萧逸况连看都没看那人一眼，只是吹着手中的酒碗，不停的擦拭。

    “来的是长安的监察御史，听说通行文书上有东宫和相府的印章，刚才在城外十里处遇到歹徒伏击，现在生死不明。子奇校尉见情况不对，特命我前来禀报，让刺史大人赶紧准备迎接。”来人见刺史不温不火的样子，赶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让他赶紧安排。

    “啊！”萧逸况刚惊呼一声，手中的酒碗就失手摔在地上。也顾不得地上摔碎的酒碗，这会萧逸况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胀了，怎么会在扬州遇刺？而且还有相府和东宫的开的通行文书，这事大了。

    此时，萧逸况也顾不得更衣，跑到了院内，脱下外衫。到一水缸停下，提了一桶水就从头往下浇，浇了四次这才停下。闻了闻，还有酒气，拿起水缸里的荷叶往嘴里塞。嚼碎之后吐了出来，在漱了漱口，没有闻见酒味后，这才急忙叫人备马，往城北疾驰而去。刚出北门，就见子奇护着一行人往回走，子奇见刺史大人出来了，赶紧拍马跑到跟前。“子奇，这是怎么回事？”

    “萧刺史，刚才我等在城门巡逻，有一人来报。说是城外五里处有人劫杀来往商旅，说是有数十人之多，我等不敢怠慢，立马去查看。到了地方发现被打劫的是当朝御史，见是朝廷命官，我等不敢私自做主，所以特派人去请大人前来处理。”子奇见身后那些人离自己并不远，不敢贸然领功，只得说明原委。

    “那些劫杀的匪徒呢？”萧逸况擦了擦脑门，不知道是刚才的水还没擦干净？还是因为急得？

    “我等刚才去的时候，打劫之人已经被御史带来的人马斩杀干净，尸首估计兄弟们已经处理了。”子奇说着，往后看了看，只见北方远远升起一道烟柱，看来尸体已经烧了。

    “你等刚才去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那伙贼人有没有异常？”萧逸况问道。人被灭口，尸体被烧，还是扬州校尉处理的，难免有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之嫌。

    “就是寻常的劫匪而已，没有什么特殊的！”子奇想了会说道。看着刺史大人这般模样，子奇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了，刚才去我的时候，发现两人穿着军靴，所带刀剑弓矢也是军中样式。”

    “啊！看来真的是他！”萧逸况这会还不知道情况，见贼人中有士卒，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被人算计了。而且，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江宁魏蕴夫。见对方人马已经过来，萧逸况也顾不得多想，赶紧正了正衣衫，准备迎接。

    “扬州刺史萧逸况恭迎御史大人！”萧逸况这会已经下马，恭敬的站在路边，心中惶恐不安。见马上那人不说话，以为这会还在气头上，赶紧再弯了弯腰。“扬州刺史萧逸况恭迎御史大人。”

    孔行阙这会牵着马，看着对方一个刺史向他行礼，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往后看了看，卢楞伽还趴在马上，没有醒来。过去摇了摇他，“卢御史，有人迎你入城呢！快起来。”摇了几次，也没醒来。见刺史还没事起身，害怕闹出误会，赶紧回应对方。

    “刺史大人，卢御史刚才受伤过重，晕了过去，还请萧刺史不要介意。”说着，也学着他那样，拱手一礼。礼后，见对方已经起身，急忙问道：“萧刺史，城中最好的医馆在哪家？卢御史的伤口得赶紧处理，烦请告知。”

    “城中最好的大夫在城南江畔，现在去的话，怕是耽搁不起。要不你看这样如何？先让御史在我府中安歇下来，我立马派人去请大夫，就在我府中医治。”萧逸况赶紧说道。

    “这？”孔行阙想了想，最后还是听从他的建议。大夫在城南江畔，谁知道在哪处？难道还能沿着长江找到下游去嘛！“那就有劳刺史大人了，打扰了。”

    萧逸况见对方同意，赶紧冲身后的子奇喊道：“子奇校尉，你立马带人去请城南江畔的苏神医到我府中，就说有客人受了重伤。快去！”子奇领命，立即上马往城南奔去。“这位兄弟，请！”说着，萧逸况也上马，将他们往府中引去。

    “来人，有人在吗？”卢楞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见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立马清醒过来。再来里面的装饰摆件，像是富贵之家，再一看，还富贵呢，顶多这家人持家有道而已，简朴不失古色。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所以赶紧叫人过来，问清这是哪儿？

    门打开了，进来一人，看样子像是婢女。“你是谁？这是哪儿？我的那些朋友呢？”见是生人，卢楞伽急忙问道。

    “这位郎君，这里是扬州刺史府，刺史大人特命我等在此照看。你那些朋友这会正在旁院的客房，苏神医这会正在救治呢？”婢女见卢楞伽如此急切，也是将她知道的一一说与他听。

    “谁？还在救谁？快告诉我？”听闻有医师这会还在救人，婢女也不见回答，卢楞伽就赶忙起身，准备过去看看。刚一动弹，就疼得他直咧嘴，腿上的箭伤又裂开了。这也不怪那婢女，毕竟她也不知道此时苏神医救的是谁？

    见卢楞伽小腿渗出一股猩红，侍女也是吓得就往外跑，呼唤来人。卢楞伽这会不顾其他，爬下床，往外面爬去，看是在救谁。不知是伤势的原因还是因为药效？卢楞伽这会只觉得身躯无比沉重，每次用尽力气，才能爬过去一点。而且脑门冷汗直流，眼前一片模糊，意识也慢慢模糊。

    最后房间冲来一人，见他趴在地上，赶紧将他扶起来。卢楞伽脑袋在手臂上蹭了蹭，擦掉汗水，定睛一看是孔行阙。原来是你，这才笑了笑，随后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