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海湾重现白江战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等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号角声,孟破倭这才请卢楞伽去外面观战。乘坐孟破倭的楼船刚出洞,就听见一阵急促猛烈的鼓声,往过看去,数十个光身大汉在不停的跳动擂鼓。看见主帅楼船出来,两边海崖上顿时欢呼雀跃,只有战船上的士兵们行了军礼后,就纷纷低下了头。
孟破倭看着眼前的一切,顿时一种身为军人的荣耀由心而起,那种守护者的心态从来没有如此强烈。他笑着冲人群挥了挥手,楼船行驶到那两列战船中间这才停下。“诸位近些年来我等军备松懈,都惹海中龙王不高兴了,前几天就来了一场飓风惩罚我等。前几日,我军六艘战船去追击三艘倭国人的走私船,本以为我军必胜,结果我们有些士兵还没到敌人跟前,就吓得把刀扔了。这种军人,怎么保护我们的大唐和身后的亲人,身为你们的统帅,我深以为耻。前两天,守捉城刮来一阵飓风,城中房屋十不存其一,死伤更是数千余人,你们当中有些人的亲人也在其中。”孟破倭说完,顿了一下,卢楞伽这会有人在小声抽泣。
“为了不再让我们的亲人再受飓风之苦,龙王的惩罚。今日,我等将那些被俘获的倭国人都放出来,就是用一场血与火的战斗祭祀龙王。用这场战斗,来重整我大唐的军威,让我们的同袍重新获得勇气和身为军人尊严。”孟破倭刚说完,底下的那些士卒们就不停的用手中兵器敲打地面,口中不停的呐喊着“勇气”与“尊严”。特别是那三个校尉船上的士兵,这时已经拔出了刀,冲着那些倭国人牙呲目裂。就等主帅一声令下,然后与敌人立马拼个你死我活。
“孔行阙,你去告诉那些倭国人,若是他们此战胜出,我就放他们回去,还会给他们准备路上的淡水和食物。”孔行阙得令下去后,孟破倭立马再叫了一员战将出列。“王之修,你带上两艘战船去大榭岛。若是碰见这几个倭船,立马出战,将船上的人全部拿下,船只就地焚烧。”“将军,那这些倭国在抓住了怎么处理?”王之修问道。
“之修,你跟我也不是一年半载了,至于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王之修看了孟破倭愠怒的脸色,立马低下了头,“得令。”说完,就下去安排去了。
卢楞伽看着王之修远去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安排,准备问问他。孟破倭看见卢楞伽这副表情,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还没等他开口,就先说了出来。“卢兄弟,这般安排,也有我的苦衷。要是让这些人回去,免不了要去国内吹嘘一番,说大唐的水军已经不复昔日荣光,还没等对战,就已经丢盔弃甲。倭国要是听到这个消息,难免不会心动。要是再来几万人前来犯境,那到时候死的就不是这几百人了。”看卢楞伽似懂非懂,孟破倭也就不再说了。
“主帅,我们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孟破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处那几艘准备对战的战船,船上,旗风猎猎。“下令,两艘战船二里,检查完船只武器后,再行对战。”那人领命而去后,孟破倭下令将楼船往前行驶三里,距离交战一里后停下。
两刻过后,两边船上都打出了旗语,孟破倭见差不多了,随即下达的进攻的命令。楼船上一阵急促的鼓声响起,对阵的船只都朝对方冲去,各类呐喊层出不穷。两边海崖上的人这会都不出声,静静的看着底下几艘行进的船,等两边船碰上后,这才高声欢呼。
唐军的那几艘战船,如飞矢一般,立马与对面船碰上。不过,他们并没有停下,只见两艘船朝两边驶去,意欲包围他们。只有中间那艘船因为与倭船碰撞的原因,在中间停下。倭船毕竟是走私船,吃水和材质毕竟比不上唐军战船。只见那艘与唐军碰撞的战船,因为碰撞的原因,前面已经凹进去不少,顿时海水倒灌,压的船尾已经微微翘起。
两军见状,立马搭起弓箭就射,只听见惨叫声隐约传来,看来双方各有损伤。其他那几艘船也一样,也都是用弓弩互射,气的孟破倭开口大骂。“一个个都是蠢货,都将敌船撞的进水了,还在纠缠。还不赶紧退去,去与其他敌船交战,白白在这浪费时间和弟兄们的性命,哪有这么打仗的?看来危险了,不消片刻,敌船上的人就会冲过来面对面肉搏,毕竟他们的船马上就要沉了。”
这时,王封雪听不见羽箭来往的“咻咻”声,看来箭都用完了。准备撤离这儿,对面那些倭人马上就要去喂鱼了。还没等他下达撤退的命令,就听见对面船上传来“咚咚”声,跟砍树差不多。再看过去,有几个倭人已经爬上桅杆,朝船帆上面爬去,刚才听见的咚咚声,就是他们在用斧子砍桅杆。王封雪大叫一声“不好”,赶紧让人往后退去,“拔刀,准备肉搏。”
几人刚退后几步,就听见一声“咔嚓”声,桅杆断了。因为那些个倭人已经跑到船帆上,从面朝唐军这侧往上爬,桅杆断后,立马就朝唐军这倒下。由于王封雪刚才及时让属下后退,这才没被船帆压到下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王封雪看了看身边那些兄弟,见他们都紧紧攥着手里的刀,“兄弟们,别怕,那些都是我们的军功。等他们过来了,我们就上,完了回家喝酒,我请客。”王封雪说着,已经有几个人底下身子,弯腰跑到倒下的船帆下。
或许是见对面的唐军没冲过来,倭人首领立马带人就踏着船帆往过冲来,更有几人用绳子已经往唐军战船上荡去。王封雪见敌人来了,立马带人往前冲去,绝对不能让他们抢到这艘船。见有人荡了过来,旁边几个弓弩手“咻咻”几支箭射出去,那些倭人应声落到海里,砸出几朵水花。
见对面的倭国人已经冲来,王封雪举刀进攻,还没等后面属下反应过来,就已经将对面的一个倭人砍杀。那些属下见主将如此凶猛,也顾不上什么,嗷嗷叫的就朝已经上船的那些倭人砍去。这时,刚才躲在船帆下的几个士卒起了作用,见同袍已经与对方开始纠缠,举刀就往上刺去。刺了几刀,见有人跌落下来,还没等那倭人反应过来,就将那几人抹了脖子。随后,剩下的几人加入战场,留下几人砍断桅杆。后面又有几人冲来,不过都被唐军在桅杆上的弓弩手射下海去。桅杆一断,船上的倭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不消片刻就被斩杀殆尽。
王封雪这会已经杀疯了,刚才右肩和腿上各中了一刀,已经激起他的凶性。最后一个敌人被他斩杀后,这才停下喘了喘气,看了周围同袍一眼,发现他们的眼里尽是狂热。有个属下舔了一口刀上的血,笑道:“王头,要不继续,感觉还没杀够呢。”旁边那群人纷纷点头,拿起刀,挺直了腰杆,就等王封雪一声令下。见对面倒在船上的桅杆已经被砍断,“好,我们继续杀。”说完,就让战船往后退一点,与敌船保持距离后,这才往一旁的敌船驶去。
“看来这王封雪还有点军人的样子,不错。”见王封雪已经将对面敌人全部消灭,又去他处帮其他同袍,孟破倭忍不住的夸了一句。见旁边卢楞伽还是一脸痴迷的样子,不时的手还往刀柄摸去,知道他这会也是血气上涌。“卢兄弟,要不你我再近些去看看?”话刚说完,旁边的亲兵就急忙出声,“主帅,这样不妥。”“怕什么?要是这会那些倭人还能翻起风浪来,我这水师主将就别带兵了。去,下令让水手往前划,距离那两艘倭船一箭之地后再停下。”
这会朱觐舟和丘陵云正已经分身乏术,想不到这倭兵竟是如此凶悍,与他们厮杀不停。要知道,倭兵的那些兵器都不够看的,破铜烂铁一般,跟唐军手中的横刀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两船并列后,双方也都是弓箭互射,不过唐军船上有弩,射出的巨箭跟矛枪一样。谁知,那群倭人竟然将弩箭都拔了下来,当做枪使。双方弓箭切完后,就是两船靠近,准备肉搏。
两船距离还有两丈时,倭船突然加速,缆绳上再荡过来数十人倭人。朱觐舟他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那倭人下来后,除了几个受伤的,剩下的挥刀就砍,立马就打乱了他们的阵型。等将船上的那几个倭人斩杀殆尽,对面倭船上已经搭好木板,几个手持巨箭嗷嗷叫的就朝他们冲来。丘陵云见状,赶紧让人手持盾牌往后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有几个避闪不及的同袍立马就被对方巨箭洞穿,丘陵云赶紧让手下保持阵型,与对方僵持。
由于船上面积狭小,阵型施展不开,唐军这会只有数十面盾牌在手,被那些倭人逼的只得后退。眼看的就要被逼到船尾,主帅的楼船就在旁边,正看着自己呢。听见后面几声落水声,他知道这是有同袍被挤的跳海了。丘陵云抢过一面盾牌,“兄弟们,一会我等去陷阵。你们见敌军阵型被打乱后,立马往前冲,不用管别的,就朝脑袋砍,听清楚了吗?”还没等后面属下答应,丘陵云就往前一个打地滚,用盾牌挡住砍来的刀剑,抬刀就朝对方腿上砍去。
后面那些士兵见主将都去前方陷阵,那几个拿盾牌立马有样学样,趁机打乱倭人的阵型。其余人见倭人的阵型已乱,纷纷举刀就往前冲,刀刀朝对方的脑袋劈去。一时间,双方胶着一起,难分上下。倭人是为了活命,唐军是为了尊严,只听见哀嚎声起,就是没有人退去。王封雪的船这时已经到了他们旁边,见双方纠缠不清,不敢用弓弩,只得等船靠近,再上去厮杀。
卢楞伽在楼船上看着,听见里面的惨叫声心悸不已,不时有残肢断臂冒出,吓得他更是心惊胆颤。虽说见此有点于心不忍,可是让他真正到了战场上,估计会比那些士兵还要癫狂。卢楞伽每次遇到伏击,都是别人要取他性命,没有一次是他招惹别人。真的到了性命攸关,谁会害怕流血,你砍了我一刀,我立马就刺了还回去。孟破倭在一旁不时的还给卢楞伽讲解水战的作战方式,两军船上肉搏时,多用短刀,枪矛多有不便。要是看对方已经摆好阵型,那就必须先打乱对方的阵型,人多的话一拥而上,人少的话就用缆绳荡过去。
因为王封雪的加入,两人的压力陡减,唐军前后夹击,不一会儿,双方胜败局势明朗。倭国人看这样不行,唧唧哇哇的说了一通后,两船的倭兵都往其中一艘船撤去。王封雪见他们要跑,紧追不舍,更有几人已经口衔利刃,朝那艘船荡去。最后的那五六十名倭兵见已经是跑不掉了,有些唐军手持那种巨箭正在朝他们步步逼来,有几个倭兵刚跳下海,就被一旁楼船的弓箭手当场射死。
倭兵那领头的愤恨的瞪着楼船上的人,双眼布满血丝,气的挥刀冲着他们大喊。船上的倭兵已是困兽,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可是王封雪他们却忘了一句话:困兽犹斗,穷寇勿遏。只见领头那倭人冲着身后得同伴说了什么,没一会儿,那些人就奋不顾身的往前冲。没有躲开直刺的巨箭,没事避让砍来的刀剑,刀剑入体后,紧紧抓住他们的兵器。不等唐军抽出兵器,就见对面那些倭人已经举起刀直刺他们的胸膛,口中更是哈哈大笑,像极了地狱恶鬼。
王封雪他们突然被倭兵这么一个以命换命的方式,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那些属下吓得这会更是有点心虚。朱觐舟见孟破倭这会直勾勾的看着这儿,要是再跟上次一样,那他们这校尉就估计当到头了。慈不掌兵,义不掌财,看来只能用主帅那招了。见有人后退,朱觐舟立马上去,将一个手持弩箭的人还砍了。“还愣着看什么,还不赶紧动手,身后的父老乡亲还看着我们呢!”说完,领头就冲了过去。
现在已是不死不休,朱觐舟砍杀了一个倭兵后,见其他倭兵冲了过来,赶紧往后退去。后面那些士卒立马就冲了上去,跟那些倭兵纠缠一起,你砍我一刀,我还你一剑。倭兵毕竟是已经饿了半个多月,战斗力明显不行。只见一名唐军与一个倭兵都将刀刺透了对方的身体,两人眼里布满血丝,都朝对方发出生命里最后的一声呐喊。两人都朝对方冲去,意欲将对方推到后面去再杀一人,可是那个倭兵明显被唐军推着往后退去,直到那个倭兵绊倒,两人才重重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卢楞伽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有种难以表达的仰慕与愁绪,生命原来这般脆弱,生命原来值得敬畏。那些唐军是这样,倭兵也是,唐军是为了军人的尊严,倭人是为了回到家乡。这与种族无关,与国家利益无关,只是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而抗争。谁对谁错?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每个生命都值得敬畏。
没一会儿,那艘船已经没有喊杀声,只看见朱觐舟将自己的战袍撕下来,当做一面军旗被人挂在桅杆上。孟破倭命人将楼船靠近,看见还幸存的那些士兵已经站好军姿,齐刷刷的看着他。空中还有浓烈的血腥味,孟破倭见到船上的惨状,忍不住热泪横流。眼泪刚打湿眼眶,就赶紧扭头给擦掉了,转身过后,冲着船上的士兵,行了一个军礼。有时候,一个军礼比任何话语都有力,那是一种认可,那是一种属于同袍间的信任。
“王封雪、朱觐舟、丘陵云,你们三人汇报伤亡情况?”孟破倭叫了三个校尉出来,冷冷的看着他们三人。
“末将王封雪领一百人出战,死三十,伤三十五,还剩三十五人完好。”
“末将朱觐舟领一百人出战,死五十二,,伤三十六,还剩一十二人完好。”
“末将丘陵云领一百人出战,死四十六,伤三十一,还剩二十三人完好。”
“好好好,三百人同等对战,我军竟然伤亡如此惨重,这是我的责任啊!”王封雪听孟破倭这么说,吓得赶紧跪下,说是自己带兵懈怠之类的。“你们别说了,刚才我也看见了,要不是那些倭人最后以命换命,我们还能多活两个兄弟。可是你们看到了没有,要是我等有这些倭人最后的决绝,以我们的铠甲和横刀,说不定还要砍下多少敌人的头颅。”
这时听见有些伤患低吟不止,孟破倭赶紧让医师来救治受伤的士兵,等那些士兵被抬下去后,又叫了其他军官到船上来。说这般操练水军的不足之处,敌我双方实力的悬殊,从战术说道近身肉搏。在这尸体堆里,那些校尉不知是听得心服口服还是吓得,纷纷点头应是。末了,孟破倭说了一句,“这些倭人也都算是汉子,就让他们入土为安吧!别做孤魂野鬼。”
说完,就准备下船去。起身,刚到楼船上,就对卢楞伽说道,“卢兄弟,现在你的画有灵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