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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甲库身死护楞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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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楞伽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脖子一冷,一丝红线已经从刀锋处流下。“卢大哥,刚才那张图上面的还请你都记下,回到长安后记得替我报仇。”说完,就拖着卢楞伽准备往外走,意思挟持了卢楞伽就能保护他。更深的一层意思是,张甲库这会已经存了必死之心,他知道安禄山是不会让他安全逃脱的。所以也做了一个挟持卢楞伽的假象,就是为了保护他。

    “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卢楞伽听完还准备反抗一下,突然感到脖子一凉,一阵轻微的刺痛感袭来。

    “别说话,”听见外面的嘈杂声还有一点距离,张甲库解开了卢楞伽的衣服,让那件袍子感觉是披在上面。然后放开卢楞伽,到灯那儿取出那张图,打开示意卢楞伽过来看。“看仔细了,记好里面的一切。”

    卢楞伽端起灯一看,原来是张行军路线图,里面的东西顿时让卢楞伽吓傻了。只见红色标记的进攻方向是往南,从范阳开始,一路南下,进攻洛阳。到了洛阳之后,向西攻打关中,还有一路朝向东南,南下江淮。怪不得军中的那些幕僚多次与他谈起战国军事,说是若是太子丹合纵攻秦,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原来一切都是为此在做准备。安禄山太过歹毒了吧!他这是做两手准备,若是打不下关中,便以洛阳西为界,南下江淮。届时,虽说打不赢,也能夺下半壁江山。

    外面的嘈杂声近了,张甲库见卢楞伽如此,知道他看的差不多了。见卢楞伽桌上有把短刀,拿起来别在他的腰后,然后就将卢楞伽推出帐篷,继续用刀横在他的脖子上。“张兄弟,不可不必如此,我与尹子奇说你是我长安的同乡,想必不会为难于你。”

    “别说话了,尹子奇的手段我知道一些,他们的密谋被人知道了,你认为安禄山能饶得了他?一会到了外面,记住,一句话都别说,不然我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了。”说完,就将卢楞伽推出帐篷。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刚出帐篷,张甲库就对着那些搜寻的士卒喊道。那些举着火把的士兵们听见后,一看有人挟持了卢楞伽,立马围了上来。带头的队正见抓的人是卢楞伽,扭头跟一旁的人嘀咕几句,那人转身就往回走去。想必是去请尹子奇,因为被抓的人是长安来的贵客,不敢轻举妄动。

    “这位兄弟,何必如此呢?放了那人,我送你出营。”说完,那个队正就往前走了几步,那些士卒也跟着围了上来,有好几个人已经搭弓引箭对准了他。张甲库见士兵们都围了上来,拖着卢楞伽就往一处的火堆靠近,死死地盯着那人。“放了他还有我的活路吗?快给我准备一匹快马,让你的人退后。”

    尹子奇这会正命亲信将执勤的那二人押来,那二人来后,见尹子奇在帅位上,连忙求饶。尹子奇问过二人有没有进他的帅帐?可是二人那时正在猫觉,怎么会知道?尹子奇见二人说出来,就命人搜身,什么都没搜到后,不由分说就命左右将二人拖出去砍了。随即立马安排人搜寻各个帐篷,看有没有人不在的,再命人将今夜巡逻的和营门值守的队正寻来。过了一刻时间,营门守将说今夜并无任何人出入,营中马匹都在。不时,屋外进来闯进一人,说是渔歌营少了一个奴隶。

    尹子奇听后,觉得应该就是这人偷了他的东西,还没有出营,即刻让牙兵在营中搜寻每一个帐篷,务必要将此人抓住。待所有人出去后,尹子奇这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寅时起来如厕,回来发觉床边的地图不见了,对外连呼几声“来人”,可就是没有答应。吓得尹子奇赶紧跑去牙兵帐内,见值守二人不在,以为遭遇不测。这才急忙提醒牙兵,然后到帅帐集合。若是这张图被人偷去,送到长安,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过了约半个时辰,帐内来人通报,说是刺客已经找到。尹子奇听完大喜,“那还不押上来,等什么?”“这…?”底下的牙兵支支吾吾的,不知要如何作答。“有话快说,吞吞吐吐的,小心我宰了你。”

    “禀将军,那刺客逃到卢大师的帐篷,挟持了他。王队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特地让我前来禀报。”那人见尹子奇说要宰了他,赶紧一股脑的全部说完,他知道主将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什么?”尹子奇听完拍了一下桌子,然后赶紧起身,拿了长刀就往卢楞伽的帐篷跑去。

    “兄弟,何必如此?要不我等给你让开一条路,你到了营门外就放了卢大师,你看这样可好?”那个队正这会还在和张甲库商量,意思放了卢楞伽留给他一条生路,可是张甲库就是不上套。

    “呸!就你这德行还想蒙我?要是我一离开这火堆,估计还没出营门呢,就被你的人给拿下了。让你的弓箭手都撤下去,要是敢放冷箭,临死我也得做了这小子。”说完,就把手中的刀往上提了提,卢楞伽脖子上的血迹已经沁流刀外。“卢大哥,你先委屈一下,一会听我安排就是。别自作主张,不然你我都得没命。”卢楞伽听完,还没有说话,就听见场外传来了尹子奇的声音。

    “竖子,敢尔?”尹子奇刚过来,就听见那个刺客说要取卢楞伽的性命,赶紧喝声制止。那些士卒见尹子奇过来,自觉的让开一条路,待尹子奇进去后,又重新围上。“这位郎君,这是做什么?放了卢御史,我亲自送你出去,你看这样可好?”

    张甲库见他换了一副嘴脸,心中厌恶之极,尹子奇在军中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满嘴仁义道德,暗地里一肚子坏水。“尹将军这么说,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啊!这人无论放与不放,我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临死给自己拉一个垫背的多好,这样黄泉路上还有人做伴。”

    “你敢,要是卢御史少一根毫毛,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尹子奇恨恨的说道,现在卢楞伽可不敢有事,毕竟以后若是南下有此人相助,定会事半功倍。

    “卢大哥,这会赶紧骂我!”卢楞伽听到张甲库说这话时,顿时一愣,但也只能照做。“这位兄弟,你还是投降吧!若是你还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尹将军手下无情了。现在就送我上路吧!要是我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长安人。”

    “好!那我就从了你,看你的眉头皱不皱?”说完,便准备就刺。尹子奇见张甲库举起了刀,手下那些人蓄势待发准备冲上前去,急忙制止他们。“这位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只要放了卢御史,一切都好商量。要不你来我军中,我给你一个校尉当当,你看如何?”

    “一个校尉?哈哈哈!”张甲库说完开怀大笑,举刀的那只手不由得松了。卢楞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得张甲库将他的手伸向腰后的那把短刀,还不明所以,就被张甲库拉着手在身后刺了一下。

    还没等卢楞伽往后看去,就被张甲库一脚踹到前面去了。卢楞伽转身一看,张甲库用刀指着他骂道:“你这长安人好狠啊!刚才我怎么就没宰了你。”尹子奇见卢楞伽已经躲开,赶紧冲身后挥了挥手,“咻咻”两声,张甲库的那只臂膀已经中了两箭。旁边那些士卒见张甲库已经中箭,举刀抬枪的就冲了上来。

    张甲库见目的已经达到,嘿嘿的冲着卢楞伽笑着,见人已经冲了上来。推到火堆旁,抬手就将匕首刺向心口,趁势倒在了火堆里。也许是自杀后还有知觉,倒在火堆里哀嚎了几声这才停下,那些士卒听后,吓得不敢上前。

    尹子奇见人不敢上去,拿着刀鞘就是一阵乱砍“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人拖出来。”那些士卒们见状,不过火焰,提着腿就将张甲库尸身拖了出来,碰倒一旁的空地上。尹子奇不顾尸体上的火焰,蹲下就在尸体上一阵摸索,找了一会,终于在尸体找到一块残破的羊皮。翻开一看,只剩了一点,再摸了摸羊皮纸,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暗念,还好还好。

    见卢楞伽对着尸身一阵发呆,以为是吓得,起身就走到他的身边。“卢兄弟,你没事吧!要不是不解恨,再去刺他几刀。”卢楞伽见尹子奇这么说道,就往张甲库那边爬去,心中五味杂陈。快到尸体那儿时,闻见那股恶臭,欲哭无泪。突觉脖子一凉,昏倒在地上。尹子奇见状,赶紧跑到卢楞伽身边,见他脖子下已经被血沁红,赶紧喊道:“军医,快来军医。”

    卢楞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醒来的时候,看见脖子上已经厚厚缠了一圈棉布,艰难的起身靠在棉枕上,回想着张甲库告诉他的一切。安禄山现在如同司马昭一样,谋逆之心路人皆知,现在就差一个时间。从范阳的种种迹象来看,安禄山现在的最大的问题就是兵员不足,等到兵马充足,那他随时都有可能挥师南下,剑指长安。现在仅有的证据也被烧毁,看来还得搜集一些他谋逆的证据后,再出范阳。现在就是不知道安禄山知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若是知道,那就该早早离开此地。之前还想年后随军北上,见识一番边军的雄壮之姿,可是听闻张甲库说起边军在塞外的嗜杀之后,已经没了这番心思。

    不对,卢楞伽突然想到,他们的计划已经被张甲库烧毁,那是不是还要从自己这里套取舆图。张甲库的那张图卢楞伽看的明白,都是自己沿途走开的一些重镇关隘,若是此图被陛下知道,那自己少不了一个同谋之罪。想到这儿,卢楞伽头上冷汗连连,顿觉心惊肉跳。正想着,帐篷门帘被掀开了。

    “卢兄弟醒了,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尹子奇见卢楞伽醒来,进来之后就坐在床边,后面跟了好几个人。

    “多谢尹将军挂念,刚醒来,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卢楞伽说道,就看了看周围,一看都是军中幕僚。

    “卢兄弟你可吓死了我,今晨只顾得抓那个刺客,都不知道卢兄弟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说完,尹子奇拍着自己的大腿,愤恨不已。“还好,听军医说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并没有伤及动脉,好好调理几日就没事了。”

    “那刺客最后怎样了?”卢楞伽知道张甲库已经死了,可还是问了一句。

    “还能怎样?砍了头,被挂在营门外。尸体我让人剁碎了,扔到外面喂狼去了。”想起那个刺客,尹子奇想起来都觉得一阵后怕,要是真的被此人逃脱,那自己以后的功名就将付之东流。见卢楞伽低头不语,“卢兄弟,怎么你同这刺客认识?怎么看你无精打采的?”

    “无精打采?要是现在生龙活虎,那才奇怪呢?咳咳咳!”还没说完,就是一阵咳嗽。“卢兄弟说的对,要是现在生龙活虎,那才真的成了怪事。赶紧好好养伤,我这些兄弟们还等着让你教画舆图呢?既然身体不适,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说完,就带人转身退了出去。

    尹子奇走后,卢楞伽发出一口气,心想还是被他说中了。行军路线图被毁,尹子奇现在急需一份,让那些幕僚在这学绘制地图?哼!还不是想再绘制一份。想到这儿,卢楞伽已经没有教他们的心情了,算了,索性到时候称病不出。

    之后的几天,尹子奇派人请了多次,卢楞伽就是称病不出。最后没办法,只得让那些幕僚在卢楞伽的塌下求教,卢楞伽呢,言不达意,左顾而言他。期间,一个人闲暇之余,卢楞伽也根据自己的记忆将张甲库偷得那幅图临摹了一遍。画完之后,立马焚毁,就这样画了几次后决定没有问题后,这才作罢。等他出了范阳,就立马回长安,将安禄山的野心禀报给陛下。

    过了一月,上元节的前一天,朱泚来了。那天,卢楞伽正在帐篷里休养,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以为又有人来军营偷东西。出去之后,见朱泚骑着高头大马不停的用鞭子呵斥着一片的士兵,那些士兵不时的还捡起地上的石头之类的东西冲朱泚身后的那人扔去。见朱泚来了,卢楞伽还有点不相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见真的是朱泚,赶紧朝朱泚跑去。朱泚这会正用鞭子指着一个搭弓的士兵大骂着,转头一看,卢楞伽跑到自己马下,赶紧下马,“卢楞伽。”

    两人半年不见,见了之后欣喜若狂,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后,抱在一起。过了许久,二人才分开,卢楞伽看了后面那个被人扔石头的人,“这是谁?”

    朱泚见后,换一人过来,“小奔,记住不能让人把他弄死了。”随即转头过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说完就将卢楞伽拉到一旁。卢楞伽立马会意,将朱泚带到他的帐篷,问起那人是怎么回事?

    “这人是中书门下的马御史,因为上书陛下安禄山有谋逆之心,被陛下送到安禄山这儿,任他处置。”

    “啊!”卢楞伽惊呼不已,想不到陛下会是这么一个人。别人上书有人谋反,不让那人前来当面对质,反而还将告发之人送到那人军中,任人处置。“朱泚,那你怎么来了?”卢楞伽问道。

    “此时说来话长,怎么说呢,说出来都是一言难尽。马御史上书安禄山谋逆时,期间提前告知了太子与丞相杨国忠,二人上书陛下,结果陛下根本不听。因为马御史之前是东宫吏员,陛下以为是太子安排的,所以对于马御史的上书根本置之不理。见太子和杨国忠也掺和进来,不由分说,就将马御史革职查办,命人送到范阳安禄山这儿。为了打击太子,专门让东宫的人护送马御史到范阳。到了范阳,安禄山连这人看都没看一眼,就让人送到各个营中巡游一番后再做处置。也是在安禄山那儿,听闻你在军中,所以特地赶来,见你一面。完了之后,我们就回长安,毕竟太子现在也是用人的时候。”

    “朱泚,你说陛下这干的是什么事?以后谁还敢在他面前说有人谋反,这不是封死了天下忠臣的事君之心吗?”卢楞伽叹息道,想不到陛下对安禄山的宠爱到了如此地步,要是自己拿着安禄山的谋逆证据回去,是不是也会和马御史一个下场?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帝王操控臣下的心术而已。若是安禄山真的被拿下,那朝堂不就是太子和杨国忠的了,那他这个龙椅还能坐的长久?”朱泚说完,也是叹息不已,帝王心术,最是残酷无情。“你知道马御史上书陛下安禄山谋反的时候,太子和杨国忠附和,陛下说了什么吗?‘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真如他所言,那该有人上书太子谋反了,可是太子会有安禄山的处境吗?”

    卢楞伽听完,这陛下真是昏聩过头了,这种话也能说的出口。“朱泚,你回去告诉太子,让他遇事三思而后行。安禄山已经有了谋逆之心,起兵南下只是时间问题,让他早做准备。”随即说出张甲库偷取尹子奇的行军路线图,边军在塞外的所作所为,还有安禄山在范阳的招兵买马。听得朱泚也是一阵后怕,想不到卢楞伽竟然知道这么多,看他如此认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卢兄弟,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我立马回去禀告太子。范阳也成了险地,你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省得到时候进退两难。还有,回到长安后别说安禄山谋反,小心陛下把你再把你送回来,保重。”说完,就走出卢楞伽的帐篷,骑上马,与卢楞伽拱手告别后,转身就策马扬鞭,返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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