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百战余师见初衷

    只见东北方距离会盟场地五里的地方，突然冒出一股骑兵，看样子应该有千余人，正在往营地疾驰而来。那股骑兵全身黑甲，未打旗帜，犹如一枝黑色箭矢疾驰而来。卢楞伽定了定神，见场地的军队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上马朝会盟地奔去。

    结果那股骑兵速度太快，还没等卢楞伽到达集市，骑兵已经过了集市东边的那条河。也许是看到牧民见到他们慌乱的收拾东西，还哀嚎不绝，王武俊这才打出军旗。卢楞伽看出军旗后，这才到河边停下，原来是唐军，怪不得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冲大军营地而来。

    近了才发现，这些骑兵胯下马匹的胸带上，已经不是杏叶，而是人头。将头发缠绑在胸带上，每匹马下挂了五六个人头，不停的翻滚。由于面容被头发遮住，看不清面容，想想也是恐惧的扭曲。骑兵们看见卢楞伽在河边观看，也不停下，纷纷过河朝营地奔去。一时间，河面上水花四溅，骏马奔腾的那种磅礴气势，卢楞伽觉得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再看这些骑兵，黑马黑甲，人马一体，往来突驰，浑身上下无不充斥着死亡的气息。那种悲凉的压迫感，那种死亡的即视感，吓得苍山也止不住的往后退去。卢楞伽觉得，这些人犹如佛经里的恶鬼一般，有一人可灭一国的风采。

    卢楞伽这时不由得愣住了，痴痴出神，看着那股骑兵踏河过去，朝会盟地奔去。待最后一个骑兵从面前走过，卢楞伽也没有动弹，心中大喜过望。万骑冲阵，马踏天河，这不就是自己来范阳的初衷吗？然后开心大笑，手不自主的拍着大腿，准备取下酒囊再灌一口酒，发现囊中空空如也。一时兴犹未尽，见那股骑兵跑向庆典的地方，提绺就往那儿跑去。

    卢楞伽到地方的时候，那股骑兵已经到中央台下，安禄山正拿着一杯酒递给那名将领。周围的士卒见此，纷纷大喊：“唐军威武。锐不可当。”

    “禀告郡王，奚族叛逆现已全部诛杀，斩首敌军三千余人，俘虏奴隶一千余人。另外，缴获骏马千余匹，俘获牛羊无数。至此，塞北再无奚族这个名字。”王俊武说完，命人将马匹胸带上的那颗头颅取下来，献到安禄山的脚下。有人这时将那颗头颅提在手中，对着场外的那些首领环绕一周后，放在木盘里。站在安禄山身侧。此时，除了台下喝彩的唐军，草原部落上的那些牧民则是冷眼旁观，心中恐惧与贪婪并存。同在草原上繁衍生息，即使与那个部落有过些许恩怨，但也免不了兔死狐悲之感。原来那个部落还有那么的牛羊，要是这个东西给他们，那这个冬天就好过多了。

    安禄山似乎是看出了台下那些牧民的心情，心中冷笑一声，这些人啊！在你强大时，他们安顺的就跟绵羊一般，要是倒地不起，那就会露出带血的獠牙，连招呼都不打，就会在你身上狠狠地咬下一块带血的肉来。

    安禄山缓缓的走到托着木盘的那人跟前，然后高举起来，大声宣告：“敌酋已灭，苗裔已绝，大唐的敌人就是这个下场。至于你们的忠诚，我会知道，远在长安的陛下也会知道。为此，将奚族部落的财产，除了马匹，牛羊与奴隶全部分给在座的各位。大唐威武，唐军威武。”

    这时台下已经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这次不仅是唐军，就连那些牧民也纷纷举起酒杯，高举着双手，喊道：“大唐威武，唐军威武。”声浪快停下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安将军与天神同在。”底下的牧民也纷纷开口和道，安禄山听到这句，赶紧摆手示意人们停下。“天子与天神同在，他的都城有数不尽的金银牛羊，他的宫殿一万顶帐篷也不能占满，所以天子与神同在。”安禄山的话刚落下，台下就高喊：“天子与天神同在，”声浪起伏不停，这次会盟在安禄山巨大的赏赐下完美落下了帷幕。

    卢楞伽最后回去的时候，看见营中的士卒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回家。见众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卢楞伽一人回到帐篷，开始回想起今天见到的那队骑兵。脑中冥想片刻，这才动笔，将那股骑兵的气势勾画出来。连续画了五六张，都觉得不如人意，每次画完一张，见后面画的跟前面画的根本连接不到一起，气的卢楞伽直接摔了画笔。到了帐外，冷风一吹，卢楞伽想了想，还是应该去找安禄山帮忙。

    此时的安禄山已经屏退左右，就连那个贴心的新罗婢，也没有在内。帐内，此时灯火通明，安禄山进帐后急忙命人打了一盆凉水，洗过脸后，这才坐下。不时，帐外进来一个人，全身披甲，来人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从那种尸山血海不知爬出多少回的狠角色。这人若是平常人见了，说不定都双腿打颤，吓得瑟瑟发抖，能站着不动都算已经厉害的了。可是安禄山见了此人，微眯着双眼，稳如泰山。

    “末将王俊武见过节度使！”来人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稳稳站在厅中。

    “俊武啊！都给你说了多少回了，只有我们两人时，用不了这么多的虚礼。来！坐下说，好好给我讲讲你们这趟乔巴山之行。”随后，安禄山走下来，拉着那人的手，坐在下面的桌子上。

    原来，安禄山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是乔巴山下有个奚族部落。该部落主要以放马为生，族中有几千匹骏马。安禄山刚好最近组建几营骑兵，知道有这么多马匹，当然想据为己有。所以特命王俊武派兵去把那些马抢回来。

    王俊武接到命令，率领几千骑兵日夜兼程赶往乔巴山，到了第三日午时终于赶到。奚族首领见突然来了许多军队，赶紧让族人摆好阵势，准备迎战。王俊武见了这个阵势，知道强攻不成，随即打出唐军旗帜，全队下马，让人搬出百斤盐巴和百张硬弓。奚族首领见他们搬出那些东西，随即走了出来，早知道，盐巴在草原上价同黄金。

    “敢问远方来的客人，你们是谁家的军队？要往什么地方去？”奚族首领小心翼翼的走出营地，来到两军中间，开口询问道。

    “你们是哪个部族？我们是大唐渔阳郡范阳节度使安禄山麾下骑兵，前来做生意的。我们找乔巴山下的奚族奴皆部，听说这个部落有良马千匹，所以特地前来贩马。”王俊武大声说道，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只不过将“抢”换成“贩”。

    “这位将军说笑了，我们就是奴皆部的，不过我们部落的马匹不卖。我们部落每位勇士只有一匹马，怎么能往外卖呢！要是这些勇士胯下没有了马，那我们在其他部落眼里不就是绵羊一般，任人宰割。”说话间，那个老头摇了摇头，并且摆手示意，部落的马是不往卖的。

    “那请问一下，附近哪个部落有多余的马，我们这就去其他部落。”王俊武底下的一个校尉不耐烦的问道，并且已经做好去往其他部落的准备，就差那个首领回话了。

    “距离乔巴山往北有一个上万人的大部落，听说那里的骏马前蹄坚硬，善于奔跑上下奔走如飞。还有传的更邪乎的，说是那些马一跃而起就能到山上，林中野兽见了都得远远躲开。不过就是有点远，从这出发得带够奶酒肉干，要连续走两三个月呢！”首领说完，冲着他们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勇士们，你们回去吧！不久之后就是冬天了。估计你们还没到地方就走不动了，要再是碰上白祸，就是天神也救不了你们。”

    王俊武听完那个首领说的话，脑中不断思考着，谋划着。看了看鞍桥旁的刀柄，似乎是拿定了主意一般，抬头向首领说道：“这位首领，你说的那个地方看来今年我们是去不了了，只得回去。可是现在我们的粮草不多了，而且要是空手回去，会被节度使责骂的，搞不好是要杀头的。要不你看这样可好，我们先用面前的盐巴和弓矢跟你换一些牛羊或者肉干乳酪之类的干粮。你回去之后跟你的族人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换一二百匹马，明天我们用更多的更好的东西来换，可好？强弓、羽箭、短刀都可以，甚至可以拿出几副盔甲出来。”

    那个首领最后听到王俊武说道盔甲，喜眉笑眼的冲着唐军不停的弯腰叩谢，然后向着身后得族人不停的挥手。见族人们放下戒备，那首领急匆匆的跑回部落，没一会儿，几人赶着一百多只羊就送到了王俊武军前。王俊武见此，命人下马，开始安营扎寨，说道：“今晚饱餐一顿，明天回家。”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王俊武命手下几人卸下披挂，拿些盐巴和短刀去部落随便换些什么，顺便打探一下消息。也不知道那几人做了什么，回来的时候，说是部落晚上会举行篝火晚会欢迎他们。王俊武听到这些，随即眉开眼笑道：“看来这次又可以痛快的酣战一番。”随即，命手下的校尉旅帅进帐议事，然后开始分配作战任务，半个时辰后众人才纷纷离开。

    晚上，王俊武带了数百名校尉副尉前去赴宴，还让人抬了数百把长刀作为礼物送去。那奚族首领见唐军如此大方，立马开宴，让部落里最美的姑娘出来陪客。席间，觥筹交错，王俊武带的那些人不停的与奚族人喝酒，一直喝了两三个时辰。随后，王俊武和自己带的人都没有回去，留宿奚族部落。

    等所有人都睡下后，到了寅时，王俊武带来的数百人偷偷的跑出帐篷。一百多人聚到一起，点燃火把，开始四处放火。一手拿刀，一手举着火把，见了帐篷就烧，见了冲出来的人就杀。外面的唐军见奚族部落里燃起大火，从四面八方冲进营地，一时间，部落间火光冲天，哀嚎不绝。

    所有高过车轮的男人全部处死，女人除了年轻漂亮的留下，其余也全部被杀。天快亮的时候，王俊武才骑马到营地里巡视了一番，见到那几百匹马，皱了皱眉就走开了。随后所有缴获的奴隶骏马牛羊通通往南赶去，将割下的首级给每个牙兵马上挂了几颗，这才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