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会盟场外是观客
随后的两天,卢楞伽多半时间都在帐篷里作画,将大军出塞的场景再细化一番。史思明送的佛牌,则放在箱子里,没有挂在身上。脖子上有梓琳送的护身符,每次抚摸那枚狼牙吊坠时,都能感觉到她在身边。正回想着在草甸上教梓琳绘画的美好时光,帐篷进来一个人,是曹将军。
“卢兄弟,走了,外面马上开始赛马了。”说完,拉着卢楞伽就往外走,然后骑马跑出营地,到了高处这才停下。
每年会盟期间,草原集市要开三天,除了采购每年过冬的物资,再就是各个部落与范阳军队之间的各类竞赛,名曰交流。每天清晨,安禄山都会在牙帐内处理部落间的各种纠纷,一直忙到午时。之后就是开始各类竞赛活动,赛马、摔跤、射箭和打马球,胜利者会被带到安禄山的面前。或赏一碗酒,或送一把刀和一张弓,有特别出众的,会让他加入唐军。每次当有人被安禄山破例让其加入唐军时,胜利者所在的部落会减少三成赋税,所以能来参加会盟的,都是首领精挑细选的勇士。
卢楞伽此时站在高处,会盟场地的情况一览无余,看的人是心痒难耐。安禄山的幕帐在正北,下来两列应该是各部首领的位置,被安禄山所带的牙兵护卫着,仪仗分列四方。再下面被圈了将近一坊之地,周围栅栏隔挡着,栅栏边上是牧民和唐军士卒。圈内双方各派了十名骑士,里面放了几只羊,规则就是哪方抢的多,哪方就是胜者。羊群已经被人赶在场地里,骑士们这会等着开始的信号,只见一人手中的黄旗往下一扫,骑士们开始奋马扬鞭的冲向羊群。
卢楞伽看了一会,觉得跟打马球差不多,瞬时没了兴致。见曹将军也在,不好意思离开,就跟他多看了一会。这时,场内的争夺战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只见两名骑士扯着一只羊一直在往前跑,双方都不撒手。见离终点近了,两人好像都在蓄力,等到离终点不到十步时,双方各自往后用力一扯。只见那只羊在空中身首异处,还没听见惨叫,就见空中炸开一抹血雾。两名骑士这时已经回马转身,一看两人手上各抓着一只羊腿,羊身这会还在地上。两人走到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各自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就转身离去。
卢楞伽看了一会,觉得无聊,准备回帐篷继续作画。曹将军见他这般,知道这提不起他的兴趣,也就跟他回去。到了营地发现卢楞伽正在看那些士兵们操练,兴起时,抽出自己的佩刀也跟着起式劈砍。见卢楞伽刀耍的有模有样,完全不是那种绣花枕头,想想也是,独自一人面对史家二小子和几个恶仆,也是丝毫不落下风,能差得了吗?
曹将军见状,一时技痒,将马递给一个士兵,拿下刀就朝卢楞伽走去。卢楞伽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的曹将军,还跟着士兵一同劈砍着,起势一个转身劈砍下去。刚转身,就看见曹将军在他身后,吓得赶紧换手,将刀只插在地上。差一点,就将曹将军斜劈两半,曹将军这时也从地上起身,刚才吓得他也是往后仰坐在地上。
“卢兄弟,我只不过是想跟你比比刀,不用这么狠吧!”曹将军擦了擦脑门的冷汗,尴尬的笑道。那些操练的士兵见到这边的状况,也纷纷停下,指着他嬉笑不停,“看什么看?让我再听见你们笑一声,不问是谁,一律三十军棍。”
“曹将军,比刀你喊一声不就行了,刚才那一刀现在想起来我都心有余悸。”卢楞伽拍了拍胸口,好让自己气更顺一点。最近不知为何?稍有紧张就会呼吸急促,感觉脸颊发烫,进而一阵眩晕。
“要不咱俩这会试试,不把你打趴下,以后那些小子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埋汰我呢!”曹将军说着,就抽出刀,将刀鞘扔在一旁。“卢兄弟,刀剑无眼,你我以刀背对战,可好?”见卢楞伽点头同意,转手将刀背迎向卢楞伽,来回摆动,变换姿势,准备随时发起冲锋。
这时那些士卒们见两人对阵,纷纷过来,将两人围在中间,留出一片直径十步的空地。曹将军这会还在变换着姿势,刀在两手间不停的换手,不动则已,动则一击必中。卢楞伽没有这么想法,之前将刀举过头顶,做出劈砍状,双眼微眯,等着他的进攻。
曹将军见卢楞伽一动不动,自己则是不停的变换着招式,貌似两人的身份互换了一般。他是长安来的画师,卢楞伽才是久经战阵的将军一般,战场上是没有那么多的花架子的,讲求的是一招毙命。曹将军再也不能等下去了,举刀就朝卢楞伽劈来。
卢楞伽见刀朝他脑门劈来,迎面就冲了上去,短刀交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由于都用刀背,另一只手不能按在刀身上施压,只能双手握紧刀柄狠狠地角力着。这时卢楞伽见他右脚往后,知道他下一步就是用脚踹倒自己,赶紧用力推开了他。两人都后退几步,进而又虎视眈眈,仔细找寻对方的弱点,为下步进攻做准备。
这次是卢楞伽发起进攻,急步抬刀刺来,直指对方心口。曹将军见状,心想这还了得,举刀就朝卢楞伽的刀身劈来。卢楞伽见他果真中计,距离曹将军还有三步,猛然下蹲,用刀背不停的往下敲打,他的目标是对方的脚。曹将军见他陡然下蹲,也是停下脚步,见他不停的往前拍打,只得急步后退。
见他退了,卢楞伽加快速度,退了不到五步,曹将军就倒在地上。卢楞伽见他倒下,也是冲上前来,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就算行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卢楞伽的刀身刚到曹将军心口,曹将军顺势两手握住刀身,一个翻身,就将卢楞伽的刀夺下。卢楞伽躲避不及,直接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没有多想就翻滚到曹将军的刀旁边,捡起他的刀继续对峙。周围士卒们见此,纷纷开口喝彩。
卢楞伽这才注意到,曹将军的手上带的类似锁子甲的铁丝手套,怪不得敢直接抓住刀刃。由于双方都换了刀,都不习惯,只能将刀在手中不停做出各种劈砍动作,身体来回挪动,来适应下一场比拼。过了数息,两人都调整的差不多了,再次举刀劈来。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只是简单的劈砍,虽然简单,力道却能决生死。两边的士卒都看呆了,想不到曹参军一个幕僚竟然如此勇猛,这个长安来的士子感觉也不是很差。过了约一刻时间,两人都不见颓态,反而更加狂热。
两人正对刀呢!远处一个骑士飞奔而来,刚进营门马还未停就跳跃下马,急步跑到两人跟前。“曹参军,节度使有令,会盟庆典今日未时开始,让参军带卢御史参加庆典。”说完,就将令箭递到曹将军手中,返身回去上马再去往他处。曹将军看了看手中的令箭,“卢兄,你我只能改日再比刀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吧!等会我来接你同如去。”
见他如此说,卢楞伽只得收起刀,回到帐篷,再给画设色。过了约一个时辰,曹将军来了,只得再次跟他出去。约一刻时间,两人骑马这才到会盟场地。一到地方,看见那个集市这会正热火朝天的叫卖着,基本上都是打折出售。现在都开始处理商品,要把这些再带回去,谁知道又要花费多少银钱?
卢楞伽没有这个心思,直接到庆典开始的地方,见中央台上的桌案上摆放了一张弓、一把刀、还有一本册子。曹将军见卢楞伽盯着桌案上的那几件东西出神,开口解释道:“这几个都是这次庆典的奖品,给那些部落获胜者的。你看,弓是给第三名的,刀是第二名,那本册子是委任书,是给头名的,军职应该是是个队正。”卢楞伽这才恍然大悟,不过他对这个并不上心。
进了牙帐,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有校尉将军,也有部落首领。众人都在围着安禄山不停的诉说什么,因为都说着胡语,他也听不懂,只是在旁边看着。这时史思明看见卢楞伽也在,轻微咳嗽一声,众人见卢楞伽也在,看了一眼后又讨论着。史思明走到卢楞伽跟前,“卢兄弟,来了!”
卢楞伽答应了一声,轻声问道:“史将军,不知道节度使唤我前来所为何事?”“还能什么事,这不是今天是会盟的最后一天,各个部落要在这举行盛大的宴会,然后各自回去过冬。安郡王的意思是让你一同参加,说不定对你的画作有很大的帮助。”卢楞伽听完史思明的话,没有反驳,淡淡的说了一句,“史将军,庆典我就不参加了,我在人群中或者外面的高地上看着就好,有时候身在局外更能看的透彻。”史思明见他如此,也就不多挽留,“既然卢兄弟这么说,那我就不再多说了,庆典申时开始,到时可不要缺席呦!”说完拱手一礼,继续回到刚才的位置。
卢楞伽见状,也是起身往外走去,走出场地,往集市的方向赶来。到了集市,也不知道买些什么,索性买上一坛酒,盛会佐酒,也别有一番风味。可是转了一圈,所有的酒都卖完了,原来因为这次庆典,好多牧民商人都把酒给买光了。卢楞伽没法,只得回去,托人从营中取了一坛酒。然后一人骑马,到距离庆典不足二里的高地上,铺了毛毯,取出酒和肉干,静等申时庆典开始。
没多久,一声号角响起,格外悠扬且沉重,庆典开始了。只听的数十个号角声响起,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鼓声,鼓声落下,这才看见牙帐里面的人走出来。安禄山好像在大声宣布着,不时有几人纷纷上台,给他们颁下奖品。当一人接过那本册子时,高举过头顶,台下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接着就是歌舞,那些姑娘们一曲舞毕后,紧接着上来是唐军,奏的是《秦王破阵乐》。过了约一个时辰,这才停下,以为庆典完了。没多时,各个部落间巫师联合的傩舞开始上演,底下牧民跪到了一大片。还是跟上次一样,戴的硕大的面具,慢悠悠的舞着极不协调的动作。
只见那些牧民纷纷起身,想必傩舞临近尾声,卢楞伽已经喝完了一坛酒。看样子应该明天就能回去了,回去收拾东西吧!卢楞伽心想。这时,卢楞伽陡然身躯一震,吓得差点摔倒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