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张机设陷待画师
到了坡下时，卢楞伽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营寨，反而跑向部落之间的集市。见尹子奇跟来后，勒马转身，“尹将军，要不你先回营，准备一下晚上的酒菜？我到集市去看看，看能不能给家人买些礼品回去？”
“卢兄弟，你这可是在害我啊！节度使早有交待，我等不得离开你半步，要是有个闪失，身家性命全都完了。要不这样，我陪你一同进去？完后我们再回去喝酒。”说完，给旁边的骑士交代了几句，就提缰过来，与卢楞伽并绺而行。
虽然日暮西山，可是卢楞伽进来后，发现这里依然热闹非凡。有买羊皮的，买兵器的，买奴隶的，应有尽有，不过就是没有卖吃食的。想想也是，都是赶着羊群来的，谁还缺那点吃食，饿了宰一头就是。想到这儿，这里应该有买香料的，不时，卢楞伽就闻见了那股香味。走近一看，摆列整齐的斛斗里，盛装着各类香料。有西域来的胡椒、茴香，长安特有的秦椒面，还有些药用的八角桂皮香叶之类的。集市旁的空地上还有表演杂耍的，喷火、顶碗、转碟的应有尽有，在旁边是卖胭脂水粉的。姑娘们看完杂耍，刚好再买些胭脂，不过买这些的，都是那种穿金戴银的姑娘。
卢楞伽走到一处摊贩前，停下脚步，因为这人卖的是五颜六色的石头，还有些琉璃之类的物件，应该是做铜镜用的。卢楞伽拿起那块巴掌大的铜镜，应该是镀银的，看人如同水中倒影一般，分外真切。拿了两个，准备送给母亲和梓琳，又看中了几块石头，当个镇纸和做个剑穗，应该都不错。卢楞伽选好以后，问那人多钱，准备拿出银钱。
“那些东西，五石谷子，或者二十只羊。”那人用手指比划着说道。
谷子或者羊？卢楞伽给整懵了，自己现在去哪儿弄这些东西去。“这位兄台，你看这集市上也没有卖这些的，要不你说个价，我出双倍价钱。”说完，卢楞伽取出一块金子拿了出来，递给那人。
“你这东西不能吃又不能穿，要来何用？或者你也可以用盐或者兵器换，十斤盐或者你手中的那把刀都可以。”说着，那人就将手撑在木板上，盯着卢楞伽。看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睛，然后直勾勾的死死的盯着卢楞伽脖子下的那枚狼牙护身符。“朋友，如果把你脖子上那枚狼牙摘下来交换，这里的东西任你挑选。”
见那人如此，卢楞伽后退一步，抬手抚摸着狼牙。尹子奇这时靠在卢楞伽身旁，低声说道：“这人应该是突厥族的，崇尚狼，听说只有独自打下一匹狼，才能称得上是勇士。勇士的标识就是狼牙，据说身上佩戴的狼牙足够多时，就可以成为新的首领。”尹子奇这话估计是让他坐地起价，或许可以用这枚狼牙换来更大的收益。
“朋友，这护身符是我未婚妻送我的定情之物，是万万不能用来换取其他东西。那就请朋友稍候片刻，我这就去用金子换取粮食或者盐，等我回来。”说完，卢楞伽就将手中的缰绳塞到尹子奇手中，自己则去买粮食或者盐巴。从南走到北，又从北转到东，跑了大半个集市，就是没有卖的。不是摊贩不外卖，只是他们不用银钱，多半是以物易物。卢楞伽最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垂头丧气的回到原来的摊位上，准备与尹子奇一块回去。
“卢兄弟，怎么？没找到吗？”叫他过来，尹子奇先开口问道。见卢楞伽没有反应，应该是没有找到，随即牵马向他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卢兄弟，没事，不就是几石粮食和一些盐巴嘛，我这有。”
卢楞伽听到这句话，顿觉不可思议，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真的？”尹子奇拍了拍胸膛，拍得盔甲上的铁叶子刷刷的响。“卢兄弟放心，这事就交给我了，我来想办法。”说完就拉着卢楞伽往出走，卢楞伽见状，从怀中掏出两锭金子，递给尹子奇。“尹大哥，这个你拿去吧！别让你的朋友赔本就好。”
尹子奇见状，甩开了他的手，脸色随之变冷。“卢兄弟，你这不是打哥哥的脸吗？为朋友办事，难道就图这个吗？下次再这样，你就当不认识我就行，在范阳我可丢不起这个脸面。”然后夺下卢楞伽手中的金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就差踩上一脚。
卢楞伽见尹子奇说话这么重，也不好意思再驳他，只得赔个笑脸。“那就多谢尹将军了，等你到长安时，我一定带你去平康坊最贵的胡姬酒肆。若是有用的到兄弟的地方，尽管言传，绝不推辞。”
“卢兄弟说的哪里话？先回去吧！晚上喝酒的时候，那几样东西就会出现在你的帐篷。”他俩出了集市，谈笑风生，说到高兴处，拿出酒壶就是豪饮。
卢楞伽回到营地后，到了自己的帐篷，搬来一张桌子，开始绘画他所记下的所有山脉走势。草原上人烟稀少，没有城池，只有部落可以作为标记。可是部落也是逐水草而居，毫无定所，也许今年画的位置，明年就找不到了。山脉河流更是少的可怜，仅有的那几座山，也间隔千里。所以说，草原上的帝国，动不动就是控地千里，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卢楞伽根据从曹将军那儿借来的北疆地图，重新绘制一番，除了标记山脉河流外，再就是那些大的集市。在草原上，只有控制了人口，才算统治草原。
过了一会，卢楞伽这才收拾东西起身，到了帐外长长的舒展了一下腰身。随后，往营地中间的大帐走去，还没到地方，就闻见了烤羊肉的香味。转过一顶帐篷，避开兵器架，看见大帐外火堆上正架着一只三四十斤的羊。羊肉烘烤的滋滋冒油，颜色更是诱人，忍不住都想扯下一条腿来大快朵颐。卢楞伽舔了舔嘴唇，搓了搓手，正过去准备用刀割下一片肉尝尝，结果再靠近帐篷时停下了脚步。仔细一听，是两个人在争吵，再一听，是尹子奇和曹参军。
“尹将军，我就问你那二十石军粮哪去了？还有，盐巴怎么也少了？我听军需说是你拿去了，是与不是。”
“是我拿的，怎样？”这是尹子奇的声，听他这么说，好像一点也没把曹将军放在眼里。
“怎样？若是你用给手下士卒，我一句话也不问。可是刚才我问过了，你直接将军粮带出营地，下落不明。你要知道，克扣粮饷在军中可是重罪，若是引发哗变，你我就是有一万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姓曹的，我尹某可不是吓唬大的，别拿你整治士兵的那一套来教训我。有本事你去安郡王那告我去，要是不去，你就跟那几个没卵子的监军一个德行。哼！”
“你！你！你！尹子奇，你欺人太甚，我要杀了你。”刀剑出鞘的声音传来，卢楞伽知道这两人应该是要拼命了，骂人没卵子，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侮辱。
卢楞伽赶紧跑进帐篷，揭开帘子就看见曹参军用剑直指着尹子奇，尹子奇也是做出拔刀的姿势准备随时应对。两人见卢楞伽突然闯进来，微微愣了愣神，又继续盯着对方。“尹子奇，怎么不拔刀？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姓曹的，你不过就是一个幕僚而已，说的难听点，秀才拿笔可以，捉刀那是真的不行。”尹子奇还是一幅泰然若定的样子，丝毫不避眼前的刀锋。
卢楞伽见他二人并没有因为自己闯进来而停手，反而更加激烈，只得开口询问。“尹将军，你是不是用那些军粮和盐去换我看中的石头和铜镜了？”见他没有出声，卢楞伽心想自己所料果然不差，也只有军中才会有拿出粮食和盐巴。“曹参军，这事怪我，是我要去买那些东西，可是没有东西换，最后只得向尹将军借。你看这样可好？你算一下那些粮食和盐巴一共多少钱？我出双倍价钱给你补上。”
“既然卢兄弟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追究了，总要给兄弟你一个面子不是。可是刚才姓尹的骂我没卵子，这怎么算？”曹将军说完，看了一眼卢楞伽，随后又盯着尹子奇。
“怎么算？你想怎么算？有本事打一架。”尹子奇卸下了腰间的长刀，放在一旁，抬手紧紧了护腕，双手叉胸笑着看着曹参军。
“好啊！打就打！还能怕了你？”说完也是收剑回鞘，在手上吐了几口唾沫，伸展几下，就准备开打。“卢兄弟，要不你先回避一下，等我二人比试完拳脚后你再进来。你现在在这，我们二人多少有点施展不开啊！”
卢楞伽笑了声，然后退出帐篷，坐在烤全羊那削下一片肉就往嘴里塞，真是吃的好不过瘾啊！不时，帐内就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有撞翻桌子的，有挨了一脚的，可就是没人传来惨呼。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帐内传来两声惨叫，这才消停。
殊不知，当卢楞伽离开帐篷后，二人只是装模作样的摔了一些东西。再相互扑倒在地了几次，最后是两人一人给了对方一拳，这才了结。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阴谋，等着卢楞伽自己钻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