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大军出塞

    到了第三天，睡梦中卢楞伽迷迷糊糊的被人唤醒，“朵颜怎么了？”“卢哥，帐外有人找你。”

    “谁啊？”卢楞伽回了一句，再看了一旁的滴漏，才刚过丑时。

    “卢御史，曹参军让我来找你，说是大军马上就要开拔，请你一路随行。”帐外那人说道，门帘处能看见零散的火光，再细听一番，还有嘈杂声。

    卢楞伽这才想起来，前日安禄山说是这几天要去草原，带上大军巡查各个部落情况。卢楞伽一拍脑门，差点误了大事。赶紧唤朵颜点灯，摸了自己的衣服赶紧穿上，朵颜披了一件棉袍帮他收拾一下。“阿史那，本来说今天给你那幅画设色的，看来只能等我回来了。”

    “你走吧！没事，等着你。”阿史那说完，拉过卢楞伽的手，将他袖子捋上去，张嘴就咬下去。卢楞伽疼得直抽手，一手准备去打，刚举起来又于心不忍，只是咬牙忍着。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朵颜这才松口，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这才过来抱着卢楞伽。“我们草原上的姑娘就是这样，敢爱敢恨，给你留下一个念想，想我了就俯身说给草原听，我听的见。”

    卢楞伽抚摸着她的秀发，感受那份丝滑，脸颊不停的在她的头发上婆娑。“我该走了，等我回来给你那张画设色，你去睡吧！”说完，推开朵颜，右手抚摸过她的侧脸后，这才头也不回的钻出帐篷。

    出得帐篷，见牙帐方向灯火通明，起身先往那儿走去。路上，碰见好多士卒军官不断的从帐篷里出来，各自归建。见那些士卒都往山外走去，看向那边，火光通天，各种嘈杂声不绝于耳。有队正找人的，有兵器碰撞的，也有因为道路堵塞的，还有马的嘶鸣。

    到了牙帐，听见安禄山正在发号施令，自己则站到那些将校后面。“此番我大军出塞，一是为震慑草原上的那些宵小之徒，不得南下犯我边关，扰我百姓；二是陛下有令，让我范阳都护府助卢御史作一幅画，彰显我边军雄壮，扬我大唐国威于万里之外。对了，卢兄弟人呢？曹参军！”

    “郡王，属下已经派人去请了，想必这会也该到了。”曹参军说完还转身看了一圈。

    “安郡王，下官已经到了。”卢楞伽见安禄山问到自己，赶紧出列，拱手一礼。

    “来了就好！这次卢御史随我大军一同出行，巡游塞外。”说完，走下来拉着卢楞伽将他带到座位上，与他并列一排。“尹子奇！曹将军！你们二人出列。”

    “属下（末将）在！”

    “此番出巡，卢御史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切记，在此期间不得离开卢御史一步。尹子奇，你可在本次出巡人马中，抽出百骑，归你调遣。”安禄山说完，就让众人在军中待命，节制兵马。寅时埋锅造饭，卯初出发，日暮前必须全部出关。

    卢楞伽被曹将军引到军中时，那些士卒们正在吃饭，见两人坐下，随后就有人奉上大饼羊汤。卢楞伽不是很饿，掰了饼的一角，泡在汤里就来吃。曹将军见卢楞伽吃这么点，还以为是吃不惯呢？“卢兄弟要是这些不合你的口味，我命人给你煮一份肉送过来？”

    “曹将军说笑了，都是山野村夫，哪有什么吃不惯的，有口吃的就很不错了。吃的不多，是因为之前没有在这个时辰吃过东西，有点不适应而已。”卢楞伽笑着说道，随后就端起碗吃饼喝汤，感觉味道有点淡，不过也算可以。

    “卢兄弟，既然这样，那你可要多吃。这会一吃，下顿饭最起码要过正午，你能忍到那时吗？”曹将军这会已经吃完一份，让人赶紧再送一份过来。卢楞伽听到这，也不管肚子饿不饿，抓起手中的大饼就啃了起来。

    没一会，尹子奇过来了，也许是知道曹将军在哪儿？刚进营寨就朝这边走过来。“曹参军和卢御史都在啊！省得我一个一个的去找了。喂！颠勺的，也给我来一份战饭。刚才安节度使说了，我们三人率一百轻骑先行出发，为大军先锋，远近不得超过五里。吃完饭我们就走。”

    卢楞伽和曹将军四目相对，对视了一眼后，卢楞伽赶紧去马厩牵苍山过来。收拾妥当后，这才往营外赶去，到了地方才发现他俩和一百骑兵已经在候着。尹子奇见卢楞伽过来，直接翻身上马，身后得骑兵也纷纷上马，一阵铁叶“刷刷”声听得他热血沸腾。上马提缰，朝他们走去，然后众人一同向北奔驰而去。

    朝北骑马慢行一个时辰后，尹子奇到路口勒住马停了下来，仔细辨别方向后才继续朝北前行。卢楞伽觉得大队人马这会突然折向西北前行，自己也不敢多说，只得随他们继续前行。天亮的时候，这才看清两边的高山峻岭，那样子就跟披麻皱一样。这时，不知谁人吹了一声口哨，骑兵加速前进，开始策马奔腾。

    过了正午时分，已经可以看见山脊上的长城，城墙被草木遮挡，只有那城台特别显眼。这就是长城，千年来抵御胡人的第一道关卡，名将的起点。卢楞伽见此，不禁引颈长啸，那些骑兵纷纷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前行。过了约一个时辰，眼前一片辽阔，远方除了远还是远，这应该是到草原了吧！

    回头见身后的山包已经如同脑袋般大小，卢楞伽赶紧勒住马，环视一周后，朝左边的一处山坡跑去。前面的骑兵见卢楞伽脱离了马队，也纷纷勒住马，转身就往卢楞伽的方向跑去。卢楞伽到了坡顶，看了一圈周边的的地势后，不禁开怀大笑。尹子奇和曹将军二人引了几个骑兵上到坡顶，见卢楞伽如此畅怀，二人面面相觑后看向卢楞伽。

    “曹参军尹将军，你们看这，”卢楞伽手指这眼前的草原开始说道。“此地地处燕然山脉北麓，遥接草原，若在此地建一处哨所，方圆百里有任何风吹草动，范阳都能在第一时间反应。”曹参军二人听完激动的差点背过气去，尹子奇更是夸张，双手扶着膝盖更是直不起腰。“卢兄弟啊！现在我们还真想让那些草原蛮子来呢，他们不来，我们军功都不知道在哪儿挣去？”

    卢楞伽想想也是，自从突厥被灭国之后，还没有人敢跟大唐叫板。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只有我揍别人的份，谁还敢在我这找不自在。卢楞伽也不在他们跟前多言，从苍山背上卸下一个架子，支起来后就铺上画纸。他二人不知道卢楞伽这是做什么？尹子奇过来就问，“卢御史，你这是做什么？”

    “等安郡王的大军啊！我来范阳就是为见边军威武风采，好画图在册。这次听说安郡王带了约一万大军，王爵全副仪仗，这才选了这个地方好好准备画下。”说完，卢楞伽在地上铺了一张毛毯，将那些颜料和东西都准备好。尹子奇见状，唤一个士兵回去通报一声，让另一个人在这小心伺候着，自己则和曹参军牵马到一旁的缓坡上。

    “曹参军，你说这人能有什么本事？节度使都能让他进朵颜的帐篷？而且朵颜那姑娘，营地里谁不知道，心高气傲留人住一个晚上都是看安节度使的面子，这人竟然住了好几天，朵颜也不恼。”尹子奇确实不知道怎么会派他来保护一个书生，怎么说自己也是一营主将，这差事派个校尉不就行了。

    “尹将军，这话到我这儿就打住吧！以后别再往外说了，小心隔墙有耳。至于那人为什么特殊？想必到了时间节度使会告诉我等吧？你也知道，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愿意说破而已。”见曹参军这么说，尹子奇也不再言语，两人只是一同望向山口位置，等着安禄山大军全副仪仗出来。

    等了约一个时辰，才看见旐旗出来，没一会儿，大军已经出山近千余人。卢楞伽见眼前的山脉如菏叶皱一般，左边云霭低沉，右边的所有景象恍若摇曳在金池里。长城、山脉、黄沙，这会仿佛都流向太阳，又仿佛从太阳中流出，向东延伸远方。这可是在长安都未曾见到的壮观风采，南山绝顶，可是山雾缭绕，始终看不清其风采。在长安远观南山，肃穆深沉，是没有现在这般敞亮的。

    卢楞伽将画布构图一分为二，对角分开，右半侧占了很大的篇幅来画闪烁着金光的山脉，剩下一片空白。不时，后面的大军这才赶来，距离不到一里时，卢楞伽这才开始动笔。大军从山谷中开出，前面的骑兵高举着军旗在前开路，旗杆顶部有雉尾，旗面纹着龟蛇。后面是安禄山的大纛，旗杆顶部是矛头，安禄山这会不知为何，全身披挂，正在带领大军缓步前行。后面那些士兵，数人一排，动作整齐划一，肩扛长枪，踏步前行。除了马嘶和脚步声，再没有一点声音，真是威武雄师。

    卢楞伽将大军行程的蜿蜒路线画出，留下一大片空白，安禄山在经过卢楞伽所在的坡下时，还抽出腰间的佩剑，遥指远方。卢楞伽这才提笔勾勒，略用淡墨，钩出五官、形体、神色，再细化一番后，这才停下。从怀中掏出册子，根据刚才记忆写下，铁盔金色，铠甲明光，马匹枣红色，当卢是金色，左边挂的弓弩。

    尹子奇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卢楞伽跟前，见卢楞伽在册子上记录着什么，好奇的伸过头去看。见记录的都是一些绘画的要领，也就再没去看，反而看向底下行进的大军。卢楞伽这会见大军已经过半，赶紧继续盯着那些士卒，准备记下他们的态势。随手将册子递给尹子奇，让他不要合上，墨渍还没干。尹子奇接过后，用嘴吹了吹，就合上插在胸甲上。

    尹子奇闲着也是没事，顺手打开卢楞伽的那本册子翻开看看，一看就呆住了，册子从手里的掉下来都不知道。卢楞伽见他这般，捡起册子吹了吹，就塞入怀中。这时，大军已经停下，一声“铿锵”后，安静的只能听见马的喘息声。一骑从前面飞奔而来，口中不停的喊着：“大将军有令，全军就此安营扎寨。”听见后，骑兵下马，步卒坐下，稍等片刻后才开始就此扎营。

    看着眼前的一切，卢楞伽突然想起《孙子·军争》的一句：“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